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剪梅
一個名叫李衡的年輕人問道:“崔兄,納蘭先生還健在嗎?我們去哪裡能拜訪這位大才?”
崔道述喟嘆道:“哎~,天不佑人啊!納蘭先生早就故去了。真是令人扼腕嘆息。”
幾個書生連連驚呼出聲,
“啊,真是可惜啊!”
“恨不能早生幾十年啊!”
“天妒英才啊!”
曹用賢問道:“崔兄,納蘭先生是如何故去的?”
“他遊歷時患上重病,因爲當時身處山中,救治不及時,就故去了。”
這時,又走進來了三個年輕人,衆人給崔道述一一介紹,他們都是同窗好友。大家見禮後,紛紛落座。
曹用賢吩咐風鬆閣的僕役,讓他們開席。不一會,七八個妙齡少女走了進來,環佩叮噹,香氣繚繞。她們挨着大家坐下,和身邊的少年郎笑語晏晏,聊了起來。
過了一會,僕役進來,擺上了菜餚、瓜果,姑娘們給大家斟酒,佈菜,服侍的十分周到。
曹用賢舉起酒杯,大聲說道:“諸位同窗,今天我曹家十分榮幸,請來了明州崔氏的家主崔道述兄長,我們一起舉杯,爲崔兄接風。請滿飲!”
曹用賢一飲而盡,亮了亮杯底。在座的衆人都向崔道述舉杯致意,喝乾了杯中的酒。
崔道述也喝了下去,這酒色澤暗紅,入口綿柔,和後世的女兒紅差不多。
姑娘們乖巧的給大家倒酒,崔道述舉杯致意,和書生們又喝了一杯。旁邊的琴師繼續演奏,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曹用賢請衆人品嚐菜餚,大家邊吃邊聊,酒宴的氣氛十分熱烈。有幾個書生和身邊的姑娘調笑起來,逗得幾個姑娘面紅耳赤,嬌羞不已。
這時,有幾個女子走了進來。當先的是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女子,後面跟着兩個年輕的少女。
女子穿着素雅,頭上挽着蓬鬆的髮髻,她長相溫婉可人,未語先笑:“諸位貴客,奴家不請自來,請各位恕罪。”
曹用賢笑着說道:“金陵城大名鼎鼎的齊九娘,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就不用客氣了。坐下說話吧。”
齊九娘連連推辭,對曹用賢說道:“曹大公子,我家主人知道您來,特意讓我來爲各位唱幾首曲子,以助酒興。我可不能坐啊!”
曹用賢點點頭,大聲說道:“各位同窗,請大家安靜。”
席間衆人都放下酒杯,看着曹用賢。他笑呵呵的說道:“這位齊九娘,當年是金陵第一歌姬,唱功驚人。今天我們大家來得巧,有幸能聆聽齊九孃的歌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希望諸位珍惜。”
齊九娘微笑着說道:“曹大郎謬讚了,奴家愧不敢當。”
她走到琴師身旁,和她們交流了幾句,就站在屋子中間,準備開始演唱。
琴師演奏起來,齊九娘開口唱道:“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
曹用賢和崔道述對視了一眼,都會心的一笑。席間的書生們也都笑起來,弄得他們身邊的姑娘都很詫異,不知道這些人爲何發笑。
齊九孃的唱功十分了得,把‘望海潮’唱的婉轉動聽,衆人都慢慢的沉浸其中,聽得如癡如醉。
一曲終了,席間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大家都紛紛站起來,向齊九娘致意。
崔道述也跟着站起來,和大家一起鼓掌。他也感到很震撼,聽過許多次演唱,能跟這位齊九娘媲美的歌姬,絕對是鳳毛麟角。也就是天賦驚人的傅紅玉吧,可以和齊九娘比一比。
齊九娘向大家蹲身施禮,然後不解的問道:“諸位先生,爲何在奴家演唱的時候發笑?是奴家唱錯了嗎?”
曹用賢搖搖頭,“你沒有錯誤,是我們失禮了,你不要見怪。”
齊九娘有些疑惑,曹用賢問道:“齊娘子,你可知道望海潮的出處?”
“好像是去年流傳開的,據說是來自吳越國的明州,在崔家的‘拍賣會’上,第一次演唱出來的。”
曹用賢大笑着說道:“哈哈,齊娘子,我給你介紹。”他指指崔道述,“這位先生,就是明州崔氏的家主。你唱人家的曲子詞,我們能不笑嗎?”
齊九娘大吃一驚,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崔道述。
崔道述矜持的微微點頭,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齊九娘向崔道述施禮,然後說道:“崔公子,奴家有禮了。冒昧的問一句,這‘望海潮’的作者是誰?”
旁邊的書生七嘴八舌的向齊九娘講述了納蘭先生的生平事蹟,聽得她珠淚漣漣,喟嘆不已。
張宏聲藉着酒意問道:“崔兄,納蘭先生應該不止作了三首吧?今宵如此良辰美景,閣下能不能再拿出幾首,讓大家開開眼界?”
其他書生都跟着起鬨,不依不饒的讓崔道述寫幾首納蘭先生的作品。
崔道述心中暗笑,表面上一臉無奈的樣子。曹用賢對他眨眨眼,笑着說道:“崔兄,你就發發慈悲吧。如果你不拿出幾首,大家都不會放過你的。”
崔道述想了片刻,有些無奈的說道:“拿紙筆來。”
幾個姑娘急忙興沖沖的跑出去,不一會就取來了筆墨紙硯。大家七手八腳的把几案上面的菜餚拿走,清理乾淨。然後把紙鋪開,磨好了墨。
崔道述提起筆來,凝神屏氣,開始書寫起來。書生們都圍着几案,急的姑娘們在外面直翹腳,卻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張宏聲善解人意,大聲把崔道述寫的內容念出來: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一時間,屋內鴉雀無聲,衆人都在心中默唸,品味着這首李清照名傳千古的《一剪梅》。
崔道述放下筆,見大家都有些呆滯,許多人嘴裡嘟囔着,還有人皺着眉頭,苦思冥想。
曹用賢分開衆人,激動的抱住崔道述,大聲叫嚷着:“崔兄,神作啊!真是納蘭先生的作品嗎?”
崔道述微笑着點點頭,“不錯,是納蘭先生的作品。”
齊九娘聽了這首《一剪梅》,整個人都傻了,在心中反覆吟唱着詞句,想完美的把這首詞演唱出來。
姑娘們都聚集在一起,議論着這首神作。曹用賢拿起酒壺,大聲喊道:“同窗們,都舉起杯來,爲這首大作乾杯!”
書生們轟然答應,紛紛舉起酒杯,一起狂飲起來。然後大家圍住崔道述,不依不饒的讓他講述這首詞的由來。
崔道述只好繼續編故事,說納蘭先生在遊歷時,結識了一位女子,她思念遠方的夫君,向納蘭先生傾吐了心聲。納蘭先生有感而發,才做出了這首《一剪梅》。
曹用賢有些好奇的問道:“爲何詞牌名叫‘一剪梅’,有何典故?”
崔道述編不下去了,只好說道:“納蘭先生沒有交代,我也不知道。”
書生們議論紛紛,開始研究起這首詞的神奇之處。
崔道述注意到了,齊九娘走到琴師旁邊,和她們交流起來。過了半晌,她走到崔道述面前,鄭重的施禮,然後開口說道:“崔公子,奴家已經準備好了,爲諸位演唱這首《一剪梅》,請您准許。”
崔道述溫言說道:“齊娘子不必客氣,我們洗耳恭聽。”
曹用賢讓有些亢奮的同窗都坐下來,準備聆聽齊九孃的演唱。
屋子裡安靜下來,書生們都坐下來,姑娘們也都小鳥依人的坐在他們的身邊。
齊九娘走到屋子中間,向琴師點頭致意。絲竹之聲響起,齊九娘開始演唱。
她的歌聲嬌柔清脆,是純正的吳儂軟語,崔道述聽在耳中,感覺有些類似於後世的崑曲。大家聽得如癡如醉,許多人打着節拍,跟着哼唱。
齊九娘反覆唱了三遍,向大家蹲身施禮。衆人熱烈的鼓掌,有人高聲叫好。
曹用賢請齊九娘就座,她推辭一番,就坐了下來。
曹用賢吩咐僕役撤去殘席,從新擺上菜餚,然後就頻頻舉杯,和大家拼起酒來。
齊九娘盯着崔道述,和他喝了幾杯酒。然後就坐在崔道述身邊,和他軟磨硬泡,想套出幾首新詞來。
崔道述頭大無比,只好裝醉,使出尿遁大法,逃了出來。
他裝作踉踉蹌蹌的走到院子裡,翟小山急忙過來扶住他。崔道述見四周無人,就小聲說道:“我們快走,不然一會我非喝死不可。”
翟小山讓兩個護衛留下,擋住其他想找崔道述之人,就帶着兩個護衛,大家攙扶着崔道述,急匆匆的走出了風鬆閣的大門。
三個人把崔道述擡上馬車,讓車伕把大家送回客棧。幾個曹家的護衛湊過來,問曹用賢怎麼沒出來。
翟小山笑着說道:“你家大郎還在和客人們喝酒,我們家主不勝酒力,已經醉了。我們就擡他出來,早點回去了。”
馬車啓程,往客棧方向行進。回到客棧,崔道述已經睡着了。大家把他擡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