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潮崖舊事

貪念是禍根

“何事?”段白月問。

“去福明村,看看一個叫鳳姑的人在做什麼,過得好不好。”老人道,“回來之後,我便告訴你,爲何焚星會發光。”

段白月答應:“好。”

老人道:“這麼多年,來找我偷偷摸摸問事情的人也有一些,你卻是點頭最爽快的一個,甚至都不問鳳姑是誰,就不怕被騙?”

段白月笑笑:“我與前輩無冤無仇,想來那福明村裡也不會有機關陷阱在等。頂多白跑一趟,替前輩看看故人罷了。”

“那就去吧。”老人揮揮手,“記住,莫要打擾到她。”

段白月轉身離去,也未回客棧,而是策馬一路出了城。

兩人素昧平生,他顯然不會完全相信那老者。但對方能一眼便認出自己的佩劍是玄冥寒鐵,身份應當也不會簡單,說不定當真能解開焚星發光的秘密。

就憑這個,這筆交易便無論如何也要做。

福明村距離雲德城不算遠,火雲獅又是絕世良駒。天才朦朦發亮,段白月便已經到了村口。幾個年輕後生像是剛出山,手裡拎着幾隻野雞,正在有說有笑往這邊走。

“幾位小哥。”段白月道,“可否請問一下,這村裡可有一位叫鳳姑的人?”

“有有有,前頭那戶人家,煙囪里正往外冒煙的就是。”其中一人笑着說,“你也是來買他家糉子糖的吧?”

段白月笑笑。

“可真是生意好,這麼早就有客上門。”那後生頗爲羨慕,又道,“也是,再晚一陣子,外頭的商鋪便要來收貨了,那時候再想買,就要多花銀子去城裡才行。鳳姑的糉子糖好吃,外頭的人都願意花雙倍的價錢買。”

原來是戶做糉子糖的人家。段白月道過謝後,便去了那戶人家敲門,院子裡的狗汪汪大叫,而後便被主人呵斥了一句,木門吱呀打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見着段白月,疑惑道:“這位公子,是要找我家的人嗎?”

段白月道:“路過此地,聽說有家人糉子糖做得不錯,我媳婦嘴饞喜歡吃,便來看看。不知婆婆可是鳳姑?”

“是我。”老婆婆笑道,“原先這糖啊,都被城裡的商鋪給收了,不准我賣給其他人。只是公子若是想給媳婦吃,那取個兩三包也無妨,銀子便不用付了,也不是什麼值錢的吃食。”

“多謝婆婆。”段白月道,“趕了一夜路,可否進來討杯水喝?”

老婆婆點頭,讓他到院中坐着,又招呼掌櫃的出來招呼。

“還是頭回有客這麼早上門。”從後院出來一個滿面紅光的老頭,打着赤膊頭髮花白,笑聲很是爽朗,“我這糖漿纔剛熬好,公子想買糖,怕是要等一個時辰了。”

“無妨的。”段白月也笑,“只要莫打擾二位老人家,我等多久都成。”

“一道留下吃早飯吧。”老婆婆道,“兒子和媳婦都去了山裡,女兒女婿也在城中做活,要後天才能回來,昨天鄰居送了不少包子,這大熱天的,我們老倆口吃不完,該壞了。”

段白月站起來:“我幫婆婆收拾廚房。”

“可別,看着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儘管坐着喝茶便是。”老婆婆連連擺手,“我這廚房小,人多了轉不開身。”

段白月便又坐了回去。

包子很快便在鍋裡煎好,配了稀飯鹹菜,粗陋自然是粗陋的,卻也是別處吃不到的味道。飯桌上,老倆口一直笑呵呵與段白月聊天,等到糉子糖做好之後,又包了滿滿兩大包給他,死活不肯收銀子。老頭笑道:“我這老婆子,就喜歡公子這樣出了遠門,心裡還惦記着自家媳婦的後生,快些收着吧,我家的糖不愁賣,也不在乎這一包兩包。況且答應過城裡的商鋪不能賣給他人,公子若是硬要給錢,可就是破規矩了。”

“那在下便只有厚着臉皮收下了。”段白月道,“多謝二位,還要着急趕路,就先走了。”

老婆婆點頭,與老伴一起將他送出門,便又回了院中繼續忙碌。段白月回頭看了一眼,轉身策馬而去。

這次再回到北行宮,又已是子夜時分。

老人依舊在自己與自己下棋,聽到他進門,也只是擡了擡頭。

段白月道:“鳳姑現在過得很好。”

老人問:“有多好。”

段白月道:“夫妻恩愛,兒女雙全,家中做着小生意,銷路很好,不愁吃穿。”

老人笑道:“還在賣糉子糖啊。”

段白月將兩包糖放在棋盤上:“老婆婆人很好,送的。”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老人點點頭,又閉上眼睛,老僧入定一般。

段白月也未催他。

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老人方纔睜開眼睛,道:“我都忘了,昨日答應過你,要說焚星之事。”

段白月道:“實不相瞞,在下有個朋友,能令焚星發光。”

“那可不是什麼好事。”老人搖頭。

段白月眉頭猛然一皺。

“那潮崖島,不是什麼好地界。”老人道,“或者說曾經是個好地界,後來自從見識了外頭的花花世界,便都毀了。”

段白月道:“在下願聞其詳。”

“相傳當初潮崖老祖帶着族人東渡,是爲了尋一處苦修之地,想想也知道,是看哪裡苦便住在哪裡,否則如何能叫苦修。”老人道,“在剛開始的時候,族人們倒也耐得住寂寞,修身養性唸經誦佛。如此過了幾百年,島上卻逐漸有了變化,後生們開始往外頭跑,見識了內陸的繁華,又誤打誤撞救了個海上迷途的商人,與他一道去了處黃金島。”

段白月道:“當真有黃金島?”

“世人皆道潮崖便是黃金島,卻不知原來潮崖上的黃金,全部是從另一座島嶼搬來。”老人道,“那裡原本是海盜堆放贓物的地方,後來或許是遭了海難,那座島便成了空島。那商人機緣巧合得知這個消息後,帶着潮崖族幾個後生來回十幾趟,也未能將黃金島搬空,眼看着風浪期就要來臨,也不能再出海,便約定將來再一道回來取。臨走之時,衆人繪製了一張航海圖,那名商人拿了一半,潮崖族的人拿了另一半。”

段白也點頭:“原來如此。”

“潮崖族的人有了錢財,便開始大肆揮霍,逐漸來往商船都知道了,這座島嶼上遍地都是黃金,因此都願意前往兜售商品,阿諛奉承百般討好。原本清修苦行的潮崖人,也變得貪慕虛榮好逸惡勞,再也不是當初潮崖老祖再世時的模樣。”老人喟然長嘆,“貪念害人啊。”

“那後來呢?”段白月繼續問。

“後來,那商人因此成了大戶,卻也因此成了瘋子。”老人道,“原來當初與他一道誤打誤撞發現黃金島的,共有七人,由於不知道附近有沒有海盜,所以那回衆人並未動島上的財富,而是在避過風浪後,便趕緊悄悄駕船離開。只是那明晃晃的金山銀山,誰看進眼裡都出不來,在返程的路上,那名商人將其餘同伴一一殺害,只爲獨享這個秘密。”

段白月搖頭。

“只是秘密守住了,錢財也在潮崖人的幫助下拿到了,心魔卻也種下了。”老人道,“那可是七條血淋淋的人命,商人瘋了之後,潮崖族人也慌了,想要找他拿回另外半張航海圖,那商人的宅子卻早已被付諸一炬,人也已經被官府斬首示衆。”

“所以現在唯一剩下的,便是潮崖族人手中的那半張航海圖?”段白月道,“那與焚星又有何關係?”

“潮崖人把那半張航海圖當寶貝,自然是要藏一個最穩妥的地方。”老人道,“焚星發光,便能喚醒海中的藍火魚,只有跟隨魚羣,才能找到那處藏有航海圖的島嶼。”

段白月道:“只有半張而已。”

“是啊,只有半張而已。”老人嘆道,“但偏偏就是這半張航海圖,卻能讓一座島的人都爲之喪失理智,幾十年前,尚且有一羣老人堅持維護正義,後頭老人們沒了,只剩下年輕一輩,島上便愈發烏煙瘴氣,整日裡勾心鬥角,都覺得自己若是能找到那半張航海圖,便能找到黃金山。”

“找到哪半張,商人的那半張?”段白月問。

老人搖頭:“潮崖島上的那半張。”

段白月不解。

老人道:“潮崖族的老人們爲了能讓後輩和睦相處,最終決定毀了那半張藏寶圖,也好斷了念想。誰知這個決定被後生們知道,連夜舉着火把包圍了老人們的住所,要他們交出月鳴蠱。”

段白月道:“不是交出焚星?”

“焚星那樣的珠子,在島上還有幾十顆,九玄機中的那一顆,也就不知情的中原江湖人將它當成寶貝。”老人道,“焚星不重要,能讓焚星發光的月鳴蠱,纔是所有潮崖人都想要的東西。只是在僵持一夜後,老人們吞下蠱蟲,紛紛拔刀自盡,焚星也就成了一堆黯淡無光的廢物。”

段白月不由自主便攥緊手心:“所以能讓焚星發光的人,身上都被種了月鳴蠱?”

“所以我在開頭便說了,不是什麼好事,就找到那半張藏寶圖又如何?”老人道,“還是快些去替你那朋友治病吧。”

“月鳴蠱是何物,可有危險?”段白月眉頭緊皺。

老人笑道:“你這身上少說也帶了七八種蠱毒,也是個懂行的,還怕解不了月鳴?將蠱蟲取出來後,便將其燒了吧,永絕後患,否則貪念害人吶。”

“前輩究竟是何人?”段白月問。

老人揮揮手:“去吧,徹底毀了潮崖,那裡原本就是座孤島,將來也不必再有人。毀了那裡,我便告訴你我是誰。”

“多謝前輩。”段白月道,“帶我解了月鳴蠱,再來找前輩詳談。”

老人點頭,又重新閉上了眼睛,不多時便垂着腦袋,沉沉睡了過去。

天色微亮,行宮裡頭也越來越熱鬧。城外的官道上,四喜公公笑道:“到了到了,皇上,前頭都能瞧見城門了。”

楚淵掀開馬車簾,朝外看了一眼,就見地方官員已經在跪迎,人頭烏泱泱的。

雖然明知道段白月不可能在外頭,卻依舊有些……失望。

四喜公公看在眼裡,笑得愈發樂呵。

“老陶啊。”劉大炯下了轎子,道,“這雲德城的地方官可是你的門生,算是你的地盤,頭頓飯得你請。”

陶仁德牙根疼:“你究竟何時才能告老還鄉?”

“還早還早。”劉大炯挺着腰,“至少要等到太傅大人先種兩年地,我才走!”

陶仁德推他一把,也懶得再計較。此番來行宮,雖然也不至於完全無事可做,但總比在王城裡頭要清閒不少,棋盤茶葉畫眉都帶着,可得好好休息幾天。

地方官員三叩九拜後,還在滔滔不絕口若懸河,楚淵面色清冷威嚴,心裡卻想起段白月常說的一句話。

當真很想給此人嘴裡喂一隻蟲。

等終於接待完衆人,回到寢宮之時,已經差不多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推開門後,段白月果然坐在桌邊。

四喜公公識趣退出去。

“怎麼了?”楚淵問,“看着不高興,誰惹你了?”

“我可不是不高興,是擔心。”段白月站起來,將他拉入自己懷中,“別動。”

“嗯?”楚淵不解。

“別動。”段白月又重複了一次,手沿着他的後脖頸慢慢往下找。

“喂!”楚淵掙開他,瞪一眼,做什麼!

“我似乎知道了焚星爲何會發光。”段白月道。

楚淵一愣:“嗯?”

“讓我看看你的背,不用怕,沒什麼事。”段白月握住他的手,“看過之後,我便告訴你原因。”

楚淵:“……”

段白月扶着他坐到桌邊。

楚淵將信將疑,卻也沒再問什麼,自己解開衣帶,將上衣褪去給他看。

四喜公公還在想,皇上路上就再說餓,該不該送些吃食進去,結果在縫裡偷眼一瞧,慌得趕緊背對着門站好,又將前來送茶的下人也打發了出去,叫來御林軍守在外頭,誰都不要進來。

段白月拇指一寸寸按過那白皙的脊背,楚淵皺眉,剛想問他究竟在做什麼,卻猛然傳來一陣疼。

“嘶。”

段白月停下手,又在那裡輕輕按了按,果真便有個小小的硬塊,若是不仔細,誰都不會察覺。

“你拿針扎我啊?”楚淵問。

段白月將衣服替他穿好,道:“我說了你別怕,不是什麼大事,瑤兒與師父來之後,這蠱自然能解。”

楚淵眉眼疑慮。

“焚星遇見月鳴蠱,便能發光。”段白月道,“應當是那夥潮崖人在十幾年前進宮時,給你下了蠱。”

“我?”楚淵皺眉,又不自覺伸手摸了摸方纔疼的地方。

“說不上原因,不過沒什麼事。”段白月拉着他的手,將先前發生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給他。

楚淵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人就在行宮的偏院裡,不過我答應過前輩,無事不會去打擾他。”段白月道,“你可知他是誰?”

楚淵搖頭:“從小到大,這行宮幾乎年年都來,卻從未聽說過住着世外高人。只是我雖不知那老者是誰,卻知道故事裡的商人是誰。”

段白月意外:“嗯?”

“是沈家的先祖,就是現在的日月山莊。”楚淵道,“那名商人名叫沈柳,當時的武林盟主與他有些交情,不忍見他被官府滿門抄斬,便救下了其子嗣沈落。二十餘年後天下大亂,沈落輔佐楚氏先祖打下了這江山,沈家也因此重新發展壯大。”

段白月道:“原來如此。”

“這在江湖中也不算秘密,只是日月山莊如今是第一大門派,所以無人敢說閒話罷了。”楚淵道,“當年沈柳在瘋了之後,只說海外有座被海盜遺棄的黃金島,卻沒說潮崖之事,自然也就無人會將其聯繫起來。”

“先不要將此事說出去。”段白月道,“將你體內的月鳴蠱取出來,纔是頭等大事。”

“若是一直不取出來,會如何?”楚淵問。

段白月想了想:“會變呆。”

楚淵:“……”

“逗你的,應當不會有什麼大事。”段白月笑笑,“只是蠱蟲無論是哪種,都是以血爲食,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幹嘛要一直養?”

“你也知道。”楚淵撥了一下他的鼻子,“那金蠶線呢?”

“金蠶線要乖一些,一年只醒一回。”段白月答,“所以無妨。”

楚淵哭笑不得。

“師父與瑤兒估摸明日就會到。”段白月道,“明晚便幫你將月鳴蠱拿出來。”

“嗯。”楚淵點頭,又疑惑,“爲何南前輩與瑤兒會與你分開?”

段白月道:“因爲我並沒有讓他們跟。”

但是再不讓跟,也架不住非要跟。

段瑤揹着小包袱,高高興興跟在師父後頭走。

南摩邪在路邊買了幾個包子,一邊吃一邊分給小徒弟,道:“注意着些,可莫要讓你那哥哥發現我們。”

“那是自然。”段瑤道,“明日就要到雲德城了,我們現在就易容!”

“好!”南摩邪讚許。

兩人盤腿坐在樹下陰涼處,還沒等打開包袱,便有人從遠處騎馬而來。

段瑤趕緊捂住臉。

南摩邪舌頭吐得老長,面目猙獰變形。

如此五官全非,應當沒人能認得出來。

來人翻身下馬,道:“南師父,小王爺。”

……

“咳咳。”南摩邪恢復正常表情,在小徒弟腦袋上拍了一把。

段瑤問:“要嚎啕大哭嗎?”

來人趕緊制止,道:“王爺並未生氣,反而讓屬下快馬加鞭,請南師父與小王爺速速進城。”

南摩邪瞬間來了精神:“當真?”

來人道:“王爺似乎很着急。”

南摩邪狠狠拍了下大腿,着急便說明有事情,有事情是好事啊,最近恰巧閒得慌。

日頭一點一點落下山,北行宮內,段白月正在陪着楚淵吃飯。萬歲爺御駕親臨,地方官自然要設宴款待,不過四喜公公知道皇上在此等場合向來不會吃什麼東西,於是便特意叮囑廚房做了些平時愛吃的小菜,在宴席後送到了房中,又加了不少葷腥,爲了更合西南王的胃口。

楚淵咬了一口肥厚的紅燒肉,伴着油吃米飯。

段白月道:“魚要不要?”

楚淵點頭。

段白月喂他一筷子,笑道:“胃口怎麼這麼好?”

楚淵道:“不是胃口好,若我不吃,你又要絮絮叨叨半天。”

段白月哭笑不得:“絮絮叨叨?”

“沒胃口是因爲天氣熱,當真不是因爲那什麼月鳴蠱。”楚淵道,“就算是有,都十幾年了,也沒覺察出有什麼。”

“你能如此想就最好。”段白月又給他夾了一塊排骨,“但飯還是要好好吃,這個不膩,試試看。”

楚淵實在很是好奇:“西南府平日裡吃菜嗎?”看上回瑤兒也是,只吃肉,一點青菜都不夾。

段白月道:“若是有你在,我找十八個廚子,天天變着花樣做青菜。”

楚淵用筷子尾敲敲他:“貧!”

“若是不信,那你先將這句話記住。”段白月道,“待到將來再看,我能不能做到便是。”

楚淵慢悠悠咬了口排骨:“也好。”

這一路舟車勞頓,好不容易到了行宮,總算可以休息一個月。晚些時候躺在大牀上,楚淵動都不想再動一下。

段白月將人抱在懷中,手時不時便要在背上按按,楚淵剛開始還不管他,後頭便開始躲:“住手!”

段白月道:“忍不住。”

“癢癢,又疼。“楚淵道,“先前不知道還好些,現在一碰就難受。”

“明日師父與瑤兒就會來。”段白月道,“今晚先這麼睡。”

“南前輩又要戴面具嗎?”楚淵問。

段白月頓了頓,道:“不戴也成,但我先說一件事,你不許生氣。”

楚淵皺眉:“那可不一定。”

段白月:“……”

“說,有什麼事瞞着我?”楚淵揪住他的衣領。

段白月實在頭疼,卻又不能一直瞞着,於是只好道:“先前你在瓊花谷中遇到的那個白來財,便是家師。”

楚淵果然一楞。

段白月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給他。

楚淵在黑暗中幽幽看着他,道:“早有預謀。”

“我可當真是無辜。”段白月道,“師父這回從墳裡跑出來,連西南府都沒回,徑直便去找葉谷主,就連我第一回碰到他,也是在瓊花谷那次。”

楚淵在被子裡踢了他一下。

“我對你的這點心思,瞞得過其他人,可瞞不住師父。”段白月握住他的手,湊在嘴邊親了親,“他比我還着急,日日都想着要辦喜事,隔三岔五就要煮紅雞蛋。”

楚淵失笑。

“師父那人的性子,你相處久了便會知道,沒人能看清他心中所想。”段白月道,“不過對我和瑤兒是真好,豁出命的好。”

楚淵道:“我不會生前輩的氣。”

段白月道:“那就好。”

楚淵道:“生你的氣。”

段白月大感不公:“爲何?”

楚淵道:“不爲何。”

段白月:“……”

楚淵轉身背對他。

段白月貼過去,將人圈入自己懷中,用下巴蹭了蹭。

楚淵揚揚嘴角,懶洋洋道:“困。”

“睡吧。”段白月道,“明早醒了,便不許再生氣了。”

“那可說不定。”楚淵閉上眼睛。

段白月笑笑,低頭在他發間落下一個親吻。

楚淵整個人都蜷在他懷裡,一刻都不想分開。

先前橫眉冷對,是怕越陷越深,也是因爲他忽近忽遠玩世不恭的態度。只是這一段時日朝夕相處,卻越來越能看懂他的心,有些事情早已瞞不住,那便也不想再瞞。

就算依舊不敢奢望將來,能有此時片刻安穩也好,至於以後,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十指相扣,一夜也未曾分開。

第二天白日裡,依舊是絡繹不絕的地方官員,要報這個報那個。段白月獨自一人在寢宮,閒來無事一直睡大覺,直到楚淵回來方纔起牀。

“懶。”楚淵道。

“有皇上養着我,自然要懶。”段白月道,“衣來張口飯來伸手。”

楚淵道:“今日又有地方官參了你一本。”

段白月抽抽嘴角:“來這裡都躲不過,誰?說出來去揍他。”

楚淵道:“陶禮,是太傅大人的同鄉。”

“你看,來來回回還是他。”段白月道,“那老頭也一把年紀了,到底何時才能告老回鄉。”

楚淵笑笑:“父皇臨終之前,將朕與這江山託付給了他,陶家三代忠良,若不能看到這江山盛世清明,皇家子嗣衆多,太傅怕是不會走。”

盛世清明倒好說,子嗣衆多……段白月問:“你生還是我生?”

楚淵一巴掌拍去:“閉嘴!”

西南王撐着腮幫子,很是委屈。

生不出來啊。

“南前輩與瑤兒什麼時候來?”楚淵問。

“也差不多了。”段白月道,“放心吧,這行宮內的侍衛,對他們來說形同虛設。”

楚淵笑着瞄他一眼:“放心?”

“以後我給你調派些西南府的殺手。”段白月很識趣,道,“有事保護你,沒事就去裝鬼嚇唬陶仁德。”

楚淵捂住耳朵:“三天內不許提太傅大人。”否則一大把年紀,真要被念出病了可如何是好。

段白月心想,嗯,三天不提,第四天繼續提。

“皇上。”四喜公公在院外頭輕聲道,“您等的人來了。”

楚淵道:“請進來。”

四喜公公打開門,笑呵呵道:“二位請。”

南摩邪依舊戴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

段瑤笑容燦爛,嫂子好!

“瑤兒。”楚淵伸手見他叫到自己身邊,又道,“南前輩,將面具摘了吧,大熱天的。”

“不用。”南摩邪聲音尖銳。

段瑤牙疼了一下。

段白月覺得甚是丟人,上前一把揭掉他的面具。

南摩邪驚呼一聲,趕緊用雙手捂住臉,只在指頭縫裡露出半隻眼睛。

段白月道:“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南摩邪鬆了口氣,嘿嘿笑道:“皇上。”

楚淵替他倒了杯茶:“在雲水城有救命之恩,該我謝前輩纔是。”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南摩邪趕緊擺手,“皇上福大命大,福星高照,洪福齊天,我也只是恰好路過罷了。”說完又看徒弟,見着沒,就要此番順着毛哄,才能早些成親。

段白月:“……”

“這麼着急找我和師父來,有什麼事嗎?”段瑤問。

段白月道:“紫蟾蜍帶了嗎?”

“帶了。”段瑤從包袱裡取出一個小竹簍子,打開後,蹦躂,呱!

楚淵後背起了一層汗毛。

段白月拍拍他的手,道:“別怕,不會拿來燉湯讓你吃。”

段瑤:“……”

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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