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樣的他,也只有樂兒能感覺的出,在平靜之下的他,有着憂慮。
“哥……”樂兒有些感動的看着親自來迎她的淳于浚,想都沒想就將手抽回然後提着淡紫色的裙襬向着下面跑去,當走到最後一個臺階的時候,她停住了腳步,深吸口氣,這才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而淳于浚似乎也感覺到了樂兒的靠近,慢慢的將眸子轉向了樂兒的方向。
她扯動脣角,露出了很久沒有的溫柔笑容,她就這樣看着眼前的淳于浚。
此時的他,依舊如鬼魅般神秘,深邃的褐色眼眸好像永遠也看不透,而他的眼神也如同樂兒一樣,緊緊凝視着她,他優雅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將白色衣袍的前擺稍微甩動一下,雙手撐在座椅的把手上,穩穩的站起來。
“纖兒……”他輕聲的念着,眼中再次浮現了溫柔,他擡起右手,在她的臉上輕柔的滑動了一下,然後有些疼惜的說,“你瘦了……”
“瘦一些不好嗎?”她有些調皮的說着,先是如同小女生一般拽動了下衣角,然後便向前走了兩步,緊緊擁住了淳于浚,當那優雅的香氣飄入她的鼻息的時候,她感覺是那麼的滿足和安心。
他輕笑,旁若無人的也將另一隻手覆在了她剛梳好的發上,溫柔的撫摸着。
“想我了嗎?”他疼愛的說,甚至對着樂兒,他根本就不用朕這個字,他只是想就這樣與她靠近,無論是身體的距離,亦或是心中的距離。
“當然。”她輕聲的說着,擁抱淳于浚的力道更加的緊。
對於她來說,淳于浚就像是避風港一般,或許親人就是這樣吧,無論在外面漂流的有多麼的疲憊,有多麼的痛苦,只要看到自己的親人,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擁抱,就可以洗刷掉她一切的悲傷。
淳于浚在擁着她的時候,眼中卻滑動出了另一抹異樣,只是這抹一樣,誰都看不到,唯獨洛吟可以感覺的出來。
洛吟冷哼一聲,將頭撇過,雖然他現在很想就這樣講她從淳于浚的懷中拉出,但是他卻不想去打擾她短暫的寧靜,看着她如此安靜的笑容,他的心也跟着平靜,儘管這份平靜是淳于浚帶來的。
淳于浚有些疼愛的在樂兒的額角上輕吻了一下,隨即撐開她,看着她那張未曾上妝的乾淨小臉,修長的指尖點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怎麼,今日抹掉了你的藍?”
“恩。”她隨意的應了一聲,不自覺的將眼眸瞥向了洛吟的方向,卻也只是稍微動了一下,沒有凝視。
可是僅僅是這一小小的動作,卻讓淳于浚瞬間明白了什麼意思,他將手覆在了樂兒的頭上,同時擡頭看向了站在上面的洛吟。
“是……南宮子瓔還是……”
“南宮子瓔。”她低聲的說着,換來了淳于浚‘果然如此’的神情,他還真是想見一見,和南宮子瓔長的幾乎一樣的南宮皓,見一見那傳說中的鬼。
“對了,有沒有受傷?”淳于浚忽然擔心的問着,稍微撩開了樂兒的衣袖,便看到了昨夜她因爲摔倒而擦傷的肌膚,他擰眉,輕柔的用指尖碰觸了一下她的傷,隨即就換來了她反射性的收回。
“沒事的,哥……”她小聲的說着,又將手藏在了身後,只是不遠處的洛吟露出了一份詫異,或許是昨夜太在意她的情感了,忘記給她檢查傷口,如此的疏忽,讓洛吟的心裡有些不舒服。
他應該再多關心她一下的,而不是隻在乎自己的感受。
洛吟抿了下脣,眼神中劃過一絲碧光,此時的他是作爲南宮子瓔出現在這裡,而不是屬於纖兒的洛吟。
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從樓上一步一步的走下,而淳于浚也將懷中的樂兒交給了一邊也同樣擔憂的看着樂兒的子御,然後便上前走了兩步,與洛吟平視。
“現在,該叫你南宮子瓔了嗎?”淳于浚揚動了下脣角,可是眼中依舊迸發出像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種冷漠,因爲對於淳于浚來說,除了這個纖兒妹妹,他不會對任何人投放感情,他會和
她一樣冷漠……
“你說呢。”洛吟扯動了下脣角,可是在與淳于浚對視的一霎,卻迸發出了一種更加濃烈的寒光,就好像……已經忍耐了很久一樣……
洛吟與淳于浚對視了一下,可是很快便又將視線紛紛撇開,好像是不願意多看,彷彿在他們的眼神中都包含了太多的東西,只要多看一會,就會筋疲力盡。
之後在大隊人馬的帶領下,終於將他們迎去了郢國,可是卻在洛吟的要求下,住在了已經塵封已久的公主府。
當他再次踏上這已經廢舊的宅子的時候,他的心有些複雜了,一年前的光景已然不在,剩下的,只有凌亂和灰塵,還有讓人心緒煩躁的蜘蛛網。
他安靜的走着,隨後回身將低垂着頭好像也有些走神的樂兒拉了進來。
“這就是公主府嗎……?”不知名的,他的心有了些痛楚,就像是她在試圖抹去與他之間的回憶一樣。
“是。”她簡單的回答,因爲明天洛吟還要去與哥談盟約的事情,所以今日還是早些休息比較好,故而樂兒找到了一些原來就在公主府的家丁們幫忙把這塵封已久的地方打掃出來。
在他們打掃的時候,樂兒提議想去看看淳于浚,本來洛吟還有些不悅,可是看到樂兒那執着的眼神後,就沒再說什麼,只得放樂兒離去。
當然,陪她一起回宮的還有另一個身影,那就是銀,在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甚至將自己的臉完全遮住,好像就是不想讓淳于浚看到。
“走吧,去找淳于宛如。”樂兒低聲的說着,隨後走在了前面,找來了馬伕,與銀一同向着皇宮趕去。
可是看着他們背影的洛吟的眼神有些複雜,總覺得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襲上心間,可是爲什麼會這樣,他也說不清楚……
……
當樂兒和銀到達皇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她將所有跟着他們的人都打發走了,然後帶着侍衛打扮的銀一路帶向了紫鸞殿。
剛一踏進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的勾起了那時第一次與洛吟產生口角的記憶,可是總感覺,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就好像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一般。
“待會我會把監視這裡的人都弄走,算是我兌現了對你的承諾吧。”樂兒低聲的說着,隨後便真的按照她所說的,拿上了自己的令牌,讓那些監視淳于宛如的都被迫離開,而她此刻的行爲,卻讓銀多了些詫異。
“你……用你的令牌讓他們離開,如果出了事,你會很慘,你不知道嗎?”
“或許……我想相信吧。”樂兒輕聲的說着,隨即拍了下銀的肩膀,“進去吧,如果有什麼事就快些說,或許過不久那些人就會回來。”
“那好……”銀的眼眸好似有些複雜,“無論如何……你的這份信任和人情,我們記住了。”
“你們?”樂兒有些失笑,“我不需要你記住什麼,淳于宛如是我的姐姐,如果她可以開心些,也算一件好事……”
樂兒的心中確實是這樣想的,她將淳于浚當做自己的哥哥,而淳于宛如必然是她的姐姐,只是淳于宛如似乎對她有着什麼隔閡,一年了,她除了與她打過幾個照面,同樣是和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總能感覺到她眼神中的不屑。
沒錯,是一種強烈的不屑……
然,聽完樂兒的話後,銀卻好像有些愣住,有些試探一些的問道,“你……是不是認爲我和她……”
“又不是什麼大事。”她好似很開明的說着,卻沒有看到銀臉上忽的閃過的緋紅。
他嘆口氣,搖搖頭便徑自向着紫鸞殿走去。
在外面等候的樂兒獨自吹着夜風,感覺心中平靜了很多,還是在郢國的感覺好,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樣,突然覺得,就算看到了淳于宛如,她也會溫柔的對着她笑,或許也是因爲在郢國的一切回憶,都已經是最美好的事情了,除了……
她甩了甩頭,不想回想起過去的不快,然後找了一棵在宮中普遍種下的梨樹,同樣會被風吹下雪白的花瓣,讓她想起了第一次聽浚吹笛時的場景。
很美,很懷念……
夜風掠起她的長髮,遮住了她有些蒼白的面容,也遮住了她充滿溫情的眼,空氣中淺淺的香甜讓她感覺舒服而熟悉。
這纔是她的家,這纔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伴隨着這樣的夜風,樂兒開始有了些睏意,然後將身子靠在了樹旁,不小心進入了睡夢之中。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幾更天了,只是在她剛一睜眼的一瞬,便瞥見了早已換下厚重的衣服,穿着一身簡便的墨綠色衣袍的淳于宛如,她就這樣站在樂兒的面前,長髮並未束起,同她一樣隨風搖擺着,絕美上揚的眸子凝視着她,可是眼中卻不再是像前陣子看到的那種不屑,反而是多了一些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