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夜明珠根本無法將整個墓室照亮,只能照亮一隅,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特別顯眼。錢多多一下到墓室,立馬就看到牧然。而牧然見有光出現,也知是錢多多下來了。
這第一重墓室的石壁上有壁畫,大多損毀。但是,還是可以看得出來一些信息。大家之所以知道這座墓穴爲倒金字形,一共七重,正是從那些殘損的壁畫裡看出來的。
牧然這已經是第二次來第一重墓穴了,只是,他仍舊尋不到下第二重墓穴的入口。見錢多多下來,他立馬箭步過來,冷冷道,“帶路!”
夜明珠將他的臉照得特別清晰,他的五官很俊,雖然不是那種一眼就令人驚豔型的,卻是越看越好看的類型。此時此刻,他的眼神又恢復了一貫的死寂,那種毫無波瀾地無望感,從眼裡蔓延出來,讓他整張臉都顯得特別寂靜、麻木;整個人就像行屍走肉一般。
錢多多今日是第一次見牧然,而此時此刻卻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牧然這雙絕望的眼睛。她嚇了一跳,“你,你……在這種地方,你能不能別面癱呀!”
牧然的眸光紋絲不動,仍道,“帶路!”
錢多多一點兒都不喜歡牧然這種表情,更加不喜歡他這種命令的語氣。她直接將小手伸到他面前,冷冷說,“道歉費麻煩結一下!”
牧然煩了,反問道,“如果我不給呢?”
錢多多竊喜,暗想,不給也好,她正好不用找其他理由拖延時間。
燕兒姐姐她們見了太子殿下和太傅,必要一番相認的。就燕兒姐姐的性子,不哭成淚人兒纔怪!她纔不要這麼快帶牧然下去。若是讓牧然這個剛剛歸順的人見着燕兒姐姐哭鼻子,那燕兒姐姐多尷尬呀,日後還怎麼立威呢?
錢多多也不說話,雙臂環抱,背過身去,不再理睬。
牧然滿腹狐疑,他雖然不清楚金子和沐靈兒的身份,但是看得出來他們是凌家的人,也看得出來他們對孤飛燕和君九辰態度很恭敬。
他道,“小丫頭,你若敢違背主子的命令,我也無所謂。待王妃娘娘和靖王找過來,我自然能知真相,能下去。”
他說罷,也背過身去。
錢多多笑了,“主子?呵呵,你真當靖王妃是主子呀?你要等,那就等着吧!我呀,到外頭溜達溜達,等你們出來。”
她這話雖然是用來唬牧然的,卻也不算假話。因爲雲閒閣的主子確實不是燕兒姐姐,而是太子殿下。她說罷還真就往石梯方向走去。
牧然對他們的一切一無所知,聽了錢多多這話就更好奇了,而最讓他着急的終究還是同恩師有關的消息。他深吸了一口氣,取出了隨身攜帶的玉牌丟給錢多多。
“欠你一錠金子,這玉牌暫且押給你。”
錢多多接住玉牌,她不用看,就用摸的都知道這玉牌價值不菲了,不過,她還是隻對金子感興趣。她道,“按照十成的日息算,本息累計。多欠一日,就多一錠金子,多兩日就多兩錠金子,以此類推!”
面對這種打劫,牧然壓根沒打算兌現。他爽快地答應了,“好。”
誰知道,錢多多卻將玉牌丟回給他,冷不丁將插在他腰上的七律牧笛抽了去,“玉牌是用來辟邪的,你還是帶着吧。這根玉笛押我這裡,你什麼時候還清債務,我就什麼時候還給你。”
牧然惱了,伸手要來奪。錢多多連忙退得遠遠的,道,“反正你也想將此物交給王妃娘娘,不如我暫時押在我這兒了,也算表衷心了。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保管,多少金子都不換。”
牧然的臉色本就非常難看,聽了錢多多最後那句話,眸中就起了怒火。他被套路了一次絕丟不會再被套路第二次的!幸好,錢多多不是故意套路他,只是嘴快。她連忙補充,“當然,你拿金子來,我一定換。”
聽了這話,牧然的臉色纔好看一點點。他看了錢多多好一會兒,竟然又一次讓步了。他道,“收好了,若是丟了,我要你拿命來償!帶我下去,告訴我真相,馬上!”
錢多多意外了,她料定了他不會答應,此舉純粹是爲了拖延時間呀!不過,意外歸意外,她還是好不心虛地應承下來。她想,有了牧家的家傳寶貝,將來她就不怕牧然賴賬的了。
她左右看了看,相中了一口石棺材,輕輕一躍就坐上去。她琢磨着燕兒姐姐他們這會兒估計剛剛下道第三墓室,她還是要再拖延點時間的。
她道,“也沒幾件事,我先簡單跟你說下。說完了,咱們再走。”
見錢多多敢坐在石棺上,牧然心裡頭是欣賞的。他想,這個小丫頭看起來不像是矯情造作的女子,怎麼就如此無理取鬧呢?
他實在太煩了,不像再浪費時間便面無表情地點了頭。
錢多多又意外了,要知道,她可準備了不少說辭要說服牧然的。她沒想到這個小氣的傢伙也有如此乾脆的一面。她雙手託着下巴,思索起來,“我想想,該從何說起呢?從十年前的冰海之戰說起吧。其實……”
話到這裡,錢多多突然停住了。她整個人瞬間僵硬住,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她感覺到,背後有東西在撓她,像是……像是一隻手!
牧然不悅地問,“其實什麼?”
錢多多看着他,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睜得圓滾滾的。她忽然“啊”一聲尖叫,整個人從石棺上跳起來,撲到牧然懷中去。
她雙手摟住了牧然的脖子,雙腳夾住了他的腰,將他抱緊緊的,“救命啊!救命啊,有手!有手!”
牧然再一次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來,這一回,他是真真的不知所措的,他連雙手都不知道放哪裡是好,只能懸在半空。
他朝石棺看去,並沒有什麼“手”,而是看到了一條小青蛇。錢多多嚇壞了,埋頭在牧然的肩窩裡,焦急地低聲催促,“走啊!快走啊!”
牧然這才緩過神來,他嘴角控制不住泛起了一抹笑意,當然,是蔑笑而已。他暗想,自己真是高估了這小丫頭,她原來也不過是個外強中乾的膽小鬼。
他正想推開錢多多,可轉念一想,卻收了手。他道,“臭丫頭,那雙手正在朝你招手,我將你丟過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