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驟然凝固,軒源嘴巴張了張,有心想反駁,卻又無力反駁,只因對方所言屬實,他也確隱瞞了雪夢琪這件事。
凝眸,看住軒源,眼神,徐徐冷厲,雪夢琪何等聰慧,自可看出什麼。
“告訴我,這位前輩所言,到底是否屬實?”
軒源微微垂首,不願去看她的眼睛,心中甚爲煩憂。
察言觀色,雪夢琪如何不知,玉手擡起,放於心口,喃喃自語:“無怪乎,我怎覺心口煩悶,隱隱作痛,真氣運行緩慢,原是如此。”
軒源驀地一顫,她的話,好冷好冷,她的眼神,好淡好淡,就如折翼的鳥兒,隨時可能墜落。
慌忙道:“師姐,休要聽這死老頭胡言亂語,他純粹瞎說的。”
雪夢琪擡頭,深深地,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這眼神,從未有過的冰冷,是那麼的孤絕,那麼的淒涼。
“告訴我,我所中之毒,爲何種劇毒?”
軒源語滯,不是他不願講,而是他不敢講,禍從口出,這個道理,他可明白得緊。
心底裡,暗暗把那死老頭給咒罵着,要不是他,雪夢琪便不會有所察覺了。
良久,軒源嘆了口氣,搖頭道:“我也不知。”
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辨認他話的真實性。
軒源爲藥仙離火真人門下弟子,盡得藥仙真傳,試問天地間,還有什麼劇毒,連他也不知道?
“小女娃,相見即是有緣,你若能尋得本尊所在,老夫便賜你一場造化。”
軒源和雪夢琪齊齊一震,霍然擡頭,滿臉不可思議。
“死老頭,你說什麼?難道,你能解師姐所中劇毒?”
諸神殞,天下至毒之一,厲害無比,猛烈異常,縱然他之師尊離火真人,亦無法子解去,試問天地間,還有何人,可解此毒?
許久,不聞答覆。
“前輩,前輩,前輩……”雪夢琪四下望望,朗朗之聲,悠悠迴盪。
然而,那聲音,卻像從此人間蒸發了般,沒有半點回應,若非他們先前聽得真真切切,當真要以爲,一切猶如鏡花水月,幻夢一場。
“師姐,現在怎麼辦?”
雪夢琪凝眉,悠悠道:“相遇即是緣分,既然來了,我們理應去拜訪拜訪這位前輩。”
無論那人能否解去自己身上劇毒,他們身爲晚輩,都該去拜訪拜訪,問候一番。
軒源沒有意見,雖然那人聽去甚爲狂妄,且惡意中傷於他,可他也非不識大體之人,若那人真能解去雪夢琪所中諸神殞之毒,那麼,縱然讓他做牛做馬,他亦毫無怨言。
“我們這就走。”
……
高山之巔,一襲黑衣,揹負雙手,悄然而立,衣衫獵獵,秀髮飛揚,遺世獨立。
一襲鬼面具,遮住瞭如花玉顏,看不清她真實樣貌,漫天月華,垂射而下,宛若攏了萬千流螢。
她,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兒,迎着滿天月華,遺世獨立,彷彿與蒼穹,融爲一體。
天邊,冷月孤懸,很低很低,微一擡手,便可摘得,毫不費力。
空氣中,瀰漫着徹骨寒意,山風吹拂,寒意更甚,入了脊髓,入了魂魄。
突然,黑影閃過,無數黑衣女子,降落了下來,淡淡月華,照在她們身上,映着她們面龐,雖是絕美,卻然冷漠,毫無表情,冰冷刺骨。
“宮主,探子回報,業已尋得鬼醫下落。”一美婦上前,躬聲道。
此人名叫玄姬,看去約摸三十上下,容光煥發,肌膚如雪,晶瑩剔透,渾身透着成熟的韻味,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但是,那雙眸子,卻然冷厲,冰寒徹骨,冷若冰霜,凍徹魂魄。
此人爲血月宮四大堂主之一,爲人心狠手辣,殘忍至極,嗜殺成性,尤其痛恨男人,恨不得將天底下所有男人統統殺盡,乃蛇蠍美人也。
“哪裡?”血觀音淡淡道,面具遮擋之下,看不清什麼表情,亦或是根本沒有表情。
玄姬答道:“探子回報,鬼醫就躲在赤火沙漠中。”
“赤火沙漠?”血觀音微微凝眉,淡淡道:“難怪我們一直找不着那個老傢伙,原來,他竟躲到那生命禁區去了。”
“宮主,您打算怎麼對付那個老傢伙?”
良久,方問:“神龍鼎呢?可在那個老傢伙身上?”
玄姬凝眉深鎖,微微垂首,不敢去看血觀音。
“屬下不知。”
“你說什麼?”血觀音妙目一寒,冷冷掃去。
玄姬嬌軀顫抖,臉色大變,身體漸漸沉重,呼吸也漸漸的緊湊,只覺一股氣勢,鋪面而來,彷彿大山一般,重重壓在她的心間,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咬咬牙,強令自己清醒過來,道:“宮主,十年之前,神龍山一役,守護神龍鼎的軒氏一族齊齊毀滅,被我血月宮連根拔起,然而,神龍鼎卻在最後緊要關頭,自動飛出,爲鬼醫尋得,如果屬下所想不差,神龍鼎,應在鬼醫身上。”
血觀音不言,擡眸望天,冷冷月華,籠罩着她,她的身影,看去有些模糊。
回憶,如潮水般涌來,記憶沉浮,回到了十年之前。
神龍鼎,上古神物,相傳,乃無上丹神之法器,上古丹神,於混沌中獲得神藥,經神龍鼎之力,煉製成長生不老丹,供遠古諸神服用,自此永葆青春,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永恆不死,自古以來,便爲六界生靈,畢生之願,沒人能抗拒這種誘惑,她亦不例外。
十年前,趁着神龍鼎封印之力減弱之時,她傾整個血月宮之力,戮滅軒氏一族,妄圖一舉奪下神龍鼎,藉助於神龍鼎之力,重現遠古丹神無上神威,煉製出傳聞中有着長生不老效用的長生不老丹,獲得亙古永存的壽命。
萬難料到,正當她意氣風發、躊躇滿志時,神龍鼎卻突然傳出一股強大斥力,趁她不注意,飛了出去,就此下落不明。
後經多方查詢,神龍鼎飛走之後,幾經周折,最終落入了鬼醫手中。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未得神龍鼎,卻讓他人揀了個便宜,如此之事,於她而言,簡直爲莫大恥辱,她曾對天發誓,終有一日,她會將鬼醫給扒出來,將他剝皮拆骨、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鬼醫狡詐,行蹤飄忽不定,無人知其居所,這一等,便爲十年,血觀音所有耐性,已全部被鬼醫給磨去,幾乎徹底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