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斯干

南河用力推開了門。

她想過許多眼前的場景,可能是她一睜眼回到了家裡, 可能是某個實驗室的玻璃倉, 可能是滿眼的二進制算法。

但門推開, 是一片讓人以爲眼前遮住什麼似的純白。

沒有邊界, 除了白只剩下白,她連影子都沒有。

南河猶豫了一下,合上門,往白色的空間走去。她生怕背後的門也跟着消失,走出去幾步就回頭。

但眼前的純白沒有變化,而不論她怎麼走,怎麼奔跑, 那扇鑲嵌在白色中的門, 就永遠在她身後三五步遠的位置。

她緩緩停下來腳步, 嘆了口氣,轉身推門走回去。

回到了她的房間內,坐在了牀上。

耳邊什麼聲音都沒有,她既不覺得餓, 又不覺得冷, 就只是存在在這裡,連五感都不明晰了。

難道所謂的停封玩家,就是她要一直,永遠,留在這裡麼?

時間在這裡存在麼?

而且,如果只是她賬號停封, 那其他的玩家還在“局”裡,時間就不可能停止,會不會現在她已經在那個時代消失了,而辛翳也在找她!

南河抱住膝蓋,有些不敢想。如果自己再一次……

“死了?”

她猛地擡起頭來,幾乎以爲自己幻聽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可能幾天,可能幾分鐘,她聽到這一聲有點沒好氣似的呼喚,都以爲是自己幻聽了!

她仰起頭來,對着空曠的房間道:“領導?!你在——”

領導:“……現在聽你叫我領導,我都有點……哎。我偷偷過來的。我之前就複製過工牌,他們沒收了之後,我又跑來了。幸好我在這兒熟人多,又工作了這麼多年,對安保熟得很。大半夜的,都沒人,不過要是被人逮住,我估計真的要被踢出項目了。”

南河有些激動:“那你是來……是要放我回去的麼?”

領導半晌道:“我可沒這麼大的權限。”

南河:“但……我從荀南河變成晉國的公主,其實都是你一意孤行對吧。我並不想要這樣的——作弊。而且是你的行爲,導致我如今被停封的吧。”

領導似乎聳了聳肩:“哦,連你也要找我算賬了。”

南河:“我只是不明白你有什麼作弊的必要。我在楚國,也不一定會輸。”

領導:“也不一定會贏。而且也不一定什麼時候能贏。我等不了了,正式的工作組在挑選監測員,我儘早在這裡贏了,纔有可能被選進正式組裡。再說要不是因爲你,我早就調走了。……倒是也不能怪你,我承認是我着急了。”

南河:“……正式組?”

領導:“我對你多說了對你沒好處。你不是第一次因爲妄圖瞭解真相而……開始日天日地的攪局了。南河,咱倆都是老搭檔了,我陪了你多少年。當然我這兒都這麼多年,你那兒加起來更不知道要有上百年了。”

南河身子搖了搖,這些信息塞進她腦袋裡,她有些接受不了。她閉上了眼睛,又睜開,忽然道:“我問你兩個問題好不好。”

領導似乎在那頭翻了個白眼,想死似的嘆口氣:“媽的,又來了。南河問題時間。南河分析時間。來來來,你問吧,這次可是有我們到現在都沒發現的BUG,不知道你瞞了我什麼呢,說不定你也能問點有新意的。”

南河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我姑且稱你所在的時間,是現代。那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領導笑:“我那會兒故意開麥的,爲了給你提前打聲招呼,告訴你可能被封號。你是聽見他們說07號後期捐贈的話,以爲自己死了?捐的大腦?”

南河:“你回答我是不是。”

領導嘆氣:“又開始了,說話這副死樣子。……不是。你沒死。你……活的不能更好了。不過,確實,你知道了很多東西,這是你第一次問這個問題。”

南河心頭無數想法炸開,她張了張嘴,有太多問題想問,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領導:“你說了問兩個。那另外一個呢?”

南河還是問出了預想的那個問題:“……你說我是常勝將軍,說你陪了我很久。是不是……其實不止這個先秦有我,很多時代,很多場景,很多你們虛擬出來的場景裡都有過我。這樣的遊戲,這樣的局,發生過各個時代,發生無數次了。”

領導過了許久嘆了口氣。以往每次,南河除了他說話以外,聽不到任何聲音,這次卻聽到他好像是朝後重重倚在椅子靠背上,道:“我又挺……喜歡你的,但又很討厭你啊。你總是……這麼敏銳。南河,答應我,這次不論發生什麼,不論你知道了多少,我想辦法送你回去,你也不要再攪和了,完成我們的任務,替我完成這一局好不好。”

南河心頭狂跳。它沒有明確回答,卻也從側面證實了她的想法。

領導:“這一局遊戲,比你想的更大。這也是歷史模擬組,最後也是最大的一局遊戲了。這也是我們能在如此少的史料的情況下,模擬的最早的,橫跨文明語言與大陸最多的場景了。你或許不懂,這一場景的復刻是多少人的心血,是這個跨越衆多國家,跨越幾十年的國家級項目的最好展示。你的存在,你的舉動,你的行爲背後的數據,你每句話每件事造成的漣漪,是改變世界的多麼重要的數據。重要的不是歷史,而是未來。”

這是南河第二次聽到這句話。

重要的不是歷史,而是未來。

她腦袋亂轉,忽然依稀要抓住某個想法。她對這局遊戲曾有過許多猜想,是爲了還原真相,因此想辦法還原歷史?還是這局遊戲是給全世界看的一場遊戲,一場賭注?

亦或是探索中國歷史,甚至是世界歷史的另一種可能性?

但可能……都不是……

如果通過如此少的史料,都能模擬一個久遠的朝代,都能靠着某些算法營造出一個無比真實的公元前。

如果他們一些玩家帶着目的,都能在這個虛擬的朝代裡,憑藉幾個人的行爲,大幅改變世界線的進程……

領導嘆了口氣:“算了不說這個了。我的作弊,往大了說是惡劣,但我也並沒有給你開什麼掛。你只是變了個身份而已,甚至只給你增加了困難。不過我都是爲了能讓晉楚結盟,這樣楚國更容易破局。但你被封號,那頭……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呢。”

它似乎把玩着什麼東西,心不在焉道:“但問題在於,我這個作弊,對於歷史場景內的‘古人’的影響。雖然也有過一些誤操作導致影響,但都能那些‘古人’,自己用傳說故事,鬼神亂力給解釋了。就是不知道你這回……總之,爲了你能回去。或者說,也爲了……很多事情,我要找個人求助了。”

南河立刻到:“誰?你能帶我去麼?”

領導:“帶你去?!你丫……你知道自己數據有多大!我要是能把你帶走,那我要找三千架裝載無人機,把你所在的機庫搬空了吧!”

南河:“我就是說,你去的話,能不能帶個終端過去。就跟帶個手機就能通視頻電話一樣,我只是想旁聽。你們聊什麼,外面是什麼樣子,都也讓我看看。”

領導:“……你怎麼心這麼野啊!你怎麼不說我給你找個機器人,把你意識下載下來,帶你去逛街買衣服呢!你真是一次次知道的事情越來越多,想的也越來越多了!”

南河微微拔高音量,用篤定的語氣道:“你都說了,我是常勝將軍。那就說明我參加過很多局遊戲,然後你每次都把我腦袋裡的記憶格式化了之後,又把我投入到下一局,對吧!你能刪除我記憶的!那你可以帶我去,可以告訴我真相,可以讓我看看這個世界,然後再把我記憶刪掉,對不對……我求你了。我想知道真相,哪怕是知道的一瞬間!”

領導沉默了半晌。

南河:“……我認爲,我配得上一個真相。你都說我可能在各個時代輾轉上百年了……我沒有辦法想象,我只是想給自己心裡一個答案。”

領導:“每次你贏了,我都會將真相作爲給你的獎勵。這次也等你贏了再說吧。”

南河忽然沉默了。

她半晌道:“……原來你們這麼殘忍,我是犯了什麼罪,要被你們這樣對待。我和西西弗斯有什麼區別,不停地推石頭,在不停地滾下來,前功盡棄,我就不斷重複的爲了所謂的任務奔波。每次我贏了,你告訴我真相,之後下一秒,我的數據就會被格式化,再投入下一局遊戲。我每次都像是剛剛穿越,每次我都在追逐所謂的‘回家’。但……其實時間早就不是那時候,我也永遠無法回家不是麼?我是你們系統中的囚徒,是不斷抱着希望,像傻子一樣奔波的囚徒!”

南河的絕望幾乎迸發出來:“諸神認爲最嚴厲的懲罰,卻要降臨在我身上。你們爲什麼要選中我!”

領導聲音忽然拔高,它語氣裡好似帶上了哽咽:“你不要跟我再說這樣的話了!我也只是……你的監測員。你不該恨我,我也無法停止這一切!從來也不是誰選中了你……我祈求過很多次了,祈求放過你了!我本來都不該當這次的監測員,我本來都要調走了。我爲什麼回來,因爲你在!我噁心透了這個歷史模擬組,可我還是回來了!就是因爲我怕他們不肯放過你——”

南河似乎聽到什麼東西摔落在地的聲音,領導的聲音也有點遠了。它好像蹲在稍遠的地方,緊緊捂着嘴,卻壓抑不住低低的……抽泣……

它在哭?

系統,或者說那個監測員在哭……

它吸了吸鼻子,似乎一邊抹臉一邊嚥下哽咽:“我知道你他媽不捨得那個什麼小楚王,所以纔在晚上送你回去與他相見。我知道你到哪裡都有很多人愛,也愛着很多人……我知道你每次知道真相,要離開的時候有多痛苦。我總是懷疑,你對自己那麼狠,你有心麼?可我又總是懷疑,你對每個場景裡的角色那樣付出真心,你到底有多好?”

它的哭聲傳來:“你的那些過往,從你那裡收集來的數據,許多細節我到現在都能細數。我認識你的年份,比你記憶中認識我的時間長太多了。我這十幾年人生,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了解你,引導你,看着你,分析你。你是我一切生活的中心!可,我對這一切沒耐性了,對每次都無知的你,每次也都盡力愛別人,盡力犧牲自己的你也沒耐性了……你真的是我世界上最看不順眼,也最……的人。”

南河沒說話,她不知道怎麼了,她心底涌起一股衝動,很想去摸一摸那個對她態度從來不太好的監測員的腦袋。明明她很討厭它,但這股衝動,沒來由的,彷彿由無數她自己也沒記憶的陌生複雜的情感匯聚成,她突然張口道:“哭吧……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它突然破涕爲笑:“你又是這句話。啊以前我還會一次次不厭其煩的告訴你我的名字,現在都懶得了。領導……我讓你叫我領導,真好笑啊。”

南河:“那你……可以再告訴我一次。你的名字。我想知道。”

它卻半晌道:“……不必了。”

南河:“可是……”

它:“不要再拿你的南河式溫柔對待我了。我們不熟。你之前不還很討厭我的麼?”

它說着,似乎聲音又靠近:“好。我帶你去……或許這一次,還需要你幫我。我帶你去見我的領導。也是我最不想見的人。”

南河:“你的領導?”

它:“以前還能見到,如今她已經是整個總項目的二把手。她雖然是一步步從研究員升上來的,但沒有她,就沒有今天我們幾個分部的成就。也就是因爲正式組的啓動,她才留在了這裡。”

南河:“這樣的人,他會見你麼?”

它似乎無聲的笑了:“會的。因爲她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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