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嗎？
很多事情，可不可以也就在這麼一念之間？可是，往往短短的一念之間卻決定了一個人，甚至兩個人漫長的一生。
微醺的蘇小玉看起來沒有平素的鋒芒，多了幾分女子柔態，再加上今日的打扮，可謂是惹人憐愛。韓塵當初驅逐她已下了決心，此時面對她的問題其實連一念之間都不必有，可以直接回答。可此時看着她這模樣，他卻一念，二念，三念，纔給出回答。
他給的回答同當初在風明山驅逐她時給回答大同小異。他說：“你這急性子，欲速不達，反噬自己，並不適合修氣。你已經十七歲了，天資也突出，本尊一點兒也好看。”
當時在風明山，蘇小玉並沒有反駁韓塵。她不是因爲能忍，而是因爲當時心服口服。可如今，她是一點兒都不服了。她都看明白，想清楚了！
她一口喝掉了杯裡的酒，起身來，視線直逼入韓塵的眼眸。她問道：“你當初收我爲徒，到底相中我什麼了？年紀小，還是天賦？又或者是性子？”
韓塵如果回答年紀小，那是說不通的。十三歲對於一個修氣者而言，已經太遲了。十三歲和十七歲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韓塵如果回答天賦，那就更說不通了。她只是失去了真氣，並沒有失去天賦。再者，蘇小玉天賦不突出，他也是知道。
韓塵如果回答性子的話，一樣說不通。她的性子如何，他原也是知道的。想當初，兩人第一次見面，她沒看出他就是韓塵，還懟過他呢！
蘇小玉等不到回答，催促道：“你說呀！”
韓塵岔開了話題，道：“你不要再喝了，回去休息！”
蘇小玉笑了，並沒有嘲諷韓塵的意外，而是真的開心。她笑着問：“那能不當我師父，還帶我回風明山嗎？”
韓塵終是繃不住了，冷聲，“你到底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蘇小玉還是笑着，說出了憋了一整日的話，“韓塵，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就算是我師父，或是我爹，我哥，也不至於陪我一個姑娘家去添置姑娘家的東西吧！你就是心裡有鬼！否則，豈會被我一問，就連該避諱的都不避諱了！”
韓塵的臉色立馬變了。
這一瞬間，他心頭浮出了一抹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挫敗感。他活了那麼多年，除了練功就是練功，從未陷入這麼彎彎繞繞的事兒過。就算他遇到了，他也有足夠的實力和地位去迴避，不搭不理。可面對蘇小玉的彎彎繞繞，他竟陷進去了被提醒了，才恍然大悟，真正開竅。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陷入，更從未想過面對的會是蘇小玉。就好像一生的計劃被大亂了，又好似既定的軌道被更改了。從未遇到如此情況的他，真的是不知所措的。
他看着蘇小玉，怔着。
蘇小玉既是說開了，自是要將心中所想說出來，說個明明白白！
她高興，笑顏不減，大大方方，道，“韓塵，很巧，我也心中有鬼。不如咱們從此鬼迷心竅，鬼鬼勾結，如何？”
韓塵後退了一步，幾番欲言又止，最終只撂下了一句話，轉身就健步往樓上走。他說：“你醉得不清！明早若是起不來，你便自己回去！”
蘇小玉頓了片刻，隨即便追上去。她趕在韓塵要關房門之前，拉住他，認真道，“我沒醉！給我一個答案！”
韓塵甩開了她的手，怒目看來，“放肆！”
蘇小玉的聲音比他還大，“不管你給怎樣的答案，我都敢要！你爲什麼不敢給？”
韓塵立馬反駁，“本尊已經給你答案了！”
蘇小玉步步緊逼，“你心裡有我！你爲什麼……”
韓塵打斷了她，“沒有！”
蘇小玉怒聲：“就有！”
韓塵再次否認，“沒有！”
蘇小玉惱了，“何必自欺欺人？給我一個理由，哪怕你跟我說你不敢，我也認了！從此以後，不會再讓你看到我！”
不敢？
韓塵驟然蹙眉。他的人生裡從未有過“不敢”這兩個字的存在！此時此刻，他的心是亂的。
蘇小玉再一次拉住了韓塵的手，冷聲：“給我一個理由！”
韓塵看了她片刻，沒給她理由，而是冷聲：“你自己回去吧！”他說罷，推開了蘇小玉，大步往外走。蘇小玉再追，韓塵卻踩了輕功，離開客棧很快消失在黑暗的長街裡。蘇小玉根本追不到。
他，就這麼走了？
蘇小玉看着黑漆漆的長街，一臉絕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冷冷笑了，“真孬！”
這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笑聲，“敢罵毒丫頭的親爹孬。嘖嘖，你這丫頭人大了，膽也更大了！”
蘇小玉立馬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紅衣男子雙臂環抱，慵懶地倚靠在門邊，狹眸帶笑，又妖又痞，傾城傾國。此男，不是顧七少又是誰呢？
許久不見，竟在此地偶遇。然而，蘇小玉也不意外，她上下打量了顧七少一眼，就當沒看到他一般，目視前方，大步進門。她還在原來的位置坐下，大喊店小二，“把你們家的好酒都給本姑娘拿過來！”
沒一會兒，桌子就擺滿了各種酒。蘇小玉也不用杯子，拎來一罈，開壇就喝。
顧七少依在門邊看了一會兒才走過來。他在蘇小玉對面坐下，打開一罈酒聞了聞就面露嫌棄之色，隨手將酒罈丟地上。蘇小玉自是瞧見了，只是她沒搭理，繼續喝自己的。
顧七少是真想喝幾杯的。他又挑了一罈不一樣的酒來，奈何，這酒仍舊入不了他的眼，又被他丟了。他掃了一眼，雖然看到了還有兩款，可是興致乏了，懶得再聞了。
他雖然有那麼點八卦，但八卦也是看對象的。若非看在這一男一女都跟毒丫頭有關的份上，他估計也不會露面。
“小玉兒，節哀！”
他起身，丟了一袋金幣給掌櫃的，交代道：“在她清醒來之前，看着點！”
他交代完了便要離開，哪知道蘇小玉卻突然拎着酒罈子，走了過來，攔住他，問道：“看什麼看？多管閒事！”
顧七少用劍鞘抵住蘇小玉的肩膀，推了推。蘇小玉醉醺醺的，沒站穩，連連後退，給顧七少讓開道。顧七少要走，蘇小玉卻突然大聲問道：“他是我家主子的爹，又怎麼樣？我跟他的事，與我家主子有關係嗎？有多大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