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告別石塘回到景府,已是一個月之後的事了,雪非聽說景秀要回來,一早便迎在門口,景秀下了馬車,芳一才從馬車裡鑽了出來,景秀回首將手伸到芳一面前,芳一淺淺一笑,搭着他的手就下了馬車,雪非盡數看在眼裡,神色失望且嫉妒,可是在這麼多人面前,雪非怎麼也要保持大氣的姿態,大步迎了上去,笑容溫柔。
剛要開口說話,只見景秀停了下來,對一旁的芳一說道:“奔波了一路,你快回房好好休息吧。”
“好。”芳一應着,便大步邁進了門,景秀隨後,完全將雪非當成了空氣一般,雪非撲了個空,笑容在臉個僵住。
恨意涌上心頭,目光死死的盯住芳一。
“表哥,你回來了?”就在景秀也要邁入門之時,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從院子裡跑出來,歡喜的從芳一身邊跑過幾乎撲到了景秀懷中。
芳一詫異的回頭望去,只見景秀神色一變,但還是勉強提起笑容,有意無意的往後面一躲。
“這姑娘是誰?”芳一心中全是問號,這般突然的出現在這裡,而且是個陌生面孔,聽她剛纔對景秀的稱呼,想來這也是親戚。
“表哥,我聽說你今天回來,我特意從老遠趕來迎接你呢。”這姑娘對他的表哥景秀熱情的有些過了頭,景秀一直有意往後躲,而她則一直有意的往前湊。
“是啊,紫萌聽說你要回來,提前了好幾日就來府中了。”雪非也上前來,一臉笑意,總算能找些話頭,避了剛纔的尷尬。
“姨母身體還好嗎?你怎麼突然就來了?”景秀看起來不是特別喜歡這個紫萌表妹,一直十分爲難的樣子。
“孃親很好,表哥,咱們都兩年不見了,你有沒有想我啊?”聽到紫萌這話,芳一險些沒站穩,這熱情的表妹似乎是對這白淨的表哥有意。
“你吃飯了嗎?這麼早還沒吃吧?不如咱們進屋坐下慢慢說。”景秀也不知如何應答,忙跑開話題。
“好。”這紫萌也是個沒有腦子的,絲毫看不出表哥那扭曲的神情。依舊熱情的扯着表哥的手臂就往前廳帶去,正在此時,才發現了立在院中正看着他們的芳一。
這紫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芳一穿一打扮不俗,也知不是府中下人,於是臉色立馬變陰了下來:“你是誰?”她自是猜出她是府中的另一位“女主人”紀芳一。
芳一見此人不善,但自己不能太無禮,於是便要回答,不成想被雪非搶先一步答道:“這是二夫人,紀芳一。”
二夫?呵,芳一愣了一下,對上雪非的眼睛,雪非不留痕跡的避開,芳一心想,自己雖是進門晚些,可也沒人說她是二夫人,她在景府這麼久,也不曾被正名爲大夫人,此下倒是略顯別有用心。
“原來你就是紀芳一。”這紫萌在正式確定了芳一的身份之後更加的不屑。
這芳一也不是個吃素的,見她這般,那也沒有太客氣的意思:“怎麼,這位小姐聽說過我?”
“自是聽說過你紀芳一的大名。”
“可是不好意思,我沒有聽過小姐的大名。”芳一面無表情。
“以後你會經常聽到的,我這次來,要在這裡住很長一段時間,以後會每天見面的。”這紫萌話一出芳一倒是沒覺得如何,倒是景秀嚇了一個激靈。
“我先回房了。”芳一也不多說,她愛在這裡住幾日便住幾日,若是好人,那她便多與她言語幾句,如果是來成心找茬兒的,那她也不會客氣。
回了房,銅月將門關上:“小姐,剛纔那人是誰啊?怎麼說話這麼不客氣?”
“沒看出來嗎?是景秀的表妹,看起來,是有人在她面前說了我什麼,若不然,一個正常人怎麼一見了面就不說人話。”芳一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奔波了幾日,的確累了。
“她說要在這住些日子,咱們這些日子也就躲着她好了,惹不起咱們躲得起,她看起來也像是有備而來,這畢竟是景家,咱們不要惹事生非。”芳一囑咐道。
“好。”銅月應了下來。
次日晨起吃早飯,芳一早早的便到餐堂,只見那若大的餐堂只有紫萌和雪非坐在那裡。
“妹妹你來了。”雪非見芳一過來,忙假模假樣的打了個招呼,芳一笑了笑:“雪非姐姐早,爹和景秀呢?”
“爹和相公一早便進宮去了,皇上有事,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的。”雪非說道。
雪非話音一落,只聽旁邊紫萌冷哼一聲:“小地方來的還真是沒規矩,直呼自己相公大名,沒教養。”
芳一眉頭一皺,這不是話說給自己聽的?暫且不與她計較,此時這裡只有她們二人,若是真的爭執起來怕是與自己做證的人都沒有,索性也就一時之間忍了下來。
“雪非嫂嫂,你就不同,一見就知是出身名門,你可比那些小家子氣的東西強得多了。”見芳一不語,這紫萌越說越來勁,只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這雪非哪裡是從大戶出來,誰人不知是從悅紀坊出來的?
雪非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過了一會,早點盡數上來,各自貼身的丫頭便在一旁服侍各自的主子用飯。
銅月走上前來,爲芳一盛了一碗熱湯,就在此時,只聽紫萌喚銅月道:“唉,你,你過來給我盛碗湯,這湯太燙,我的丫鬟皮肉太嫩,經不起。”
銅月一愣,忙看向芳一,芳一說道:“想不到紫萌小姐還這麼體貼下人呢,你的丫鬟皮肉太嫩,經不起燙,想必你的要比她的皮肉強得多吧。”
聽話至此,紫萌拍案而起:“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在罵我?怎麼你的丫鬟就這麼金貴?一碗湯都盛不了嗎?”
“唉,紫萌,不要動怒,氣大傷身,你一個大家閨秀,跟那下人計較些什麼?銅月,快,看看這紫萌小姐都氣成什麼樣了,快給盛上。”雪非看似好心解圍,實則暗貶芳一。明顯也是個和稀泥的,此下這芳一才懂,爲何初次見面這紫萌便對自己這般不友好,怕是有多種原因,第一,她是景秀新娶的女子,二她心中有景秀,這點不難看出,且從這小姐進了府,下人們的嘴也沒有閒着,據說這紫萌從小就芳心許給了景秀,怎知這景秀一直也沒提這檔子事兒,三,便是這雪非之功,這紫萌看起來也不像是心思伶俐的女子,定也是這雪非從中說了些什麼,這才促使他們成了同一戰線盟友。
“小姐彆氣,我盛便是。”銅月聽了芳一的話,也不想惹起事端,便忙過去抄起一隻碗盛了滿滿一碗湯,好生端到紫萌面前。
這紫萌臉色轉陰爲陽,笑了起來,正伸手去接那碗,怎知手到了碗邊跟本不是去接,而是順勢將那碗推開,銅月沒有拿好,又怕端不穩,慌忙中將整碗熱湯都灑在自己手上,湯剛剛出鍋,上面還飄着星星點點的油花,就這樣全部灑在手上,銅月忙驚叫一聲,碗落地,摔碎了。
芳一忙站起:“銅月,你沒事吧?”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亂叫什麼!”沒等芳一過去,紫萌便揚起手來,上去就是一個巴掌,銅月被燙,本就很疼,這下雙莫名的捱了個巴掌,眼淚頓時落了下來。
“你做什麼?不過是一碗湯,燙到了她又沒有燙到你,你爲什麼要打她!”芳一將銅月拉到自己身後,怒視紫萌。
“我打她怎麼了?一個下賤的東西,打不得嗎?”紫萌揚起頭來,飛揚跋扈。
“口口聲聲說別人下賤,你自己呢?紫萌小姐,你是景秀的表妹,請你不要太過分,下人也是人。”芳一不緊不慢的呵道,雖然語氣還算客氣,但卻強硬得狠。
“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還吵了起來,芳一,你快帶着銅月下去上藥吧,你們今天怎麼都跟吃了槍藥似的,多大點事?紫萌,快坐下,別生氣了,一會表哥來了,看你生氣,會心疼的。”雪非又適時的裝起了好人,上來勸說幾句,一聽到表哥景秀,紫萌的神情這才又柔軟了一些。
“這飯是沒法吃了,銅月我們走。”銅月受了傷,芳一也沒有心情呆在這裡,便一把扯起銅月回了住所。
見她二人走了,紫萌復而得意的笑起來:“雪非嫂嫂,你看,我怎麼樣?”
雪非一笑:“真是厲害呢,把我都嚇了一跳,明裡打的是銅月,實則是對着紀芳一,這招實再是高,以後你若進了門,有你陪我,我便什麼都不怕了。”雪非又再一次發揮了她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
“雪非嫂嫂,我可不想一直這麼叫你嫂嫂,我想叫你姐姐,你可要在我表哥面前多多提及此事,不瞞你說,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盼着表哥能來我家提親,前些年我還小,不到出嫁的年紀,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都長大了,可是表哥總是拿我當小孩子。”這紫萌明顯的是智商不太夠用。
“好,你放心,這事就包在我身上,我又何償不想讓你早些進門陪我。”雪非亦是對着她睜眼說瞎話,此下,即使這個紫萌真的進了門,她也不怕,因爲景秀對這紫萌的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讓她害怕的,現在倒成了紀芳一,當初進門時景秀的冷言相待,到此時倒是變數太多。先下手爲強,不如便利用了眼前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