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桐趕到電臺的時候,她擡起手腕看看錶:十點五十分。
大廳裡依然是寂靜,夏桐左右看看,除了風吹樹葉的聲音,幾乎聽不到一絲聲響,老張今天沒有來嗎?看不到他的身影,夏桐忍不住想着。
自己修長的身影拖在地板上,夏桐側頭看去,忍不住一聲嘆息,剛纔她給丈夫鍾致遠打了一個電話,卻仍然打不通,真是過份,出差了也不知道給家裡來個電話,夏桐有些煩躁,而那個影子則如影如隨,也許只有她們之間,纔是真正的密不可分。
上了二樓,燈光依舊昏暗,夏桐不停留,繼續向樓上走去。
樓上靜悄悄的,牧也這個傢伙竟然還沒有到,夏桐不禁有些懊惱,常阿姨也沒有過來,導播臺顯得比較冷清,而播音室裡還沒有開燈,看着昏暗無比。
到處都是寂靜,看不到人的身影,甚至連風的聲音都聽不到了,夏桐左右環顧,諾大的播音室,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安靜,這讓夏桐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如果不是節目即將開始,她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
“咚咚咚……”細微的聲音傳進耳朵,夏桐嚇得一個激靈,她慌忙向四周看去,可那個聲音卻又消失了,正想喘口氣的時候,又聽到了那個聲音,這次聽的更加真切!
夏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雙手緊緊攪在一起,腳步向後邁着,做着隨時準備衝出去的姿勢。就在這時,那個聲音又出現了,是在第五播音室,又是第五播音室!
夏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欲轉身向外跑的時候,聲音又清晰的傳出來,而這次她終於確定了,那個聲音不是來自第五播音室,而是旁邊的第六間房,那個雜物間。
難道里邊又是湯彥和朱永琛?這是夏桐的第一個念頭,但隨即又搖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今天在酒店看到過湯彥,他們在外頭聚會,怎麼會偷偷跑回電臺?
被人驚嚇到極致便會萌生無限的力量,尤其是女人,這種力量和勇氣更不可小窺,此時夏桐真是被逼急了眼,她三步並作兩步就衝了過去,手緊緊握住旋轉的門把手,深深吸了一口氣,用盡力氣瞬間將門打開,並大吼道:“誰,你是誰?”
這麼大聲其實是爲了給自己壯膽,聲音喊過房門應聲而開,一個腦袋探了出來,有些蒼老,背有些駝,腿還有些殘疾,他正盯着夏桐,眼鏡一眨不眨的那種,夏桐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半響之後,她才納納地問道:“張叔,您,您躲在這裡幹嘛那?”
“樓下的水管壞了,我上來拿工具。”
聲音依然是不急不躁,夏桐那種驚訝,那種意外,甚至是那種憤怒,實在是無法發泄出來,她重重將那口氣生生嚥了回去,輕輕說道:“我,就是有點害怕。”
不知道怎麼就說出這句話,或許是因爲剛纔的不禮貌,或許是感到了自己的無助,又或者是剛纔那波瀾不驚的聲音,那種永遠沉寂的目光吧,讓人不由自主就說了出來。
他聽了夏桐的話,卻沒有回覆,顧自提着工具走了,蹣跚着向樓梯口走去,夏桐看着他的背影,又深深嘆口氣,還差五分鐘節目就開始了,她進了第五播音室開始準備。
老張在即將下樓梯的時候,又緩緩回頭看了夏桐一眼,目光中有着複雜的表情,只是夏桐已經進了播音室,所以她並沒有看到。
當夏桐全都準備妥當,距離節目還有三分鐘的時候,常阿姨和牧也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常阿姨坐到了外邊的導播間,牧也衝進了直播室。
“哎呀,真是崩潰,還好趕上了。”
牧也的聲音透着意外的驚喜,全然沒看到夏桐已經冒火的眼睛。
“還趕上了,我還以爲你不會來了呢?”
夏桐的聲音中透着不滿,牧也剛剛坐下,便伸過自己的手臂:“瞧瞧,這全身都是水,剛纔一樓的水龍頭徹底壞掉了,幸好我和常阿姨來得早,幫助張叔在那裡死命按着,他上來找工具,這不剛修好啊。”
原來是這樣,知道錯怪了他,夏桐不好意思的笑笑:“還以爲你把我託付的事情忘記了呢?”
牧也撇撇嘴:“我哪敢哦,要是把你的事情忘記了,還不得記恨我一輩子啊!”
“我可沒那麼小心眼!”夏桐回擊。
“好了,節目已經開始了”牧也將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夏桐不說話了。
牧也將耳麥戴在耳朵上,他沙啞的聲音緩緩飄散開來:“親愛的聽衆朋友,這裡是每晚十一點至十二點中的《聆聽》,您的故事我來聽,您的心情我能懂,今晚,就由我來陪伴您度過這一個小時的時間,我是主持人牧也。”
夏桐向牧也伸手了一個OK的姿勢,牧也點點頭,節目伴隨着那低沉的聲音緩緩進行。
“好的,請導播將今晚的第一部熱線接進來。”
看到導播擺擺手,知道有熱線已經打了進來,牧也將音樂慢慢推了下去,電話接通,對方的聲音傳了進來。
“喂,是主持人吧,我聽節目好幾年了,可從沒有打過熱線,今天就是想問問夏桐主持人怎麼沒來啊?哎呀,她的聲音都聽習慣了……”
牧也聽了這話,故意撇撇嘴,夏桐使個眼色,意思你好好做節目,別分心!
牧也聳聳肩膀,對着耳麥笑着說道:“謝謝這位朋友的關心,夏桐這幾天身體不太好,今晚呢,就由我暫時代爲主持節目。”
“啊,夏桐生病了,嚴重嗎?她好像從來沒有缺過日子啊?”
牧也差點脫口而出:她也是人啊,怎麼會不生病呢?這話終究是不能說的,他儘量極盡溫柔的回覆:“沒有什麼,只是有些小感冒,相信過幾天就會好了,代表夏桐再次謝謝這位朋友的關心。”
“哦,你叫牧也,是不是主持《夜半鬼話》的支持人啊?”
吆,在這裡還有自己的聽衆,牧也頓時來了精神:“啊,您還聽我的節目啊,感謝感謝!我就是每晚主播《夜半鬼話》的牧也。”
“哎呦,那個節目嚇死人拉,老公晚上喜歡聽你的節目,可節目時間太晚,每天他開着收音機等那檔節目,總是節目還沒開始人倒是睡着了。哎呦,我的媽呀,他睡得跟頭死豬似的,我睡得早,半夜的時候,每次都是從恐怖的聲音中被驚醒啊……”
夏桐聽着那個絮絮叨叨的聲音忍不住想樂,用手捂住嘴,怕發出聲音,牧也故意瞪她一眼,氣得向她揮舞一下自己的拳頭,夏桐指指外邊的電話,又指指他,然後又做了一個睡覺的姿勢,牧也明白過來,這時候電話已經結束,他將音樂推上了上去,關掉耳麥。
“我靠,幫你做節目,還奚落我!”牧也爆發了。
夏桐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應該高興啊,老公守着節目睡覺,他的老婆每天卻被你的恐怖聲音嚇醒,效果達到拉,哈哈……”
牧也無奈的搖搖頭:“這也說明我水平高唄,看看,最起碼一家人都知道我這個節目呢。”
“得得,你就臭美吧!”
……
今晚的時間似乎進行的特別快,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午夜十一點五十分,還剩下最後一部熱線,當牧也的聲音響起,夏桐的心則被狠狠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