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震正是城下那支千人軍團的統領,虞岐阜聲音雖輕,但數裡之內的人無不聽得清清楚楚,便是嘈雜崩裂般的戰場也遮掩不住。陀震一聽之下,羞憤之下狂吼一聲:“虞部族的勇士們,今日誰活着回城,就是我族的恥辱!殺——”
衆戰士都聽到了族君的羞辱,一想到背後正有數萬名同袍在恥笑,一個個都瘋狂了,存下必死之志,奮勇衝殺,與那詭異部落絞殺在了一起。頓時慘叫聲、兵刃撞擊聲、怒吼聲、狂笑聲、瀕死的呻吟聲沖天而起,嘭嘭嘭無數團火焰暴射開來,卻是這羣火系戰士紛紛引爆了自己的火元素丹,將自己的軀體化作一團巨大的火球,那些骷髏戰士一旦沾染上點滴的火星,立刻被燎遍了全身,嘶聲的慘叫中被燒成一根根焦炭。
這場激戰只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戰場便平靜了下來,骷髏戰士盡數戰死,而陀震的千人軍團也只剩下了三四十人,互相攙扶着屹立城下,手中青銅劍指着面前的數萬大軍。城頭上的觀戰者紛紛倒吸了口冷氣,這麼短的時間兩千多人戰死,可見戰況有如何慘烈了。
“前鋒營的勇士們!”陀震望着周圍的戰士哈哈狂笑,“我們的兄弟都戰死了,你們還有臉去面見他們的父母妻兒麼?”
“沒有——”三十多人異口同聲吼道。
“我們的選擇是什麼?”陀震吼道。
“戰死!”三十多人的吼聲,卻是震耳欲聾,駭人心魄。
“陀震——”姚重華眼中熱淚橫流,大吼道,“回來!你們的任務完成了!你們勝利了!”
“哈哈哈——”陀震頭也不回,吼道,“用我們的死,讓前鋒營的榮耀永存!殺——”
“殺——”三十多人齊聲狂吼,腳下發力,朝歡兜的大軍狂奔而去。那股氣勢直欲劈裂天地,無可抵擋。
三萬鐵血錘鍊的大軍,上百個兇殘冷酷的西方部落,望着奔殺而來悍勇死士,也不禁面色凝重。整個陣營之中竟然悄無聲息。
“虞岐阜,何苦讓這羣令人敬重的戰士前來送命!”黃金臺上的歡兜輕輕一嘆,數裡之內清晰可聞,他手一擺。嘣嘣嘣嘣,弓弦顫動聲響起,密如飛蝗的箭鏃鋪天蓋地而來,將這羣戰士盡數射穿,釘在了地上。
陀震身中三十多箭,早已氣絕,兀自手拄長劍,屹立不倒。
“哈哈哈,虞岐阜,你的精銳前鋒營已經全軍覆沒!”歡兜遙遙地輕笑道,“何苦讓普通戰士保護你,白白送命,不如你我再次決戰,反正你還有一隻眼睛。嗯,這次就以你這隻眼睛做賭注如何?敗了,你就自己打瞎它。哈哈哈哈——”
三危部落之人盡皆鬨笑,猶如一股狂潮滾滾而來。
西丘上的虞部族戰士齊聲喝罵,雙方展開了一場罵戰。虞岐阜臉色鐵青,忽然冷冷一笑:“歡兜,老夫要殺你易如反掌,既然你來到蒲阪,老夫豈能不親自招待。不過老夫要讓你眼睜睜看着你的戰士死絕!給我殺!”
城門一開,三千頭虎駁獸怒吼着奔馳而出,當先三名戰將呈品字形,手握青銅巨劍,彷彿一道烈焰般激射而出。
遠處的歡兜手一擺,陣營中響起一聲嘹亮的象鳴,一千頭巨象轟然奔出,巨大的四蹄踐踏之下,大地發出沉悶的吼聲,宛如一道移動的山脈,朝虎駁獸軍團踩踏了過來。歡兜又一擺手,後面的五千名步卒手握長矛緊跟在巨象之後衝殺了出來。
雙方距離二百丈,速度都是奇快無比,瞬息間接近百步,嗖嗖嗖,每頭巨象的背上突然出現現出四名箭手,彎弓搭箭,密密匝匝的箭鏃雨點般朝虎駁獸軍團射來。噌噌噌,虎駁獸軍團的戰士立刻擎出圓盾抵擋箭雨,每人手中一根長矛,元素力運轉,竟變成了烈火熊熊的火矛,手一抖,三千根火矛擲向巨響!
箭鏃與火矛幾乎同時落在了彼此的身上,慘叫與獸吼之聲轟然響起。虎駁獸刀槍不入,箭鏃射在身上立刻彈飛了出去,但有些露出破綻的戰士卻被利箭射中,或中咽喉,或中頭顱,金系的攻擊力強悍至極,便是射在甲冑之上也一穿而透,帶着一蓬血雨,將那些戰士硬生生掀下虎駁獸。
這一輪箭雨,宛如割草般奪去了五六百人的生命。
但象騎上的戰士也不好過,這些骨矛或木矛都變成了燃燒的烈火,射在巨象的身上立時引發了戰象軍團的混亂。巨象怕火,尤其是一沾上身,這些元素之火猶如跗骨之蛆一般開始燃燒,更是讓象羣驚慌失措。被火矛射中的箭手更是身子直接拋射出去,硬生生被穿透。
不過雙方兩輪對射之後,已經絞殺在了一起,如此一來,虎駁獸軍團就處在了劣勢。虎駁獸雖然強悍,喜食虎豹,嚼大象就跟嚼蘿蔔一樣,但雙方的噸位畢竟相差太遠,千頭巨象一衝過來,四蹄踩踏,不少虎駁獸竟給硬生生踩成了肉餅。
而巨象背上的戰士居高臨下,長矛亂刺,虎駁獸背上的戰士紛紛慘叫着倒地。但這羣火系戰士遍體烈火,一旦碰上就全身起火,這些巨象也是苦不堪言,不少巨象癲狂之下竟然把背上的戰士給拋飛到十多丈的高空重重地摔在地下。
雙方陷入一場苦鬥之中,而此時,象陣後的五千名步卒已經涌到,虎駁獸軍團立刻陷入了被屠殺的境地。
“君上——”城上的衆人正在觀戰之時,忽然虞無極急匆匆地走了過來,到了虞岐阜身邊,低聲道,“臣下剛從神機宮回來,各族的賀客希望來城上觀戰。”
“他們來做什麼?”虞岐阜哼道,“告訴他們,爲了保護他們的安危,請在神機宮等着吧!有擅自離開着,老夫不再保證他們的安全;有強行闖宮者,視如勾結三危。”
“呃……明白。”虞無極皺了皺眉,恭聲道,“那麼君上,他們還問婚禮是否還正常舉行?”
虞岐阜一愕,目光望向姚重華。
姚重華立刻躬身施禮:“父親大人,國難當頭,外地入侵,重華豈能只顧一己之利?重華懇請父親允許,我帶兵出城,與歡兜一戰!”
“嘿!好兒子!”虞岐阜咬牙切齒一般從牙縫裡擠出一絲笑意,搖搖頭,“你是新郎官,怎麼能投入戰場?一旦有個閃失,帝君還不把你爹我斬首示衆麼?不過嘛,這歡兜乃是一介跳樑小醜,偷襲,嘿,讓他偷襲吧!他能奈我何?虞無極,告示全城,重華的婚禮照常舉行!老夫要以這沙場之聲,爲我兒的婚禮壯添行色!”
“啊——”城上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君上,”先龍長老皺眉道,“婚事是否暫緩?眼下歡兜攻城正急……”
“不緩!”虞岐阜傲然喝道,“難道要帝堯認爲,老夫連給他女兒舉辦婚禮的能力都沒有麼?無極,你和重華這就回去準備,老夫片刻即到!”
虞無極和姚重華面面相覷,無奈地答應,順着環形馳道下了西丘城門。
“君上,”先龍長老望着姚重華的背影走遠,低聲道,“現下重華不在,老夫還是要說,這樣不妥啊!歡兜的大軍一旦全軍攻城,只怕我們抵擋不住啊!”
“誰說的?”虞岐阜淡淡道,“好教大長老得知,皋落已經傳來了火焰隼,言道在河西之原之碰上了兩萬三危軍隊,依險駐守在北方山地,阻止他向北進發。他已經判斷出了歡兜率領主力突襲蒲阪。”
“啊?”先龍長老喜笑顏開,“皋落真乃一代名將啊!他打算如何做?”
虞岐阜也甚爲滿意,道:“皋落此時正全力攻擊那兩萬三危軍團,一旦打開缺口,就會率領四方軍團全速挺進,攻打歡兜的後背。嘿,老夫只消困守堅城,把歡兜拖在這裡進退不得,一旦皋落到了他背後,我們前後夾擊,必定可以將歡兜的大軍統統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