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楓看着旁邊的井上,心裡突然生出一絲愧疚,他說得對,這麼多年年他們相依爲命,不管什麼時候,他都會爲了自己挺身而出……爲了不被別人欺負自己,他甚至都可以用生命來維護。
但,妖楓的目光深沉起來,這並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有比較,她更喜歡現在的生活,住上寬闊的別墅,開上最好的名車,再也不會因爲沒錢而遭受別人白眼,井上的感情是真實的,可他除了能給自己一份真摯的情感,還能爲她帶來什麼?
也許,她是個自私自利的女人,但身在孤兒院長大的她,卻能深層次的體會到人間的冷暖淒涼,她再也不想回到從前,風雨飄搖,還有別人或鄙夷、或可憐的目光。
妖楓沒再說話,她的目光隨着跳動的火苗閃爍不定,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更想起了十幾年前的一個夜晚……
正值寒冬臘月,天氣非常寒冷,可是孤兒院裡卻沒有好的保溫措施。窗外怒吼的北風似乎沒有停止過,一直到深夜了,她和姐姐還縮卷在被窩裡睡不着。兩具嬌小的身軀顫顫抖抖地抱在一起,希望能護送些溫熱,姐姐緊緊抓着自己的雙手牙齒直打顫。
沒有玻璃的窗戶肆意的將寒風放進來,孤兒院裡的孩子們在忍受着最冷、最孤獨的時刻,那些看護員不會管他們的死活,現在,他們也許在躺在溫暖的屋子裡睡覺,誰的夢中會出現這些瑟瑟發抖的孩子們……
就在這時,房間門卻應聲而開,被窩裡探出幾個小腦袋,循着微弱的燈光看去,門口站着孤兒院的院長和一名陌生人。
“奈美、奈理,你們出來一下看着那麼多彈窗廣告爲什麼不來呢?院長在喊她們姐妹兩個,當時姐姐的名字叫奈美,她的名字叫奈理,自從離開孤兒院後,她才改名爲妖楓。
略有些遲疑地鑽出冰冷的被窩,她們站起來,姐妹兩人牽着手跟着院長和陌生人走出房間。夜已深,廊道里非常昏暗,吹進脖領一陣陣冷風,她們不由自主地打着寒戰。
到了院長辦公室,推門而入,爐子上的火燒得正旺,水壺在上邊冒着白氣,感覺到一絲溫暖和舒適,緩過神來,她們的臉頰被熱氣薰得有些紅潤。
院長在她們眼中一直比較嚴肅,而這個辦公室她們是第一次進來。有些侷促和不安,她們的手緊緊抓在一起。
院長和那個陌生人已經坐到凳子上,男人看不清臉面,頭上帶着一頂帽子,幾乎蓋住了他半個臉頰,僅能看到鼻子以下的狀況。還有就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怎麼說話和擡頭,進屋後,他只快速地掃了她們姐妹兩個一眼,便又將頭低下去。
院長的聲音有些熱切,她在旁邊介紹着倆姐妹的情況:“她們姐妹五歲時來到孤兒院,父母早就身亡,姐姐名叫奈美,乖巧懂事,妹妹叫奈理,也非常聰明……”院長正喋喋不休地說着,那個男人突然打斷了她的話:“我帶奈美走看着那麼多彈窗廣告爲什麼不來呢?日文說的不太流利,甚至有些僵硬。
她們兩姐妹一下明白過來了,孤兒院中經常有被人領走的孩子,她們早就知道自己的宿命。但是,她們卻希望不管到哪裡都能呆在一起,並且永遠不要分離,她們的小手攪在一起,手心裡冒出了汗水。
院長站起身,走到她們身旁:“這位先生願意領養奈美,奈美你記得要聽話,跟他走看着那麼多彈窗廣告爲什麼不來呢?
姐姐突然哭了出來,她大聲喊道:“我不要和妹妹分開,我要和奈理在一起”奈理也哭着乞求,但院長無動於衷,她的聲音裡甚至有一絲生氣:“奈美找到了好的歸宿,這是好事你們應該高興纔對看着那麼多彈窗廣告爲什麼不來呢?
“不,我不走”奈美緊緊抓着奈理的手,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手。
院長臉色沉下來,她長得高大威猛,身材略胖,厚實的手掌過來掰她們姐倆的手,兩個小孩哪能敵過一個大人,不一會就將她們硬生生分開了。恰在這時,男人不急不緩的站起來,他走到奈美身旁,拉起她的小手。
奈美卻用力將男人的手臂一甩,又撲到奈理的身旁,男人的眉頭微皺,不由分說抓住了奈美並將她塞到腋下,伴隨着奈美的哭聲,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廊道的盡頭。
奈美走後,奈理連續三天不吃不喝,她要去找姐姐,要去找奈美,院長卻告訴她說,奈美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她們這輩子也不會見面了。就是那段時間,井上會偷偷跑來看自己,並將他省下的雞蛋塞到奈理的手中。
孤兒院的孩子們半個月纔會分到一個雞蛋,井上卻從來都不吃,他把雞蛋悄悄藏到褲兜,抽機會送給奈理,他們成了最好的朋友。
奈理的傷痛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消退了,而這時院長卻得了重病,在她病入膏肓的時候,她讓孤兒院的護理員將奈理帶到病牀前,屋裡只有她們兩個人,靜悄悄的。院長的手有些微微顫抖,她使出最後的力氣抓住奈理的小手,氣若游絲地說道:“當年,孤兒院領養孩子,都必須要了解去處和背景,幾年前的深夜,那個人來到這裡,說要領養你們姐妹其中的一名,可是他,他卻對自己的一切隻字不提,甚至連名字都不肯透露。這,這並不符合領養規定,剛開始我沒有答應,可是他卻拿出了一大疊錢……”
院長的嘴脣翕動兩下,繼續說道:“奈理,你知道,孤兒院收養的孩子越來越多,冬天寒冷異常,可院裡連裝塊玻璃的錢都沒有,孩子們飢寒交迫,身爲院長,我……我當時是多麼需要這筆錢……猶豫再三,我答應不問有關他的一切情況,並在深夜的時候,將奈美交給了他看着那麼多彈窗廣告爲什麼不來呢?
院長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可是,這幾年,我的良心一直受到譴責,甚至經常會夢到奈美,我不知道,不知道那個孩子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我對不起她,當年的我太自私了……”
院長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奈理、奈美,求你們能原諒我,原諒我……我現在快要死了,我希望能到天堂去贖罪……我,我只知道他是一名中國人,奈美,奈美有可能被帶到了中國……”
院長的手慢慢鬆弛下來,她的頭歪倒在一旁,奈理怔在了那裡。
院長死後,沒多久天宮來到孤兒院,希望奈理能跟他去中國,奈理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想起往事,妖楓的臉上現出痛苦之色,來到中國三年,只要稍有機會她便到各處遊蕩,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奈美的身影。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找到姐姐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中國太大了,人口衆多,她突然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無能無力。
這幾年,她卻深深愛上了天宮,不管是爲了他還是爲了姐姐,她會一直在中國呆下去……
一路上,宋廉的臉上一直掛着微笑。沒想到啊,黑鷹一直苦苦尋覓的人竟然被自己先找到,並且那個老傢伙還答應了他的條件,似乎一座金山已經擺在了面前,他一直笑得合不攏嘴。車子開得飛快,他要趕緊回家,要準備好出行的計劃。
電梯在十一樓停住了,宋廉春風得意,步履輕鬆走向房門。不過,他卻感覺到了不對勁,屋門大開,房間裡異常安靜,悄無聲息,她呢?心裡一驚,他慌忙竄到了閣樓上,她不在,而鎖她的手銬腳鐐扔在一旁,她竟然不見了
上上下下找了個遍,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宋廉這才猛然想起,接到老傢伙的電話後,他急匆匆出了房門,沒有將她鎖在樓上,莫不是她趁機出去了?
這麼多年了,她的神經早已經麻木,甚至略有些癡傻,嘴裡沒有幾個會說的詞兒,她能去哪裡?宋廉驚出一身冷汗,他看了看白色臥室,眉頭一皺,不行,需要將這幾具晶體先轉移再說。
尋找了一夜沒有絲毫結果,當黎明來臨的時候,宋廉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他將那些水晶棺木拿出來,並拖出旁邊的三具沙發,沙發是特製的,將座位上的蓋子掀開,裡邊就有了一米見方左右的空隙,正好可以將水晶棺木放進去。
他小心翼翼地將水晶棺木放到裡邊,並將沙發上的蓋子細細弄好,又在上方鋪了一層沙發罩,然後給搬家公司打電話。半小時後,家裡來了幾名裝運工,將三個沙發擡到帶斗的卡車上,並根據宋廉的指揮向郊外而去。
開出了約兩百多里路,來到一處廢舊的宅子旁,宋廉指揮他們將沙發卸下來,付過錢,搬家公司的大卡車開走了。
位置有些偏僻,這曾經是他們家的老宅,自從父母死了之後,這裡就再也沒人來過,屋外已經是雜草叢生,屋裡佈滿蜘蛛網,這應該是個安全的地方。
宋廉將沙發輕輕拖到房間內,全部弄好之後,又在上邊蓋了一些雜草和一塊破布,應該沒人注意到了,宋廉滿意的左右看看,鎖上房門,他急匆匆又回到沙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