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得可真狠。”
男子半闔眼眸,脣角,斜斜微傾,如此妖嬈。
這男子,一張容顏蠱俗世。
夜已深,毫無星子,些許寒冽,常湘殿裡,宮燈搖影,愈發森冷。
暖爐嫋嫋中,飄散出男子暴戾之聲。
“疼死老子了!”
如此蠻橫,如此張狂,大燕皇宮唯有一人,常湘王燕湘荀。
這小祖宗的脾氣喲!
御醫嚇軟了腿,噗通一聲,跪了:“殿、殿下恕罪。”
燕湘荀靠在軟椅裡,擡腿就是一腳:“滾。”一張俊臉,紅腫得不像話,哪裡還有半分姿容。
御醫一聽,如臨大赦,哆嗦着腿連滾帶爬:“臣這就滾,這就滾。”
這才滾了幾步——
“回來!”
小霸王擡腿,搭着案几,一張被蜜蜂蟄得面目全非的臉,竟是不減半分貴氣,桀驁極了,那模樣,一看便是難伺候的主。
三五個御醫大人心肝都疼了,一頭的汗,屁顛屁顛地退回去:“殿下還、還有什麼吩咐?”那叫一個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惹着了這位祖宗。
燕湘荀放下腿,俯身湊近:“本王的臉,幾天能好。”
御醫大人細細瞧了瞧。
誒呦喂,哪個不要命的不長眼的,這臉還能看嗎?御醫大人眼一閉,硬着頭皮:“回殿下,少,少說半月。”
燕湘荀眸子一眯:“半個月啊。”
這語調,說不出的驚悚。
娘喲,這小祖宗,每每這調調就是要發難了,得順毛,順着!
御醫大人不敢抹汗,磕頭,連連道:“是是是。”
“庸醫!”
“是是是。”
“想死嗎?”
“是是——”御醫喉頭一梗,豆大的汗滾下,“殿下饒命啊。”
頓時,殿中的磕頭聲,甚響。
這小霸王,乖張着呢,摘腦袋,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全看小爺心情。
嗯,今兒個這小爺心情不爽,腿一擡,翹了個二郎腿:“七天,本王的臉沒有好,便摘了你的腦袋。”那姿態,跟大赦天下似的,別提多不可一世了。
哎喲,要命啊!
御醫一把老骨頭直不起來,眼皮都抖了:“殿下寬恕啊,老臣盡力了,這蜜蜂之毒——”
燕湘荀不耐,直接賞了一腳:“滾!”
一甩袍,側身拿着個銅鏡,對着鏡子擺弄自個的臉,不看還好,這一看,燕湘荀眼都冒綠光了。
鏡子裡,哪裡還有大燕第一俊公子的模樣,那紅一塊腫一塊的,慘不忍睹,看着滲人極了。
常湘王怒了,這一怒,總是池魚遭殃。
“都給本王閉上眼,再看,本王剜了你們的眼睛。”燕湘荀怒吼,臉別提多難看。
一屋子奴才抖着冷汗,死死閉眼,低頭,恨不得鑽進這大理石的縫裡。
笑話,不躲等着被開刀嗎?
正是這時,殿外宮人捏着嗓子,小心掂量:“殿下,小白大人回來了。”
這小白大人就是常湘王殿下的一條蛇,小霸王殿下大手一揮,封了個一品大臣,自此,宮裡瞅見了都得喊上一聲大人。也是,這常湘王殿下惹不得,這小白大人更惹不得。
小白大人是被擡進殿的,兩宮人顫着架起手,任那通身白潤的小蛇半躺着。
俗話說,什麼樣的主子養出什麼樣的蛇,瞧瞧,這架勢,橫着走!
這走近了,小白大人扭了幾下就落在了燕湘荀手裡。
燕湘荀眼一擡:“怎麼回事?誰弄的?”
這一看,威武的小白大人是被綁着的,蛇身打了個結,甚是滑稽。
小白大人委屈了,扭着直蹭燕湘荀,吐信子,不爽:“嘶嘶嘶。”
一旁的宮人都膽顫了,不由得猜想,哪個膽大包天的,敢把常湘王殿下的一品紅人折騰成模樣。
顯然,常湘王主子也是怒了,冷着張紅腫的臉解着小白大人那一團亂結,好幾次,都不得其法,哪裡還有耐心,往椅子裡一躺,很大爺:“你,給本王解開它。”
那被點中的宮人腿一軟:“奴才不敢。”
小白大人金貴的身子,奴才哪敢碰喲,一個不小心,那要咬上一小口——
媽呀,那奴才臉都嚇白了。
“怕死?”那張被蜜蜂蟄得面目全非的臉一扯,冷笑滲人,“不如本王現在就弄死你?”
媽呀!這位纔要命!
奴才噗通跪下:“是,殿下。”咬牙,顫着手,伺候皇帝陛下也沒這麼手抖過。
小白大人委屈幽怨,難得沒有伸出蛇信子耀武揚威。
“殿下!”殿外,就是沒一刻安生,小跑進來一小太監。
燕湘荀懶懶擡眸:“說,沒有大事擾了本王,討打。”
有大事,還不是討打,總之今個兒爺不爽,誰也別想好過不是。
小太監快哭了:“殿下,小白大人的晶瑩玉露甜湯,被——”咬牙,冷汗直冒,“被刺客偷了。”
話落,那正在伺候小白大人的奴才手一抖,結一緊,死結了!
“嘶嘶嘶。”
小白大人齜牙,蛇信子一吐。
誰不知道,小白大人最愛甜湯。
那奴才滾下了階臺:“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燕湘荀端起杯子,直接砸過去,一拍案几:“到底是哪個傢伙,本王要將她挫骨揚灰。”
一聲咬牙切齒的謾罵,傳出了半里遠。
“阿嚏——”
聞柒噴出一嘴的桂花糕,摸摸發癢的鼻子:“哪個龜孫子罵我。”
拍拍手上的糕點屑,一個翻身她跳下了樹,摸着黑往華乾殿去。這吃飽喝足了,該回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