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停了嗎?那就再讓她鬧騰鬧騰。”
巧燕附耳過來,越聽越覺得小姐高明,誇了一陣,卻被小姐瞪了一眼。
“就你最巧,小心我把你許給看門的瘸子做老婆。”
巧燕跺了跺腳,憤憤離去,她知道小姐不會這麼做的,當日小姐掌家時便說過,要給她們都許個好人家,不用再受苦。
沈合鈺用力將粗瓷的茶壺摜倒在地,任由那褐色的茶水濺了一身。只氣的頭疼欲裂。前幾日撞得額頭現今又滲出了絲絲血跡。
這些都是拜沈千幸所賜,若是不是她,她如何會落到如此的地步。
她身邊用的慣的丫鬟都被換了一批,這幾個雖然看着膽小怯弱,卻半分都不懼她。
“你們讓開,放我出去,我要找爹說清楚。”
那幾個丫鬟對視一眼,只能讓開一條路,反正二小姐交代的,只要把話傳到就可以了。
由於沈千幸的原因,沈合鈺很輕易的就逃出了院門,想着這時,沈霄應該在書房,便毫不猶豫的朝着書房跑去,也顧不得身邊經過的下人指指點點。
“爹,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沈霄原本正在與屬下商量着什麼,卻見沈合鈺大咧咧的跑了進來,當下便黑了臉,只讓那人先下去,容後再議。
“成何體統,這也是你能來的地方?”
沈合鈺嬌軀一震,也知道她並不該來這裡,可是以前娘在的時候,她也經常來啊。
“爹,你變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很疼鈺兒的啊。”
沈霄神色微變,對,就是他以前太寵邵姨娘,纔有瞭如今不成器的女兒。如果早點交給段茹養,恐怕就不會是這樣了。心頭的半分心軟被壓下,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只驚得那些筆墨紙硯都跳了跳。
“你也大了,還是如此不知禮,以後如何嫁人?”
聽到嫁人,沈合鈺更是慌了,方纔下人們便說爹爹要找個人趕緊把她嫁出去。如果沒有見到晟王爺,或許她還會覺得很好,可是現在她心心念唸的都是那人。
“不,女兒不嫁,女兒要嫁也只嫁給晟王爺。”
那晟王爺哪兒是沈霄敢肖想的,氣急拎起手邊的鎮紙便砸了過去,卻被沈合鈺給躲開了。
“胡鬧,你姨娘以前叫你的都是什麼,看來真該替你找個教養嬤嬤好好教教,省的以後到了夫家給沈家丟臉。”
“我不,爹,我不學禮儀,不嫁給別人,我就要嫁給晟王爺。”
沈霄青筋暴跳,緊了緊拳頭,這個要不是她的女兒,他早就扔出去讓她自生自滅了。
“來人,將大小姐丟回院子,再去找個教養嬤嬤來,好好教教大小姐禮儀。”
沈合鈺躲避着家丁的捉拿,硬生生的將書房裡的桌椅板凳,茶壺花瓶隨手丟了出去。
沈霄再也無法忍耐,提起筆洗便砸了過去,因爲沈合鈺專注的躲避着,這次倒沒有躲過去,血混着烏黑的水留下來,分外刺眼。
只是沈霄卻未再看一眼,直接讓人給擡了下去,請了大夫。
沈千幸隨即便來向沈霄請嘴裡,雖然人是她故意放出來的,可是也沒有想到造成這麼大的混亂,不過卻是比自己預想的要好了太多。
“爹爹,是女兒沒有將家管好,女兒向爹爹請罪。”
沈霄原本只是看着下人進進出出將新的桌椅花瓶給搬進去,聽到身後軟軟的聲音,一時間也愣住了。
回頭看到軟軟的小人,心頭也鬆了幾分。那張頗似段茹的臉,讓他的目光也變得柔和。
“千幸快起來,這件事也不怪你,你大姐她到底是個活物,有自己的思想。”
對於活物這個形容,沈千幸很想笑,卻不敢笑出來,沈霄總是不會隱藏自己的感情,若是不喜歡,便表現的特別明顯。
“你抽空了讓下人去尋個教養嬤嬤來,好好教教你姐姐規矩,順便你也跟着學學。”
“爹爹,母親從小就教女兒三從四德,利益規矩,持家算賬,女兒現在已經不想再學這些,我只想替爹爹好好把家管好。”
沈霄想起那個溫潤的女子,再看看沈千幸,也的確是個知理受禮的,當下也不再她。又說了一陣,便讓她回去了。
沈千幸的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也不多帶。她本來就是想自己親自去找這個教養嬤嬤的,不然怎麼能多讓沈合鈺吃些苦頭。
沈千幸看着那個面相刻薄,眼中賊光閃閃的嬤嬤,當下便覺得巧燕的辦事能力着實可以。
“嬤嬤可知道我叫你來所爲何事?”
“奴婢知道,是爲了讓奴婢好好教大小姐禮儀。”
“對,嬤嬤一定要‘好好’教姐姐禮儀,若是教的好了,必有重謝。”
兩人心知肚明的笑了笑,其嬤嬤也將陳氏遞過去的荷包收進袖子裡,眼裡更是精光閃閃。
沈合鈺跪在蒲團之上,憤憤的咬着牙咒罵着。
那其嬤嬤來到院子便沒有給自己好臉色,甚至連她準備好的荷包都沒有收,便說教了一頓。
天不亮,沈合鈺就被從牀上拖了出來,可是礙於其嬤嬤的手段,她已經學乖了一些。
而這其嬤嬤,每日在自己的院子裡,除了吃喝,就是打罵。就連這跪拜之禮,沈合鈺都已經練習了整整一上午了。
“大小姐這可不行,跪拜除了身姿優美,面容也要端莊。再跪……”
其嬤嬤將茶杯放到了桌子上,才悠悠的開口。對於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站起跪下折騰了一上午,她心裡倒沒有多少心疼,反正她已經收了沈二小姐的好處,只要把事情辦好就好了。
現下已經是午膳時間,沈千幸倒也沒有虧待她,每日大魚大肉的伺候着。
其嬤嬤手上已經滿是油漬,精光閃閃的小眼,掃視了一圈,還是起身弓着腰,撕扯着放在對面的雞腿,拽下的瞬間便塞進了嘴裡,唯恐誰跟她搶一般。狠狠的咬着,看沈合鈺起身,控制不住似的重重跪在了蒲團之上。
沈合鈺不是沒有反抗過,可是這個嬤嬤的本事卻是讓她吃了不少苦頭,就是大人也看不出來一絲痕跡,就算她告到爹爹那兒,也是毫無證據。
而這些天她也看出來了,這些小丫鬟肯定都是沈千幸的人,一點都不聽她的話,卻是十分聽這個其嬤嬤的話。
“我餓了,跪不動了。”
其嬤嬤一怔,將雞腿扔在桌上,便朝着沈合鈺走了過來。沈合鈺身子一動,卻還是強裝着鎮定。
那其嬤嬤也不客氣,將油手在沈合鈺的臉上抹了抹,那粗糙的手,直掛的她的皮肉刺刺的疼。
隨即,其嬤嬤便揪住了她的頭髮。
“你不想跪了,你想幹什麼?想吃飯?好,那便來吃。”
聽到這話,沈合鈺已經顧不得頭皮的疼痛感,直接就朝着飯桌撲去。
“慢着,既然要吃飯,那就學學這桌上的禮儀。”
說了一大堆,沈合鈺也聽不進去,只盯着桌上被攪得一團亂的飯菜,不論如何,反正她是餓了,五更天便起牀了,餓到現在,任誰也受不了啊。
伸手筷子就夾上了那道糖醋排骨。卻被一雙筷子狠狠的敲在了手背上,泛出兩條紅印子。
“你幹嘛?”
“大小姐是想聽我再說一遍規矩嗎?”
沈合鈺自然不想,只能放下筷子盯着桌上的美食。
“挺胸,擡頭,收腹,坐直。好了,現在先喝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