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之上,硝煙四起,空氣中充滿了肅殺的氣息。
斬千馗別過頭來,暫時摒棄了洛陽,相比之下,他更對寧飛感興趣,迫切的想要擒住對方,一探對方身體的構造和秘密。
血花點點,染紅了地面,鮮豔的色彩看上去顯得妖異。
蒼穹之上,烏雲密佈,雷聲滾滾,沉悶的令人窒息。
斬千馗一步一步富有節奏感的走來,響亮的腳步聲壓蓋住驚雷,如神錘般一下一下重重地擊打在人的心臟之上,這種脈動壓迫感十足,寧飛的臉色逾發變得蒼白,毫無血色。
“一切都該結束了。”
斬千馗走到搖搖欲墜的寧飛身前,停下腳步長嘆一口氣,似乎是在唏噓又少了一個入眼的對手。
他揮了揮手,緊隨其後的魔像一步踏出,震得土石迸裂,發出咔咔聲,探出一雙健碩有力的手臂,直直的一把提起了寧飛腳,將他倒置頭朝下。
“寧飛!”
洛陽驚恐萬狀,瘋狂的撲了上來,試圖拉下寧飛。
但他的這一舉動也惹得斬千馗不悅,斬千馗劍眉一立,不耐煩的對着虛空之中按了一掌,周圍天地精氣肆虐,呼嘯着化爲一片狂風,重重地拍打在洛陽身上。
“噗!”
刺目的鮮血在空中劃過一道漣漪,洛陽口吐血沫,身體像只死狗般被踢飛,滑行十多米砸在了一片殘瓦中,激揚起無數沙礫,被沙土所掩埋。
這一幕讓寧飛怒髮衝冠,直覺渾身血氣上涌,胸中砰砰作響,但他實在太疲憊,哪怕拼盡全力掙扎,發出最後一絲法則,打在魔像身上依舊對它造成不了什麼傷害,魔像紋絲不動。
“別白費力氣了。”
斬千馗冷漠說道。
“放…放開他!”
斬千馗驚詫的回頭,正好看到一道身影顫顫巍巍的從廢墟中爬出,他吃驚道:“咦?想不到你這個廢物竟然還能爬起來,看來是我太小看你了,有趣,真是有趣。”
身子不住顫抖的人正是洛陽,此時,他的樣子有些狼狽。
洛陽全身衣衫襤褸,破破爛爛,沾染了不少灰土,他的嘴角溢出鮮血,額頭上破了一個一指長的大口子,凌亂的髮絲沾染上鮮血,與泥土混合成一縷縷土灰色的長髮,垂散着遮擋住了他的臉龐。
“我…我說…放開我兄弟!”
他一步一蹣跚,身子搖搖擺擺的向着斬千馗走來,他咬着牙,嚥住血,神情肅穆,再沒有了之前那副玩世不恭、嬉皮笑臉的模樣。
“快走!”
寧飛焦急的催促,臉上浮現從未有過的惶恐,雖然他心裡清楚的明白,洛陽是個普通人,不懂道法,又身受重傷,此時就算逃,在斬千馗的眼皮子底下也是希望渺茫,但看到洛陽如此慘烈依然顧忌自己的安危,這讓寧飛的心中有如五味瓶被打翻,酸甜苦辣鹹各種滋味一一浮上心頭。
“老子…不走了!沒救回你丫的,老子說什麼都不會走!”洛陽咬牙,眼神堅定無比。
“哦,是嗎?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救人,你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在這裡大放厥詞,不得不說你還真是異想天開!”
斬千馗揄掫的哂笑,彷彿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隨後他面色毫無預兆的一冷,彈指激射出一道黑光,利劍般刺透了洛陽的右大腿,現出一個茶杯般的大窟窿。
鮮血噴濺,如泉而涌動,立刻將其大腿浸溼,渲染成一塊大紅布。
洛陽吃痛,悶哼出聲,他的眉頭一皺,本就搖擺的身子立馬變得站立不穩,隨後他一屁股跌倒在地,雙手握住不停抽搐的右腿,身體戰慄不止,慘白的額頭上溢滿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任誰都能看出他此時在承受怎樣的痛苦。
“住手!”
眼看着斬千馗躍躍欲試的還想再來那麼一下,寧飛怒髮衝冠,咆哮般喝止,洛陽從小就嬌生慣養,哪裡受過這種活罪?!
斬千馗冷笑:“你是在命令我?!嘿,你已經是我的手下敗將了,現在根本就沒資格跟我討價還價,你不想看他慼慼然的被我虐殺?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讓你看看他在你面前會死的多慘!”
言必,斬千馗嘴角露出殘酷無比的暴虐之色,手中道則洶涌如驚濤、似駭浪,數十上百條秩序神鏈在他身前凝聚,匯聚成道與法交織的海洋,呼嘯奔騰般衝着倒地不起的洛陽而去!
“啊!”
“噗噗噗!”
伴隨着一聲非人般的慘叫,上百條秩序神鏈如長槍般絡繹不絕紮在他的身上,令其全身上下如放爆竹似的噗噗響個不停,待到所有神鏈消融化虛,原地只剩下了一個一動不動的血人。
寧飛目眥欲裂,呆泄的看着地上自己不成人形的洛陽,腦海中一片空白。
曾幾何時,他們一起歷經風雨坎坷,披荊斬棘。他們曾經一起共同進退,在羣雄擂臺下生死與共,浴血搏殺出一條血路,就在昨天兩人還有說有笑,把酒言歡,如今纔不過短短一日,二人便陰陽兩隔,天人永絕!
洛陽的眸子睜的大大的,至死都看向寧飛,似乎還在擔憂寧飛的處境,這讓寧飛心痛如絞,不能自拔,他模糊了雙眼,恍惚間彷彿看見一個朦朧的身影正在對他大大咧咧的笑,對他痛痛快快的傾訴衷腸。
可惜,那昔日的人,昔日的影終究慢慢淡去,歸於虛無。
“呃啊!”
寧飛咆哮,如一隻受傷的野獸憤怒出聲,他的身上猛然爆發出一股滔天的殺伐氣,震動了人世間!
混沌洶涌澎湃,萬道霞光驀然間自他的體內衝出,天地大道哀鳴,秩序神鏈化形後崩塌,神火沸騰衝天而上九萬尺,撕裂雲霄!捅破山河!一道金光四射的龍紋霎那間自寧飛的右臂處浮現,緩緩化作一條足足萬丈長的巨龍浮在寧飛的頭頂!
九獄魔像身子噔噔倒退,一對黑臂被沸騰的神火給灼噬得露出條條臂骨,但它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痛楚,只是瞪大一對血眼身子不停的顫抖、戰慄,最後…最後它竟然不由自主的匍匐在地,對着天上的巨龍選擇了臣服!
“這是什麼?!”
斬千馗面露驚恐,身子在巨龍滔天的無匹氣勢下瑟瑟發抖,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內心的恐懼,想要立刻逃離此地,但他的身子彷彿被定住了般,任他拼盡全力,腦門溢汗,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他第一次後悔,這次到底是招惹了怎樣一個人啊!
世上沒有後悔藥吃,至少此刻是這樣。
寧飛的眸子在無窮的神火簇擁下,渲染至金黃色,他神色冷漠,身子浮空,如天帝臨塵世,身後金蓮遍地,開出一朵朵由萬道交織而成的神蓮,他緩緩踱步,每踏出一步便引起天地共鳴,神蓮將其身托起,萬道霞光拱衛其身,令他威武不凡,氣吞山河!
“你…你想怎樣?”
斬千馗急道,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語氣中的懼意,在過去他是驕傲的、自負的,橫掃同代,意氣風發。如今日這般,第一次對一個同齡人產生懼怕感可謂是他生平僅見。
但對面那人現在的氣勢實在太過恐怖了,就連五大聖主都不見得能與其媲美,幾乎直追妖尊!特別是他身後那條傲世蒼穹的金色巨龍,眸子一開一合間星河流轉,恍若開天闢地,令人一望之下不由自主沉淪,不敢與之對視。
寧飛未答話,他長髮披散直垂腰際,金髮無風自動,一步間斗轉星移,瞬間移位到斬千馗面前。
這一刻,斬千馗全身汗毛炸立,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一頭洪荒猛獸所盯中,他焦急的呼喊道:“九獄魔像給我上!”
沒用動靜,死一般的寂靜。魔像身子抖若篩糠,第一次違背了這個召喚它出來的新主人,對於天上的存在,它敬畏,懼怕,惶恐,一切都比對斬千馗更甚。
寧飛淡淡的看了一眼魔像,不久前他被這魔像給碾壓的毫無還手之力,但不過短短一瞬間,一切都被反調過來,現在的九獄魔像就像只卑微的螻蟻,而他則搖身一變化爲了這片天地的至高存在,自己一隻手都可以輕易的將它碾螞蟻般碾死。
“一切都結束吧!”
緩緩地看了洛陽一眼,寧飛恍惚間似乎看到了對方在對他笑,他的心中一片痛徹,心如刀割。但隨後,他的眸子即刻變得凌厲,掌控着盤踞在天的巨龍狠狠的探出爪子!
“不!”
斬千馗驚懼交加,臉上寫滿了憤怒、焦急、恐懼、憎恨等多種情緒,魔像也哞的一聲發出哀嚎,似乎不甘心死去。
但一切都是徒勞!
巨爪遮天,覆蓋了整片東荒!無窮風雲涌動,巨爪攜帶無可匹敵的恢宏氣勢直直壓下!
轟!
山崩地裂,海哭石嘯,萬道爆鳴於無盡燦爛之中炸裂,湮滅成塵埃。
九獄魔像只來的急發出一聲呼嘯,便直接被這一爪給拍散,漆黑血肉橫飛,再然後,龍爪不做絲毫停頓,直直的拍出了個數百丈深的巨淵!
但是,寧飛沒有發現,就在巨龍快要接觸到斬千馗的時候,斬千馗身上忽地散發出一股血光,包裹着他不知飄散到多少萬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