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撞的不重,回去後都沒用擦藥就好了。反倒是這個胃痛,着實讓我遭了幾天好罪。
不吃東西痛,吃東西痛,喝涼水痛,喝熱水也痛,而且石藥無醫。就那麼痛了六七天,稍稍好轉,能嚥下點稀粥時,日子來到今年最後的一個十五月圓之日。
難得,無止真人趕回來了。
更難得的是,這次拜月竟然成功。要知道,雖然是十五,外面可是在下雪,天上別說月亮,連顆星星都沒有!
在那安靜祥和中美美睡了一覺後,後腦不沉也不昏了,伴隨自己近兩個月的腦無力消失殆盡不說,感覺念頭有所增強!
我心中一喜,回身從包裡把鎮魂鈴拿在了手中。
往日冷冰冰的銅疙瘩,在此時有了靈性。雖然聽不到鈴響,我卻能感覺到那鈴鐺在迴應我。
和無止真人說了後,無止真人笑道,“這回,鈴鐺纔是真正認了主。你上次那麼拼命,值了。”
我笑了,“何着才認我當主,那以前算什麼?試用期嗎?”
輕晃了兩下鈴鐺,鈴體微微震動,似能感知我的心思一般。
無止真人道,“鎮魂鈴是靈性之物,如果主人不夠強大,它不屑與之爲伍的。”
我回頭看了眼心情似乎不錯的無止真人,笑道,“師父,你在誇我?”
哎喲,開天闢地第一次啊!想在無止真人口中得到認可真是太難了!
“你要是好意思的話,這麼認爲也成。”無止真人道。
“她肯定好意思,”常老四接話,“她從小到大都這副德行。”
我笑的沒心沒肺,仰躺在牀上,把鈴鐺舉在眼前輕晃。
“別玩兒了,起來,爲師教你個咒,能用這鈴鐺驅使百鬼。”無止真人道。
我一愣,“師父,這個不用教了吧,我不是會了嗎?”
那天和謝金打架時,我驅動的遊魂加厲鬼少說有五六十。雖然不到一百隻數量那麼多,可控制起來的感覺應該差不多。
如果拜月能多成功幾次,我念力能一點點增強的話,控制百鬼應該不是問題。
說起來,那天也巧。要不是百鬼林正好把百隻遊魂放出,我上哪在樹林裡遇到那麼多遊魂去?
“爲師說的百鬼,不是百隻鬼,而是百種鬼。”無止真人道,“再說,遊魂和真正意義上的鬼還是有一定區別。所以,你那天也就控了幾隻厲鬼。而那些厲鬼又是被煉過魂的。怨氣再盛,鬼氣也不強。”
呃,好吧。
我從牀上一翻坐起,揉揉微痛的胃,翻出一片本子開始記咒語。
把那拗口至極的咒語在本子上默寫幾遍後,我回頭對正在看我的無止真人道,“師父,你爲什麼不教我些基礎的東西?百種鬼都是什麼鬼,都是怎麼形成的?”
無止真人捋了捋鬍子,笑了,“知道它們是怎麼形成的幹什麼?你知道怎麼能把它們收爲已用就成了……”一頓,又道,“這些小來小去的東西你要是真心想知道,等
爲師空下來慢慢和你說。爲師是覺得這些東西浪費時間,爲師每次回來的時間有限,要是竟和你說這些東西,你現在連符都不會畫呢。”
我聳聳肩沒再多說。
我不是真心想知道,就是好奇無止真人爲什麼不告訴我。既然是時間緊,那我也就沒有什麼好多想的了。
“小檸,控百鬼你一定要學會。”無止真人突然正了語氣,“學會後,爲師要帶你出趟遠門兒。”
我來了精神,“去哪兒?幹什麼?收鬼嗎?”
無止真人笑而不答,“等你學會了再告訴你。來,爲師教你一道小咒,專破你那個小友的定身符。以後他再用符點你,你就不用在那乾站着睡覺了。”
面上一囧,心中一痛。
用不到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了。
無止真人唸咒時我過耳沒留,它問我時我點頭說已記下。唸完咒,無止真人道別,又出遠門了。
過年前的日子,我在背咒,控鬼,背咒,控鬼,背咒,捉鬼,控鬼中度過。
捉鬼是幫邢姐,也就是我房東捉。
邢姐的丈夫是養卡車的,常年鄉下省外的跑。好不容易年底回家過年,竟然在屁股後面跟來了兩個鬼紅顏!
兩口子晚上睡覺時,那兩鬼紅顏一牀左一牀右坐着。吃飯時,那兩鬼紅顏一左一右站着。兩口子哄孩子玩兒時,那兩鬼紅顏一左一右和孩子做鬼臉。
兩三歲的孩子靈眼末關,能看到這些鬼怪之物。它們一逗,孩子就哇哇哭,一逗,就哇哇哭!
邢姐夫回來沒到三天,一家三口就全掛了熊貓眼,看上去無數打彩的。
邢姐人好,我至今記得我從山谷之中回來,她那幾句暖我心懷的話。所以看出這家人兒被鬼纏,我二話沒說,拎着符就上樓。沒用兩天時間,就把那兩隻鬼紅顏給揪出來收了。
邢姐夫人大方,見我收鬼不要錢,和邢姐一合計,給我免了一年的房租!
舉手之勞的事兒,天上竟然砸下來個大餡餅。那感覺,比拿到真鈔棒多了。
我沒急着送這兩個女鬼走,一是它們本來就是遊魂野鬼,想歸陰要等到鬼門大開的日子,二是,我寂寞。
一個人過年很無聊的,常老四雖然能和我說說話,可它到底不是人,少了幾分人味兒。
這兩隻女鬼就不同了,它們死的時候和我年紀差不多大,又都是女生,可聊的話題就多了去了。
兩女鬼鬼品不壞,自死後還沒幹過什麼傷及人命的事兒。跟着邢姐夫,也是因爲邢姐夫醉酒後和它們聊過天,並答應認它們兩個爲乾妹子。
所以男人啊,出門在外話不要亂說,誰知道你某時的哪一句話,就是答應給鬼的?
有兩女鬼陪着,過年那天我很是有模有樣的做了四菜一湯包了餃子,還拎了兩瓶啤酒,兩瓶白酒。
用柳枝把白酒過了後,我,兩隻女鬼,常老四我們四個鬧翻了天。
常老四這沒用玩意兒沒吸幾口白酒
就不行了,說什麼也不肯再多沾一口。
那兩隻女鬼和我玩兒開了,划拳,猜謎,捉筷子,擲色子,兩小時下來,兩隻女鬼就被我灌的昏呼呼的。
當春節聯歡晚會兒快到尾聲時,兩隻女鬼說什麼也不和我玩兒了。我正在興頭上,哪裡肯幹。把鎮魂鈴往手裡一握,對它們倆個說,“你們要是不和我玩,我可硬灌了哈!”
話剛說完,門被敲響了。我打了個酒嗝,對趴在桌子上不動的兩隻女鬼道,“不許跑,不然被我捉到,打死你們。”
說完跑去屁顛屁顛開門,“邢姐,都說了不用送餃子了,我自己包了……呃。”
一看來人,我眯眼一笑,甩手關門。
釋南把門擋住不讓,“談談。”
“有什麼好談的,”我扇扇鼻間的酒味,對他道,“說了你沒錯,這是我自己的事兒,你不用理會。”
我這人很講理。
釋南的名片,是我留給‘他’的。電話,是‘他’打給釋南的。以兩人的性格來說,這些爛事一定是‘他’先說的,而且其中肯定對釋南各種亂吼亂叫。
釋南從頭到尾,都是被動者。被動者會有什麼錯?
至於去小鎮,好奇唄。
我還曾經因爲好奇而掀他衣服偷看呢。
論無恥,我比他無恥多了!
所以,沒什麼好談的。我們都掀開了對方的皮肉看到了筋骨,扯平了,沒什麼好談的。
見瞅着兩隻女鬼要穿牆溜走,我衝過去就去抓它們。大爺,長夜慢慢,它們跑了我和誰說話去?
“你和兩隻鬼在一起過年?我以爲是你朋友。”
我回頭,看着已經進到門內的釋南道,“鬼朋友,不然多無聊。”我看着堆滿飯菜的桌子想給他收拾個地兒坐下,想了想,犯懶,於是道,“那個,不請你坐了,我懶的收拾。”
“確定不談?”釋南一頓,“那打一架。”
“不開玩笑成嗎?”我撒了條雞腿,一邊揉胃一邊吃,“我又打不過你,幹什麼自取其辱?你很閒?回去睡覺,我已經困了。”
釋南站在門前半天沒動,也沒說話。
我回頭瞅他一眼,“拜託,很彆扭,請你轉身離開好嗎?”
“蘇青檸……”釋南欲言又止。
“有事?”我用手背揉眼睛。
酒喝的有點多,眼皮沉的有些睜不開。見那兩隻女鬼又要結伴溜走,我嗷的一嗓子把它們吼住了,“不許跑,不然打死!”
門一開一關,釋南走了。
我拿着鎮魂鈴晃了兩下,心中長長吁出一口氣。
沒兩分鐘,我電話響了。拿過來一看,釋南。契而不捨,大有我不接他不掛的意思。
我拿過啤酒猛喝一口,接起來。
“抱歉。”
“嗯?”我道,“我說了,你沒錯。”
“不是這次的事,而是一年前那句話。”釋南道,“我對你說,你又還給我那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