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飛燕几乎跑遍了每一片藥鼎空間裡的每一片藥田。只可惜,她並沒有看到白衣師父的身影。此時,她就停在藥田的盡頭,氣喘吁吁。
藥田的盡頭是一片漆黑,天黑地黑,什麼都看不到,同藥田區的藍天白雲,陽光微風形成鮮明的對比。就好似一個世界被一分爲二,一片陽光明媚的白晝,一片混沌未開的黑夜。
孤飛燕就站在這白晝和黑夜的分界線之前,使勁地聞,除了藥鼎空間裡獨有的藥香之外,她並沒有聞到其他藥香。她明知道無法踏入,卻還是往前邁去。很快,她就被一股力量給彈回來,摔在地上。她沒有爬起來,就坐在藥田裡發呆。
白衣師父告訴過她,藥鼎空間黑色的區域是未被開發的區域,隨着藥王神火的晉級,藥田就會像黑色區域擴展蔓延。可是,她如今卻懷疑白衣師父騙她。這黑色區域並非沒有被開拓,而是原本就存在的空間,只是,她沒有修到一定的品級,就無法看到,無法進入!
或許,白衣師父就藏在這黑色的空間裡,所以,她連感知都感知不到!
如今,小藥鼎已經是第八品了,這就說明藥鼎空間已經快被開拓完了,所剩下的黑色區域已經沒有多少了。如果小藥鼎繼續晉升,達到第九品,她是否就可以找到白衣師父的藏身之處呢?
孤飛燕細細想了一番,又覺得不對勁。
白衣師父既有心躲着她,爲何還要引她尋找赤靈石來晉級小藥鼎呢?白衣師父就不怕她修到第九階,自己就無處藏身了嗎?又或者,這裡頭還有她不知道的玄機,白衣師父寧可冒着暴露自己的風險,也要讓她修到第九階?
修?還是不修?
孤飛燕仍舊堅持原本的決定,不弄清楚一切真相,她絕對不修!她不想當木偶,一舉一動都被人牽着走!
孤飛燕起身,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一步一步往回走,走入藥田。
十年!
騙了她十年,明知道一切,卻剝奪了她的記憶,什麼都不說。將小藥鼎送給她後立馬讓她迴歸肉體。他到底想幹什麼? 爲何是十年,而不是九年、八年呢?他在等什麼?又或者是等怎樣的時機?
孤飛燕百思不得其解,她走走遠了,聲音卻響徹整個藥鼎空間,“騙子!大騙子!”
直到孤飛燕的背影模糊了,藥田盡頭的黑暗裡,才漸漸浮出了一朵火焰。在無盡的黑暗中,這一朵火焰顯得格外異美,它漸漸地散發出火光,驅散黑暗。火焰變成了一片火光,而就在這火光中,一道白影漸漸浮現。是的,是顧雲遠,確切地說孤雲遠。
黑暗,火光,白衣。看上去是那樣美,甚至聖神。可實際上,他站在黑暗裡,烈火焚身,痛苦難熬。然而,他除了臉色蒼白了一些之外,並沒有表現出痛苦,他還是那樣豁達淡然。他看着孤飛燕的背影,嘴角泛起淺淡的笑。孤飛燕感知不到他,但是,他卻感知得到她,聽得到她的聲音。
他往前走來,帶着一身的火芒。他似乎就要跨過那黑夜和白晝的分界線。可是,他非常平靜地止步在分界線裡。
“騙子?是呀,師父是騙子……終究還是讓你們抓着把柄了。小燕兒,咱們再見之日,怕是……”
他原本輕笑着,可說到這兒,笑容便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抹悵然感。孤飛燕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卻仍舊站着,看着。他似乎在尋找她的背影,卻又像是在眺望藥田。他身上的火光正在一點點變淡,隨着火光邊淡,他反倒漸漸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俊朗的眉頭一鎖,哪怕是痛苦之色,都是那般俊逸好看。
終於,他撐不住了,單膝跪了下去!而這一跪,所有火光頓時熄滅,他的身影也瞬間被黑暗吞噬得無影無蹤。
孤飛燕離開了藥鼎空間,疲憊不堪,倒在榻上沉沉地睡了過去。直到夜裡,她都沒有醒來。君九辰猜得到她進藥鼎空間了,他並沒有打擾她,替她蓋好被子,便又去練劍了,乾冥劍術的第三境界“無我無劍”的劍法,他基本已經學會了,如今處理反覆練習階段。
秦墨一邊爲孤飛燕守夜,一邊在屋頂上曬孤家先祖的畫像。這幅畫像用的吸墨紙,需要吸收月光,被吸收掉的墨跡纔會顯露出來。這本是孤家先祖的畫像,後來被第一任妝婆改成了自己的畫像。故而,先畫的男臉先顯露出來,後改的女臉後顯露出來。如今,這畫上已經顯露出了一雙完整的女眼,鼻子也出現了模糊的輪廓。
孤飛燕他們已經在妝婆古墓裡見過第一任妝婆的畫像了。秦墨之所以繼續拿這幅畫曬月光,並非像看第一任妝婆完整的臉,而是希望在畫像上發現有用的落款,獲得更多信息。
隨着藥王祭幾場祭祀陸續結束,神農谷的夜恢復了一貫的寧靜,月光浸水水浸天,一派空明互迴盪。
北山之巔,也寂靜極了。
瘋老頭不見蹤影,老執事獨自一人坐在屋裡。只見他鼻青臉腫,臉色慘白。那本谷志就擱在桌上,他拿着鏡子自照,往臉上的傷口塗藥。
“咿呀……”門突然被打開,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顧雲遠。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曾發生過,他依舊白衣勝雪,如斯文雅士。
老執事見着他,非但不震驚,反倒驚喜。老執事連忙丟下鏡子,健步過來作揖,“谷主大人,您總算是來了!”
谷主大人……
千年來,神農谷真正的谷主大人一直都只有一個,一直都是他,孤雲遠。只是,他是一個幾乎不管事,甚至不怎麼出現的谷主。直到十年前,他回神農谷的次數纔多起來,嫌神農谷太冷清,故而讓老執事折騰出一個競拍場和一個藥材市場來熱鬧熱鬧。
老執事對他,也不是完全瞭解。前幾日老執事見着他,知曉他是自己介紹給孤飛燕的隱世醫師時,也是非常意外的。
見老執事鼻青臉腫,孤雲遠輕輕而笑,問道:“你這唱的是哪一齣戲?”
老執事那個叫一個委屈呀,“谷主大人,屬下這可不是裝的。這全都是真傷,身上還有好幾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