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花湮(26)

在這裡的生活讓我過的很輕鬆,是從未有過的安寧.,我開始慢慢享受起了這樣的寧靜,開始慢慢淡去回去的念頭,開始忘記自己心中的使命。

這日,我與紅姑去了他們自己開墾的菜園,跟紅姑學習怎樣管理好菜園。

從雞鳴起牀開始,辛苦的勞作了幾個時辰,渾身出了許多汗,身體有些疲乏,心中卻很輕鬆。我暗暗感嘆,原來做好一件事情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像管理菜園一樣,聽上去好像很容易似的,但當你真正的親身體驗的時候卻又是另外一番體會,什麼菜多久澆一次水,哪些菜應該避陰,哪些應該見陽,這小小的菜園中到處都是學問呢。

我提了一隻桶到河邊打水,不巧卻在河邊遇到了金大夫,或者說,不是巧遇。我有些好奇,他住的地方離這裡並不近。

“金大夫,你在這裡做什麼?”我問道。

他回過頭來對我,臉上淡漠清冷,道:“我是專程來這裡等你的。”

我更加好奇,忙放下手中的木桶,問道:“金大夫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他道:“你不記得我說過的話了!”

我回想了一下,迷迷糊糊的問道:“你說過什麼?”

“我讓你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但是,你並沒有聽懂。”他看我的眼神並不友善。

聽他的這些話,是來趕我走的,原本我也沒有打算在這裡常住,只是想多體驗感受一下這樣的生活,這樣的寧靜或許會是我一生中唯一也是最愜意安寧的日子,我只想多些回憶,多些珍藏。

“金大夫爲何這樣說?”我道,他對我出現在這個村子很不歡迎,時時都想着趕我離開,我與他並不相識,他卻對我事事針對,他說的話高深莫測,我甚至覺得他似乎知道我的來歷,知道我是誰。

他面無表情的說道:“因爲你不屬於這裡,你的存在只會給這個村莊帶來災難!”

我眸光一閃,他知道了我的身份?

“金大夫,我是該叫你大夫還是稱你一聲師傅呢?你們佛家不是有云:歸元性無二,方便有多門,可師傅現在居然在趕我,是爲何?”我看着他,不恭的話脫口而出。

“佛家講求普度衆生,我不想因爲你,毀了一個安寧祥和的村莊,讓更多無辜的人因你遭受苦難。你還是快走吧!”他不理會我的話,還是一個勁的叫我走。

我想,現在,或許人人都以爲我已經戰死了,離開這兒,我該走向何處?皇宮?亦或是······地宮?那都是我一直想要逃離卻逃離不了的地方,如今,我離開那兒,這裡不容我,想着天下之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所。

“外面的人都以爲我已經死了,我也想平靜的過自己的生活,師傅你是否能夠給我指條明路?”

他只淡淡說道:“心有所住,即爲非住,你從哪裡來,便回哪裡去?”說來說去還不是叫我離開這兒。

“可我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那樣的生活過了十一年了,也夠了。”這話有幾分淒涼,不知他是否聽得

出我話中的彷徨無奈。

“前世註定,你無法改變,順其自然,方能自然!”

他走之前,還是再次說道:“哪裡來,便會哪裡去!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

我靜靜的想着他說的這些話,想不明白他話中的深意,只是心中依舊明白,他是一再的要我離開這兒,要我回到皇宮。什麼原因,我尚不清楚。

紅姑跑過來,看我坐在地上發呆的樣子,說道:“冉溪姐姐,是不是累了?”

我回過神來,向她一笑:“不是,我想,我該走了!”

紅姑聽我這樣一說,馬上問道:“爲什麼?姐姐不喜歡跟我們一起生活嗎?”

我笑着說道:“不,我很喜歡和你們一起生活,如果可以,我寧願永遠都這樣生活。”

“當然可以咯!你跟我們一起生活,我們不會趕你的,那樣的話,我就多了一個姐姐,爺爺就多了一個孫女。”她說着這些話,眼中閃着嚮往的憧憬,好像的這樣的生活馬上就可以實現一樣,多麼美好的幻想,只可惜,畢竟只是幻想。

“可我,終不屬於這裡!”我喃喃說道。

紅姑不解的問道:“爲什麼?姐姐想要在哪裡生活也不能自己做主嗎?”在她看來,一個人多麼自由,想要如何便如何,就像她每日做的飯菜一樣,隨着自己的心意,想吃什麼便做了什麼。

我道:“是啊,我還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其實,我對這裡,有太多的不捨,他們都不知道。

回到草屋內,爺爺聽說我要離開了,只是問說爲什麼那麼突然,其他的並沒有多問,只是交代了我出去之後要一切小心便就不說話了。或許,他也知道一個身穿鎧甲的女子,不會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是不可能在這裡呆很長時間的,他或許早想過了。

我很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包袱,紅姑一直緊緊拉着我的手,依依不捨的看着我,希望我改變主意。

我停下來,笑着說道:“紅姑,就到這兒吧!”送得再遠也還是要分別。

她臉上掛着淚花:“冉溪姐姐,你還會再回來嗎?”這個丫頭很容易掉眼淚呢,我只不過與他們一起生活了三個月,她便將我視作親姐姐般對待,會在月亮下跟我說心事,說村頭的二娃子給她送花,說村長家的大牛長得俊······

我搖搖頭:“不知道,或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紅姑一下抱住我,哭了起來:“冉溪姐姐,我好捨不得你!”其實,我又何其捨得,日子雖短,卻是我窮其一生也沒有體會過的溫暖安寧,那是我夢中才會有的憧憬,如今實現了,即便只是短短三月,我應該知足了。

我輕輕拍拍她的背,安慰說:“如果······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真的嗎?”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滿心的期待,眼中還閃着淚花,多麼純真的小姑娘,我用力點頭。

“當然,冉溪姐姐騙過你

嗎?”

她使勁的搖搖頭:“冉溪姐姐,你要記住你說過的話,你會回來的。”

我點了點頭,朝身後的爺爺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既然始終要走,又何必有那麼多放不下的眷念,我心一橫,不再回頭,身後還聽見紅姑在用力的朝我招手。

“冉溪姐姐再見······再見······”

我在心中默唸:再見······

走出村子,我迷茫了,金大夫要我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可我,不願!

翻過那幾座山,就已經是幾天以後的事情了,今日來到了一個小鎮,應該是到了趕集的日子了,鎮上很是熱鬧。我找了一家客棧吃了飯,打算趕路,走到櫃檯問了老闆:“店家,這裡是什麼地方?”

店家停下敲算盤的手,打量了我一番,覺得我是個路過的外地人,道:“這裡是龍頭鎮,小哥你這是要往哪裡去?”

我朝門外看了一眼,又問道:“這裡向東走是什麼地方?”

“朝東一百里是建州,再過兩個小鎮,便是赤煉國境內了。”

我謝過了店家,走出門外。

或許,我該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或許,我該自己做一次主,或許,我該掌握自己的命運。

以前,我很相信命運這一說,所以當命運奴役着我的時候,我甚至沒有試着反抗過,可當我在上關村生活的那一段日子裡,我終於知道了我要什麼,我羨慕紅姑與她爺爺的生活,羨慕上關村村民的生活。

我將包袱中剩下的幾枝髮釵在當鋪裡典當了,換取了一些路費,買了一匹馬代腳力。

有了馬兒代腳力,第二日便已經到了建州,那裡是一個大的縣城,我必須小心謹慎,避過所有地宮的耳目。所以,我不能在這裡多做停留。只是買了一些預備乾孃,便上路了,不停的趕路,身體已經很疲累,我只能咬牙撐住,到下一個小鎮再休息。當了十一年的地宮暗人,什麼地方安全,我最清楚不過了。

我日夜不停的趕路,終於,在天黑之前,我趕到了下一個小鎮,我下馬將馬繩交給門口迎客的小二,隨便吃了些飯食便定了一間客房休息。

我真的太累了,一路走來,都是匆匆而過。

我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來,在小二的勸說下,我打算在這個小鎮暫留一日,明日再趕路,也讓自己休息一下!聽這裡的小二說,這個地方雖然是個小鎮,地方不大,但是夜市卻很熱鬧。

於是,夜幕剛剛降臨,我便打算到街上走走。

真如小二說的那般,夜市很熱鬧,有人雜耍,有人賣藝,各個商旅店鋪都沒有關門,喧譁的大街上被街燈照亮了,猶如白晝,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外面的世界如此之大,如此精彩。

盡興而歸,我爲自己買了幾樣需要用到的東西,便回到了客棧,想着早些休息,明日好趕路,心中有所希冀,便很快入睡了。

從這裡到赤煉國,已經不到一百里了,只要我連夜趕路,明日清晨便能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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