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
寧飛睜開了雙眼,腦海中一片渾沌,他有些茫然的看着熟悉的房頂,反應過來原來不知何時自己已經回到了劍道閣,正躺在自己的牀榻之上。
“白月兒!”
隨着他頭腦越來越清晰,一月前的畫面一幕幕不停的從他的眼前劃過,他驚呼出聲,身子猛地從牀上彈起,情不自禁的叫出了一個銘刻在記憶最深處的名字。
“嘎吱!”
“寧飛,你終於醒了!”
房門打開,居住在一旁的洛晨川率先聽到響動,急急走了過來,緊隨日後的,是一臉淡然的君千雪。
“我怎麼會在這?東荒局勢如何?”寧飛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切。
面對寧飛的一番連珠炮彈,洛晨川搖頭苦笑道:“你可能不知道,從圮俎山跳下來後到現在,你已經整整昏迷了一個多月,是常閣主帶着你回來的。至於聖地那邊,根據外面傳來的消息來看,只能說局勢很不妙,聖地幾乎被妖兵衝擊的支離破碎,不少人死於非命,五大聖主被擒,妖族那邊至今動向仍舊不明。”
說完之後,洛晨川劍眉緊鎖,重重地嘆了口氣。
誰能想到,輝煌了無數年的東荒聖地說倒就倒,傳承了萬年的基業說敗就敗,他心中只能說是百感交集,滋味莫名。
寧飛看得出洛晨川的情緒很低迷,但那道徘徊不去的身影如附骨之蛆般不停的在他的心中縈繞,令得他莫名焦急擔憂。
“我得去東荒一趟,找一個人!”
他一躍而起,抓起牀邊的衣袍,急急忙忙的套在身上,在二人吃驚的目光中就欲離開。
君千雪瞪大了雙眼,寧飛更換衣袍的過程被她盡收眼底,從未見過這幅場景的她羞紅了臉,她冷着臉怒氣衝衝道:“你現在去東荒要做什麼?找人?你覺得都過去一個多月有餘了,在一堆廢墟中能找到什麼?”
有些話她沒說出口,妖族肆虐而過,東荒已經物是人非。就算寧飛真的找到了那人,怕也只能在一片碎瓦之中翻出一具腐爛的枯骨。
寧飛身子僵住,頓住了腳步。
君千雪說的沒錯,現在去能找到什麼?如果白月兒真的遭遇不測,怕他也只能抱着一堆紅粉骷髏絕望崩潰。他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禱,祈禱自己之前的猜測爲真,祈禱白月兒真的是妖,可以逃過此劫,平安無恙。
“哎呦,你這小子終於醒來了!你躺了一個多月,老子就特麼跟着守了一個多月,這破地方我都快待瘋了!”
酒足飯飽後,洛陽叼着根樹枝邊剔牙邊打道回府,一走進院子裡就看見寧飛杵在門口,他的心中頓時怒開了花,帶着狂喜之色吐飛了剔牙枝,衝上來就給了寧飛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個重重地擁抱很踏實,讓人心安。
寧飛有些感動,他與洛陽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久,甚至可以說是很短暫,自己與他不過是萍水相逢,對方卻跟他推心置腹,將他當成了朋友,兄弟。
人生得一知己,得一兄弟,夫復何求。
過了半響,洛陽才送開手,他嬉皮笑臉的道:“哥們,你這身子都躺了個把月了,火急火燎的你這是要去哪啊?”
“陪我去主閣走一趟,我有要事必須馬上去辦。”寧飛神色凝重道。
看着寧飛少見的如此嚴肅,洛陽也沒了繼續胡侃的心思,而洛晨川和君千雪都無所事事的待了這麼久,自然願意一起出去走一走。
四人走馬觀花般踏過層層疊疊的小徑,路上君千雪將各大聖地的形勢情況一一跟寧飛說明。
“我已經使用靈力符通知了各大聖地,具四大聖地傳來的消息得知,各聖地前往東荒的長老弟子幾乎死傷殆盡,所剩無幾,令人慶幸的是耿介等聖地未來的種子幾乎都殺出了重圍,目前已經回到了各自的宗門。而東荒就損失慘重,除了墨宣大長老帶着一部分長老弟子逃出生天之外,其餘的人已經悉數埋骨東荒,曝屍荒野。”
“唯一的好消息是,妖族內部似乎出了什麼狀況,各大聖主被擒,按理來說妖尊對各聖地虎視眈眈,應該是揮兵直下,乘勢逐個擊破。但妖尊並未有所行動,所以纔有人推測出妖族內部必然發生了什麼驚變!”洛晨川補充道。
“現在五大聖地已經放下往日成見,組成聯盟,商量着怎樣去營救聖主的策略,如果衆人同心協力,衆志成城,我們未必沒有跟妖族的一拼之力!”
聽完洛晨川的分析,寧飛微微皺眉,意識到了不妥,剛想開口,洛陽快言快語的開腔道:“哥,得了吧,別說我打擊你,還一拼之力?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腰,只要妖尊坐鎮萬妖山,你們就算是再悍不畏死也是白搭!”
“所以我才說需要策略!策略你懂嗎?你整天花天酒地,不務正業,如此生死攸關的關頭,你就不能上點心聽我說完嗎?是,妖尊如果坐鎮萬妖山,我們就算去再多人都是枉然,但如果有人能引開妖尊,我們在這段空虛期內全力攻打萬妖山,營救出聖主並不算是紙上談兵。”
洛晨川目光炯炯,冷靜的闡述。
洛陽聞言不屑的撇撇嘴,挖苦道:“你當妖尊是傻子啊?你說引開就引開?你這麼有能耐,你咋不上天呢。”
“你…”洛晨川氣的吹鬍子瞪眼。
這話說的,就連一直冷冰冰的君千雪都忍俊不禁,捂嘴輕笑。
她螓首蛾眉,膚白如雪,晶瑩剔透,身姿妙曼而婀娜修長,這一笑如六月春風拂面而來,令得人目眩神迷、陶醉其中。
洛陽看得呆了。
“咳咳!”
寧飛重重地咳嗽提醒某人,須知洛陽癡呆的看着君千雪傻笑,嘴角留下的哈喇子都快滴到腳面上去了。
洛晨川也是一臉黑線,頭上青筋直跳,看到洛陽如此失態,恨不得一頭撞死在豆腐上。
“咕嘟。”
洛陽重重地嚥了一口口水,用袖子胡亂的擦了一下嘴角,對着一臉尷尬的君千雪抱歉一笑,隨後又沒事人般的催促道:“走吧,都幹愣着幹啥,你們還等着八擡大轎擡過去啊。”
說完,一直不緊不慢的洛陽突然加快了腳步,刻意的走在最前方。
“唉,哥們你別說,這丫頭平時冷得讓人發怵,沒想到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洛陽走着走着,有意無意的往寧飛身邊靠攏,看見其餘兩人都沒注意到這邊,他便悄悄地對着寧飛擠眉弄眼,一臉壞笑。
“我記得你原來對我說過只對林夕夢情有獨鍾,怎麼現在…”
寧飛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反應過來,林夕夢當天也在鎮靈臺,極有可能已經喪生獸腹,他說這話無疑是在揭洛陽的傷疤。
洛陽倒是一臉無所謂,面不改色,依舊是笑臉相迎道:“林夕夢跟他老子看出局勢不對,早就跑了,你該怎麼說就怎麼說,沒事。至於剛纔嘛,嘿嘿,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嗎,有美女不看白不看,又不要錢。”
原來林夕夢根本就毫無危險,怪不得洛陽神色如此輕鬆,這也間接的讓寧飛鬆了口氣。但他聽到洛陽後面說的話後,只能搖頭哭笑不得。
轉瞬間,四人一路前行,未至多久便來到了劍庭。
劍庭內吵吵嚷嚷的,衆長老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說來說去都是關於寧飛的事。
常州餘與劍塵子一言不發,冷冷的看着手下的長老們如市井之徒般胡吹亂侃,劍庭內一片烏煙瘴氣。
“師傅!”
鏗鏘有力的話語突然響起,寧飛身頂金色的陽光,如天神下凡般,在一衆長老驚愕的目光中緩緩走進劍庭,身後,洛陽等人也緊隨着他的腳步,踏入主閣。
“弟子昏迷期間,勞師傅費心了,弟子前來給師傅跪安!”
寧飛說完,雙膝一屈,重重地跪倒在劍塵子面前。
對於眼前這個老人,他有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懷,劍塵子膝下無兒無女,儼然將自己當做親生兒子般來看待,他對自己百般呵護,視爲己出;他教自己識字學理,給予啓蒙;他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引領自己踏上修行路,見識了廣袤無垠的天空。
他是恩師,亦如嚴父!
劍塵子吃驚的看着眼前的愛徒,心中欣慰,老眼有淚泛出。
這一個多月以來,他擔驚受怕,提心吊膽。爲了查清自己的徒弟爲何昏迷不醒,他廢寢忘食、查閱了也不知多少典籍,翻爛了也不知多少本孤本,只爲救醒愛徒。
他怕寧飛就此長睡不起,於渾渾噩噩中渡過一世,泯然衆人矣。
如今看到寧飛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他欣喜若狂,顫抖着親自走下主位扶起寧飛,嘴中不停的說道:“好!好!沒事就好!”
一衆長老見到寧飛後,逐個喜笑顏開,一張張佈滿褶子的老臉看得一旁的洛陽心裡直冒酸水,他小聲嘀咕道:“剛剛這些老貨吵的還都挺兇的,沒想到一個個看見我哥們親熱的不行,就都跟狼見了肉一樣。”
扶至寧飛到自己身邊坐下之後,劍塵子才發現寧飛身後的三位貴客,他致歉一番,請三人入座。
待到劍庭內安靜下來,寧飛思慮了一會兒,開口道:“師傅,徒兒有一事要辦,十萬火急!徒兒必須要去一趟東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