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鈺城是玄空大陸最大的古玩黑市,雖然位於萬晉的西南側,卻同神農谷一樣,並不歸屬所在國家的管轄,是一個獨立的存在。神農谷有谷主,天鈺城則有城主,還都是不管事的主兒,極少露面。
孤飛燕他們抵達天鈺城的時候正直上午,是天鈺城最熱鬧的時候。城內大街小巷,客棧酒樓都一派熱鬧氣象。這裡彷彿一點兒都不受萬晉戰爭的影響。
孤飛燕從馬車窗戶看出去,笑着說,“程亦飛,這座城你敢拿下不?”
程亦飛亦笑,“王妃娘娘若有令,末將自是敢!”
孤飛燕當然是開玩笑的,西陲的情況她已經瞭解了,她可不想挑事耽擱時間。她道,“拿下就不必了,此行若是能會一會城主,交個朋友倒是不錯。”
程亦飛連忙回答,“末將查過,城主姓白名少禾。已經四年沒公開露面了,這城裡,至少九成以上的人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白少禾?”孤飛燕覺得這名字聽着像個年輕的公子,她問道,“多大年紀?”
程亦飛答道,“聽說年事已高了。有傳言說他不露面是因爲病了,常年臥榻,正在暗中覓城主繼承人,故而至今沒有公開病情。”
孤飛燕點了點頭,又朝窗外看去。而此時,君九辰也看着窗外,正想事情。
若要來天鈺城買古玩,有五大途徑,分別是地攤、門店、賭場、競拍場。
天鈺城的地攤之多,簡直數不過來。地攤出售的古玩都是一些小玩意,仿冒品。但是,攤主不敢造假,無論真假,還是無法辨別之物,都直言不瞞,隨客人自願購買。故而真正識貨的人來天鈺城,必要逛一逛地攤,挑選出一兩件物美價廉的好東西。
門店的買賣就比地攤高一階了,只賣真品,不賣贗品。但是店主各個都是大爺,脾氣古怪,不好交流。驅趕客人,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賭場是天鈺城的一大特色,這裡大大小小的賭場不少。一般賭場玩的是骰子和牌,這裡的賭場玩的是古玩,譬如賭古玩的真假,年份等。如果不懂古玩的人在賭場旁觀上幾日,還是能學到不少東西的。
競拍場是天鈺城最有名的地方,全城只有一個,一天只有早晚兩場競拍。一般的古玩是進不了競拍場的,只有稀世珍寶才登得了臺。
百里明川收藏的東西自然都是上得了檯面的好東西,君九辰早就同競拍場場主打好了招呼,他包了三天專場。他們這一路時間掐得正好,後日便是競拍日的第一天,今明兩日既可以休息,也可以四處走走逛逛。
孤飛燕是喜熱鬧的人。在客棧安置下後,她就拉着君九辰出去了,秦墨和芒仲爲護衛自是暗中跟隨。程亦飛識相得留在客棧了,卻很快就無聊了。
他換上一身藍衣,沒帶佩劍,少了在軍中時的硬氣,多了幾分翩翩之感,那好看的嘴角線再勾起的話就會多上幾分痞氣,更像個風流倜儻的富家公子哥兒,令人看不出是個帶兵打仗的鐵漢子!
他走出客棧,伸展了下手腳,便大步往賭場方向去了。他不好賭,也不懂古玩,純粹就是圖個新鮮。在軍中那麼久,他都快忘了什麼是熱鬧,快忘了自己也是個愛熱鬧的人。
程亦飛選擇了最近的一家賭場。他進去之後,只見賭場裡的設置同一般賭場並沒有什麼兩樣,沒敢賭桌都被包圍得嚴嚴實實的,人滿爲患。
程亦飛轉了一圈,發現這賭桌上賭的有錢幣、石器,瓷器、銅器等古玩,都是一些小物件。他在每一桌旁邊都駐足了一會兒,雖然不在行,卻也多少看出了些門道來。他並不打算久留,畢竟,他對賭場只是好奇,對競拍場纔有興致。然而,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背後的人聲鼎沸中竟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本小姐就押贗品!這玩意絕對是贗品!”
程亦飛瞬間止步,他一下子就聽出來這是唐靜的聲音。他非常意外,連忙回頭看去。只是,背後黑壓壓的都是人,而且還都是男人,根本不見唐靜身影。
程亦飛不相信自己會聽錯!那聲音絕對是唐靜的!他蹙起眉頭,折回去。不似方纔的走馬觀花,他從第一塊賭桌開始,將參賭的人一桌桌審視過去。
他這十年來,大部分時間都在軍營,見着的全是男人。可是,此時此刻,他看着一桌桌擁擠在一塊,甚至勾肩搭背的男人們,竟莫名地反感起來,甚至煩躁。
他走了六桌,正要往第七桌走去,一旁突然傳來一個拍桌的聲音,特別響亮,隨後仍是一個女聲,“本小姐押十萬!”
十萬?!
一時間,周遭衆人全都轉頭看去,一片譁然。
就在這譁然聲中,程亦飛緩緩轉身看去,那雙漂亮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透出了桀驁的寒芒。
是唐靜,沒錯!她就在前面的人羣裡!
十萬的押注前所未有,一時間,看客們全都圍了過去,甚至不少賭客也跟過去。程亦飛健步而前,他正想推開圍觀的人,可是手纔剛剛伸出就立馬又收回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在人羣裡找位置。很快他就走到前面去,看到了唐靜。
只見唐靜依舊女扮男裝,一襲白衣,墨發高束,頗有她爹爹的風采。她的五官隨了她母親,清秀英氣,即便女扮男裝,也令人一眼能看出是個女子。然而,此時此刻,她一點兒都不女子。
她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擡起一腳踩在椅子上,身子前傾,手臂按在膝蓋上。她的心情似乎不錯,手裡把玩着賭場的賭幣,嘴角噙着淺笑。在羣大男人裡這般姿勢,這般神態,活脫脫就是一個女痞子!
程亦飛不動聲色地打量她,將她從腳下到腦袋打量了一遍,視線最後才落在她臉上。見她笑得燦爛,他的雙眸幾乎眯成了一條直線,透出了危險的氣息。
他還未開始尋這個女人,竟就在這裡撞見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他豈有讓她逃脫的道理?看樣子她心情很好,他不介意讓她多高興一會兒再好好問一問她,“肉債肉償”到底是什麼意思!
程亦飛後退了一步,隱身在人羣裡,視線卻不離唐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