只這瞬間,無論是那羿一飛還是文元,都被這種氣勢所壓。
他們兩人都是大學士境界的存在,在歷來考覈的那些舉子裡絕對是鳳毛麟角,都是狀元之才,但此刻,他們的瞳孔收縮,目光凝住,露出啞然的表情來。
原本他們認爲這是一場屬於他們的比鬥,但現在,情況卻出乎他們的意料。
眼前這來者,境界上並不在他們之下,最可怕的是,對方那種死亡般的殺意,前所未見。
羿一飛在沙場戰鬥數十年,曾一己之力與千人蠻族對抗,所面臨着的殺意也沒有此刻的強烈。
便在這時,在死亡之光中,那人一步步踏過來,彷彿像是踏遍了千山萬水一般,很快到了衆人面前。
他全身有着無數團綠光包圍在他的身上,那些綠光裡,都是劇毒之物,有毒心蜈蚣,有龍龜之殼,有五彩斑斕蛇等等,每一種都是集天地精華所在,擁有玄妙的力量。
所有人看着此人,都不由覺得瑟瑟發抖。
尤其是對方身上的龍龜之殼,那可是最強大防禦之力的龍龜,竟也被此人斬殺。
便在這時,那人很快地穿過衆多人羣,最後到了楚雲亭的馬車面前慢慢地停下了,然後他面無表情,冷冷地說:“楚雲亭,今日的殿試,我必斬殺你的文膽,破你的文心文氣,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他目光冷漠,如同俯瞰螻蟻一般,看向楚雲亭如同看向死人一般。
便在這時,那不遠處的文元、羿一飛,竟是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因爲他們顯然已經推斷出此人的身份——左相的親傳弟子!
在殿試之上,想要一鳴驚人,必須要動用文采文華文心,而在這個過程裡,如果心志不夠堅定,極易受到別人的影響。
而現在,這左九幽居然在威脅楚雲亭。
楚雲亭的文心已經破碎過一次,若是再次破碎,只怕能進入仙界,也未必能重凝,可以說,這左九幽是想要置楚雲亭於死地了。
想到這裡,周圍許多人不由不寒而慄。
這是何等的怨恨。
尤其是左九幽這般一說,那漫天的毒氣懸掛而起,彷彿只一下就可以瀰漫楚雲亭,將楚雲亭直接誅殺,何等恐怖!
連馬車上的司馬天等人,也是黯然失色。
這時,楚雲亭卻是從容地從馬車上下來,嘴角上含着一絲淡淡的笑容,但卻是聲音冰冷:“左相在七山五海里污衊我,無中生有,還以身言法,卻無法傷到我,你又算什麼東西,敢如此威脅我?”
對方既然是左相的親傳關門弟子,楚雲亭也不會手下留情。
尤其是對方身上的毒氣,足見不知斬殺了多少人,心志已經入魔,根本沒有挽回的餘地。
對方既然要破他文心,那他同樣也破對方的道心魔心。
滿場皆靜!
左九幽的修爲境界已經如此恐怖,連那文元與羿一飛都被震懾得一句話說不出來,楚雲亭居然如此針鋒相對?難道不要命了不成?
甚至場中的許多人,並不認識楚雲亭,心下認爲楚雲亭簡直是有眼不識泰山,等一下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什麼東西……”聽到這裡,左九幽沒想到楚雲亭居然用“什麼東西”來罵自己,他的瞳孔猛地收縮起來,怒氣直升!
他自從修爲大成以來,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羞辱,尤其是在無數人的面前。
他的眼神更加陰鷙,若不是在貢院之前,只怕他已經第一時間衝了過去,與楚雲亭不死不休。
他的每一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很好,你一個區區進士初階的傢伙,在我面前只夠塞牙縫的,怎麼和我比?殿試考覈的是文氣,而我便擁有激發文氣的一樣文寶,足以提升五成的文氣力量,而你現在連文寶都沒有,今日必敗!到時候我要你們整個楚府屍山遍野,我要你們整個棲霞府血流成河,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今天忤逆我的緣故!”
這竟是拿整個棲霞府來要挾了!
以左九幽的性情,的確能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來!
“知母,秦九,元參……”便在這時,楚雲亭卻是喃喃自語着,徑自說出幾位藥草的名字來:“這幾味藥草是除邪氣,治惡寒所用。尤其是秦九,生長在飛烏山谷,爲龍膽科植株,極爲罕見。而這幾位藥草之氣深入你的體內,哪怕毒氣也無法遮掩,說明你身體原本極虛,哪怕能動用無數毒氣,但自身虛弱,幼時差點夭折,這便是你最大的破綻!若不是你殺戮過無數人,用衆多血氣提升自己,只怕你已經死了!你這樣的人,等於喪盡天良、喪心病狂,以別人的血氣爲彌補,死有餘辜!今日我不殺你,日後你也會死在天譴之中!”
楚雲亭如今的精神境界何等強烈,距離對方又如此之近,自然就看出對方的破綻來,而他甚至故意大聲說出來,就等於在普天之下揭開對方的傷疤,讓對方無所隱遁!
一時間,所有人都震驚地看着這左九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來,原來左九幽竟是這般陰毒之人!
左相把控朝綱,一力主宰天下,權傾朝廷,但表面上還是遵循古法,卻沒有想到,收了個這樣的弟子!
此事傳出,左相必然也會成爲衆矢之的!
而這左九幽,更是會被千人唾罵!
只是衆人同時也都懷疑起來,楚雲亭說的都是隱秘之事,好像是天馬行空一般,總不會是臨時編出來的吧?
便在這時,那左九幽面色一冷,殺氣更加旺盛!
他可沒有想到,楚雲亭的眼力如此犀利!
左相曾無數次叮囑他,讓他這次殿試要一心考覈,不要與其他人接觸,就是擔心別人看破他的來歷身世,只可惜他聽聞左相的計劃屢次被楚雲亭破壞,對楚雲亭心生起一種要比擬的念頭,所以前來挑釁,卻沒有想到,楚雲亭竟看破了這一切,甚至還說出來。
他的內心竟有一些慌亂起來!
但隨後,他冷笑着:“我殺的都是當殺之獸而已,我身上的血氣,都是自海外而來,而你這般無中生有,如此污衊我,壞我名譽,其心可誅!今日,我便拼了我的前途命運,要在此與你決戰到底,要廢了你的文心,讓你知道什麼纔是天譴!”
楚雲亭剛纔一眼就看出他的來歷手段,足見對藥草、以及精神之力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讓他視楚雲亭爲大敵,已經對楚雲亭起了殺心。
所以他要借這個由頭,先一步把楚雲亭斬殺,這才能保證這一次殿試的勝利。
這瞬間,他彷彿站在虛空之中,周圍的毒霧變成無數的驚濤駭浪向周圍釋放,形成了一個五丈方圓的空間,把楚雲亭徹底包圍。
然後,他全身的骨節凝聚,氣血沸騰,他臉上蒼白無血,但卻把楚雲亭緊緊地鎖定。
這一戰,已經進入了他的空間之中,只要一個呼吸,他就可以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把楚雲亭的文氣廢除!
便在這時,所有人都震驚了。
一言不合,動用這般手段,果然是有左相的心性遺傳!
所有人都不由爲楚雲亭擔心起來。
很顯然,楚雲亭的眼力高明,說破了對方的心事,讓對方惱羞成怒了。
衆人不約而同地站在楚雲亭這一邊,爲楚雲亭捏一把汗。
甚至有不少人已經認出了楚雲亭來,脫口而出:“他是十國第一天驕楚雲亭!”
十國第一天驕,是三個月前最震驚衆人的人物,尤其是以一己之力對抗左相而不落下風,更是成爲無數人的表率。
所有人都驚歎此人乃是天才,乃是傳奇,可惜無緣一見,而現在,終於有機會一晤真面目來。
哪怕是那些參與殿試的考生,此刻望向楚雲亭,也不由爲楚雲亭的氣勢所吸引,所驚豔。
他們對楚雲亭涌起了強大的信心來。
此戰定勝!
不過這時,那文元與羿一飛對視一眼,眼神裡卻滿是凝重。
因爲他們知道,當初楚雲亭抵抗左相,乃是在聖旨的幫助之下,而如今楚雲亭的境界不及左九幽,又沒有文寶,如何能與對方對抗?
這時,面對着左九幽的攻擊,楚雲亭臉上從容不動色。
他原本精神之力就已經到了極爲凝固的地步,前去聖賢館更是見到了龍草之書,感悟到了“聖人逐日”的力量,從中再一次突破了精神,所以只要抱元守一,眼前這樣的毒霧根本傷不了他。
此刻,他全身的精神之力如同無數仙光凝聚,慢慢地凝成一把聖劍,彷彿長空橫亙於日月之上,隨時準備衝擊而出!
對方要廢了他,同樣,他也要廢了對方!
此人不廢,同樣也是殿試裡的最大敵人!
一時間,一場戰鬥一觸即發!
場面僵硬到極限。
不過任何人也都知道,一旦出現了戰鬥,楚雲亭與左九幽很有可能都會失去這次殿試的資格,畢竟這裡乃是貢院之前,乃是皇宮之前,乃是聖賢館之前,誰敢無禮?誰敢越禮?
但此刻,看起來已經是無人能阻止這場戰鬥了。
這時,楚雲亭與左九幽的手指都在慢慢地凝聚扣住,那是就要爆發的標誌。
“鐺!”
只是此處,遠處忽然傳來一個風鈴的聲音,一朵紫蘿蘭花盛開於天地之間。
然後遠處飛越過來一道光芒,閃爍日月,驅散了那漫天的毒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