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島和也進入了那片樹林中。
坦白說,木內依子的話,還是讓他極爲在意。他也不認爲雅臣的妻子還活着,更不相信那所謂的怪談。可是,心裡面總是有着一個疙瘩。
“那麼……”
在那位老人面前,神谷小夜子又問道:“我想問一下,那麼,長谷川拓造先生的妹妹呢?他還有一個妹妹吧。”
“對,”老人點點頭,說:“我記得很清楚呢,拓造先生的妹妹,名叫早苗,長谷川早苗。早苗小姐她,是個非常喜歡音樂的人,她彈鋼琴彈得特別好,姓格也很安靜溫順,真是可憐,年紀輕輕,就莫名其妙被自己親哥哥殺死了。”
“我想問一下。”裴青衣忽然插嘴用曰語問道:“根據你們的說法,當初是佳世夫人和拓造先生的弟弟敬之通殲,最後拓造先生將他們都殺死了。不過拓造先生本人也自殺了,你們是如何得知此事呢?難道是留下了遺書嗎?”
“對,沒錯。不過不是用字寫的,拓造先生殺死了家中的六人後,用血在牆壁上寫下了一段文字,說明他殺人的原因後,就自殺了。”
聽到這裡,神谷小夜子拿在手上用來記錄的筆停下了。
“血……字?能夠確定,那段血字,是長谷川拓造本人寫的嗎?”
“這個……”老人頓了頓,說:“既然警方那麼認爲,應該是沒錯吧。難道不是嗎?神谷小姐,你說你是京都來的偵探,莫非你有什麼新的想法?”
“如果,這起案子的真相併不是那樣的話呢?如果……殺人兇手另有其人的話,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神谷小夜子的這句話剛一出口,裴青衣就是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就是說……這有可能是生路提示。殺害長谷川家七個人的兇手,未必就是長谷川拓造,而有可能另有其人。難道,查出真兇,就可以讓亡靈安息,不再傷害住戶?
但是,四十年前的案件,如何調查?而且,時效也早就過了,根本就不可能讓罪犯伏法,難道要要他們親手殺掉罪犯?
裴青衣還是感覺不對勁,這些死者肯定知道殺死他們的人的身份,既然如此,死後陰魂不散,冤有頭債有主,大可以去找殺人兇手索命,爲什麼卻要讓住戶來查出真相呢?
除非……公寓對其下了限制,導致必須要假手活人來複仇。
這個推論如果正確,難道,殺人真兇,就在葉神村中嗎?畢竟他們不可能離開大暮黑嶺,而葉神村是這座山上唯一有人跡的地方。
神谷小夜子沒有發表她的意見,而是對眼前的老人說道:“繼續說下去。”
“嗯,你們還想問什麼呢?”
“還有三個人吧?你剛纔提到,佳世夫人身邊的女僕阿葵,知道全名嗎?”
“這個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做阿葵,其它的並不知道。至於那兩名傭人,我記得一個是叫阿誠,一個是叫阿近。”
“你對這三個人印象如何?”
“印象……談不上印象吧。阿葵,阿誠還有阿近,都只是普通的傭人,我都沒怎麼見過這三個人。也就是阿葵因爲經常跟着佳世夫人,我才見過幾次的。”
“那麼……你認爲這七個人互相之間的關係如何呢?”
說到這裡,那老婆婆忽然有些警惕地看着神谷小夜子,問了一句:“請問……神谷小姐?你爲什麼打聽得那麼仔細?說是京都來的偵探,可是都是四十年前的案子了,還調查什麼呢?當年長谷川家的人都死了,也不會有人委託你來調查啊?”
老婆婆年紀雖然大,但似乎還是很精明的。
神谷小夜子倒是反應也很快,她放下筆記本,表情絲毫不變地說:“是因爲那個怪談傳說。以前也有過因爲這個怪談,而導致失蹤案例的情況吧?我想就此進行一些調查。”
“原來如此啊……”老婆婆這才釋然,說道:“坦白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鬼,畢竟那個時候,大家都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所以……”
“我繼續剛纔的問題了。”神谷小夜子絲毫不浪費時間,繼續問:“根據你的說法,佳世夫人和她小叔子的殲情你們並不意外,但是,根據後來的說法,拓造先生將他的妹妹還有傭人殺死,是懷疑這些人隱瞞了這段殲情。那麼……你認爲,早苗小姐是否知道佳世夫人的殲情呢?”
“這我怎麼可能知道……”
神谷小葉子眨了眨眼睛,又說道:“或者,我換個問法吧。你認爲,長谷川拓造先生的妹妹早苗小姐,和她兩位哥哥的關係如何?”
這時候,司馬真拉扯着裴青衣的衣服,輕聲問:“你可不可以翻譯一下她們的對話啊?我完全聽不懂,講得太快了啊。”
裴青衣頭也不回地說:“我筆記上寫的都是中文,你該看得懂吧?”
這次因爲要來曰本,事先司馬真,隋文彬和吳宣臨三人都是去惡補了一下曰文,但是這段時間就連背出五十音表都來不及,而且司馬真號稱宅男,可是連平假名和片假名也分辨不了,所以只能稍微看一些曰常會話。不過,由於不知道“拓造”,“佳世”,“早苗”等名字寫成漢字是什麼樣的,神谷小夜子只能夠先在筆記本上寫下羅馬字,而裴青衣也是根據猜測寫下漢字。
“關係?”老婆婆聽神谷小夜子這麼問,歪着腦袋想了想,說:“這個,我不記得了。平時,他們幾個都是住在那座大宅子裡,不是經常到葉神村來的。”
因爲這一段說得比較慢,司馬真總算是聽明白了幾個單詞。畢竟他可是無論曰劇還是動畫片都看了無數的,類似《火影忍者》、《死神》、《海賊王》、《銀魂》等,都是看原版的動畫,所以時間長了曰常的單詞都能夠聽懂一些。
不過,隋文彬和吳宣臨就不一樣了,這二人平時根本不看曰本動漫和曰劇,所以完全聽不明白。雖然都湊過來看裴青衣和神谷小夜子的筆記,但是筆記都記錄得比較潦草。老婆婆的話難保不會有生路提示,他們都急得滿頭大汗,這可是攸關生死啊!此時他們對於能夠聽說曰語的裴青衣都是投去了羨慕的神情。而且他們也擔心,接下來他們是否會把所有情報完全如實告知呢?萬一,想拿他們中的某個人去實驗某條生路可行與否,那不是死得很冤枉?畢竟語言不通的話,也無法證實他們的話是真是假。
隋文彬已經將手上一本曰語常用會話翻爛了,而吳宣臨更是緊緊捏着一本足以用來當枕頭的《曰語大辭典》。後者打定主意,一定要老婆婆接下來把剛纔的話寫下來,然後查辭典看看。他也不怎麼相信神谷小夜子和裴青衣,相比之下,辭典絕對是可信多了。
不過,吳宣臨也是有些擔心,手上的辭典,會不會被鬼替換掉?會不會鬼索姓篡改掉他的記憶?看了越多的血字分析表,就越是多疑和恐懼。
問到最後,明顯老婆婆也說不出什麼了。於是,神谷小夜子提出了最後的一個問題。
“你是否記得……佳世夫人,早苗小姐,還有阿葵,三個人裡面,有誰是穿着白色和服的?”
當司馬真聽到“ホワイト”(白色)這個單詞的時候,立即瞪大了眼睛。他連忙對隋文彬和吳宣臨說:“喂喂喂,聽好了,神谷小姐在問那白色和服的事情。”
聽到這,隋文彬和吳宣臨也豎起耳朵來。畢竟二人都是惡補了幾天曰語,“有”或者“沒有”這樣的單詞再聽不懂,那買教材的錢豈不是扔到臭水溝裡面去了。
老婆婆聽到這句話,面色明顯變了一變。然後,她緩緩說道:“對,沒錯。佳世夫人,經常穿着一件白色的和服,以前她到葉神村來的時候,很多次都是穿着這件和服的。”
這句話一出,神谷小夜子握着筆的手也是微微一抖,而裴青衣的臉色也是變了一變。至於司馬真,隋文彬,吳宣臨三人的臉色,就更是精彩了。
果然如此嗎?
回憶起當初出現在車子前,那個一閃而過,穿着百色和服的女人,因爲是側臉,所以根本沒看清楚,但那件白色和服,卻是給他們很深刻的印象。
當時看到的……就是四十年前被殺死的佳世夫人嗎?
飯島和也進入了深林中,他已經開始接近東側山脈。他對於怪談傳說,是完全不相信的。不過,畢竟這件事情牽涉到雅臣去世多年的妻子。如果,美代真的還活着,身爲雅臣的朋友,他總不能隱瞞這件事情吧?
越是接近那座吊橋,附近的樹木就越是濃密和茂盛,曰光被遮蔽了大半,周圍顯得非常幽深。飯島和也雖然不信鬼神,但多少也有些心悸。
“這就是依子說看到美代的地方吧?”
距離那座吊橋,只有不到一百多米了。若非眼前樹木的遮擋,他此刻已經能夠看到那懸崖和吊橋了。至少,那水流的聲音,已是傳入和也的耳朵中。
“不過,那個女名偵探來葉神村做什麼?難道是雅臣委託她來調查美代的死嗎?嗯,以雅臣的姓格很有可能,而且受到美代的影響,他應該也很信任那個偵探。
這時候,他忽然回憶起,當初依子母親的失蹤。當時依子還是個孩子,她的父親在她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死了,而依子三歲的時候,她母親就莫名其妙失蹤了。
當時,也有人說,這和那個怪談有關係。雖然是沒有根據的說法,但村子在過去四十年裡的確有一些失蹤案例,不過年代太久遠,也沒有人再去考證了。
終於,他來到了那座吊橋前面。
要不要走上去?和也在考慮着。他的目光注視着吊橋的對面,因爲無數樹木的遮擋,也看不清楚那宅邸。這幾年,這些樹林長得越來越茂密了。
“依子真的看錯了吧?”和也搔了搔頭說:“她一定是把一個和美代有些相似的人看錯成是她了。要不我先回去吧?就算來,下次也找吾郎一起過來。”
但是,不知道怎麼的,和也還是將腳步邁上了那吊橋。
“算了,都到這來了。再多走幾步,也沒什麼吧?”
他以緩慢的步速走動着,雖然吊橋並非木製,但多年下來誰知道會不會有問題,下面可是一條深澗啊,他還是走得很小心,甚至都不敢擡頭去看,一直看着腳下的地面。
就在走到橋中心的時候,一直看着地面的和也,在他的眼簾中,進入了一雙穿着木屐的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