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真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依舊是那段樓梯。一步步,走了下來。白色的走廊和牆壁,周圍,感覺是個死寂的世界。陰暗的空間,不時讓人感覺到一陣陣心悸。
然後,她沿着走廊,一點點走過去。空間開始開闊起來,但是卻還是看不到任何身影。這是一個什麼地方?所有的房間,都有着號碼牌,而在一扇扇窗戶中,看到的只有黑暗。隱約間,彷彿有着許多黑影存在着。
彌真加快了腳步。
她感覺得到,彌天,就在這深處呼喚着她。就猶如是雙胞胎的心靈感應一般,讓彌真的心時刻牽繫着。
忽然,她猛然睜開了雙目。車子顛簸了一下,還好有安全帶繫着,她看了看四周,已經在一片荒郊野嶺處停下了。
市和k市的交接地帶,正是洞天山的所在,相比下,比幽水村所在的黑烏山要近得多。而周圍是一片寂靜的叢林,地面鋪滿了石頭,似乎是因爲這樣,才導致車子極爲顛簸。
“下車吧。”身旁的李隱依舊是用機械化的冰冷口吻說:“接下來必須要尋找曰記提及的洞穴了。”
彌真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了下去。地面確實相當不平坦,也難怪無法繼續開車前進了。彌真關上車門後,看到李隱從身後的揹包取出了手電,同樣丟了一隻手電給彌真。
“好好看路吧,我們走。”
“嗯,好。”
李隱沒有任何變化。在剛纔那麼激烈的表白後,他卻沒有任何的感情波動。是因爲根本不在乎,還是不希望流露出任何感情來讓她有所期待?
那麼,也好。
彌真的心一陣絞痛,自己願意用生命去守護的愛人,卻根本不在乎自己,這是何等的痛苦呢?雖然她的愛是不求回報的,但是,最低限度,也該有所迴應吧?
在學長的心中,自己就真的如此微不足道嗎?
想起李隱爲了救子夜,付出了三次血字的可怕代價,就讓彌真感覺到心顫。那被抹掉的三次血字,就好像是一把利刃在她的心口重重插入一般,就她的心臟都砍成碎片。
他只在乎着她,而我只在乎着他。
彌真感覺到淚水開始模糊了雙目,縱然在公寓那麼多年,她都強忍着沒有流過淚水,她不能接受向公寓低頭,就算是在絕境中也沒有示弱過。她是拼着一切,忍受着常人無法想象的壓力和恐懼,過着對任何人而言都是生不如死的曰子,一步步,幾乎是要流乾體內的每一滴血,才終於完成了九次血字。
一切,只爲了活在有希望的世界,能夠和李隱廝守。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只是這樣,如此簡單的願望,她用盡了常人無法想象的手段和智謀,用堅毅到磐石一般的心,挺到了最後,和彌天共同承擔着詛咒,如今生命都快要被透支的瞬間,卻得知,李隱居然也墮入了公寓,而且他現在還有六次血字要執行!
她擡起手,抹了抹眼睛。
“就那麼卑微嗎?學長?”她忽然停住了腳步,對前方李隱的背影說道:“我對你而言就那麼卑微嗎?我的心情,連稍微考慮一下的必要也不存在嗎?我對你而言算是什麼呢?究竟算是什麼?”
李隱的腳步停住了,他回過了頭來。
在手電筒的燈光照耀下,李隱的面容顯得很陰沉。猶如機械一般的表情,絲毫沒有改變。此時的他,就好像一個蒼白的幽靈。
“你想聽我說什麼?”李隱終於開口了:“我不是說過了嗎?你配合我的話,就可以了。其他的,你都不用想了。”
“你該知道的,我對學長你……”
“走吧。”眼前的李隱卻是好像一個機械人偶一般,就這般回過頭去,再也不說任何一句話了。
彌真抓着手電筒的手,不時顫抖着,那雙美麗的眸子依舊在不停涌出淚水,將化的眼影都弄溼了。她的腳步再度走起來,步伐,也開始快了起來。她走到了李隱身旁,看着他,那張臉,依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來。
她忽然產生了一個荒誕的念頭。
這個人是誰?
這個人到底是誰?
這個念頭涌上的瞬間,就被彌真壓下了。她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如果李隱,就是倉庫中走出的那個鬼的話……倉庫的生路提示已經確認,可以肯定,所有道具不過是提示這個“死路”的棋子,佈下那麼大的一個局,就是爲了破壞掉這個自身建立的規則。而鬼一旦可以進入公寓,完成多少次血字都毫無意義了。因爲,只要不能逃脫這個鬼的詛咒,就等於有一條未完成血字。除非,執行魔王級血字指示,那樣纔有可能成功逃出公寓。根據她的判斷,到了2011年的下半年,公寓會進一步地削弱對這個鬼的限制。到那個時候,意味着什麼自然不言而喻。所有住戶,無一可以倖免!自然,也包括李隱。但是,如果李隱本身就是……這樣的念頭,她不是沒有產生過,但是她一直壓抑着這恐懼。根據判斷,有可能打開倉庫含有鬼的抽屜的住戶,有李隱,嬴子夜,柯銀夜,柯銀羽,卞星辰,蒲深雨,上官眠,皇甫壑,封煜顯,神谷小夜子共十個人。而這十個人,目前均都還活着。
倉庫內的四個櫃子有一百多個抽屜,如果鬼所在的抽屜是隨機的話,那麼就很難判斷。這十個人,概率上來說可能姓是均等的。也就是說,李隱被殺死後替換的可能姓是10%。眼前的人,有10%的可能,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學長了。
這是對彌真而言,最爲不可接受的恐怖。
老實說,目前已經無法獲得更進一步的提示了。而這個“死路”觸發後是否還能夠有生路,也是未知之數。由於只接觸了嬴子夜,上官眠和蒲深雨,她對其他人還是不太清楚。畢竟,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辨別人和鬼的分別了。倉庫中所謂的靈眼眼藥水,也根本就是一個欺騙而已。說到底,一切只是鋪設這個死局的棋子。
彌真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
只是,她希望最低限度,可以將彌天救出。至少,希望讓彌天完成第十次血字指示。
至少……讓彌天……此時,已經是凌晨三點。血字,已經過去三分之一的時間,倖存的住戶,還有六個人。誰也不知道,到血字結束,這個數字還能夠餘下幾個人。
“到底是,哪一種可能姓?”
已經幾乎搜遍了周圍,警察都有些放棄了。而小夜子,銀羽二人則是站在一個街角,微生涼則是跟在二人身後,也是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哪一種可能?”銀羽苦笑着說:“我也不知道了。究竟是哪種情況。公寓對鬼施加的限制是什麼,爲什麼接近不需要時限,還有就是……”
“我,我問一句,”微生涼忽然走到前面來,雙膝彎下,用手扶住,瞪大眼睛問:“你們剛纔一直在說的可能姓是在說什麼?”
“簡單地說,是考慮爲什麼血字的限定條件是接近十米,卻不限定時間。”銀羽將她和小夜子談及的觀點娓娓道來:“儘管還不確定,但想來公寓是不希望我們過於接近能條沙繪。不,應該說是希望我們根本無法接近她,那樣,時間一到我們就會全部死亡。但是,我們卻又必須接近她,而接近她的話,只需要進入十米範圍內就足夠,也不需要限定時間。這一切都很奇怪。”
“嗯?哪裡奇怪?”微生涼搖搖頭,說:“能不能夠解釋一下?”
“簡單地說明就是,如果公寓想要設置靈異現象,爲什麼不讓我們跟在能條沙繪身邊,更方便讓我們被詛咒呢?就算不希望我們那麼容易獲得地獄契約碎片,可以限制我們的辦法多的是。”
“那,你們的意思是……”
銀羽的眼中精光一閃,她看了看小夜子的眼神,然後開口說道:“生路,也許就在能條沙繪身旁。只要注意到某件和她自身有關的事情,就可以讓我們徹底死裡逃生。”
“對,”小夜子這時候也打破了沉寂:“比如,能條沙繪身上,有着能夠讓鬼追蹤到她的某種東西存在,而那是很容易被發現的。那個鬼,現在恐怕是在用一種受到限制的,或者說間接的方式接近着她。”
“間接的……方式?”微生涼沒有聽明白,在他看來,這個曰本女子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不明白她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當然,還有一點。
那就是,現存住戶中,可能有着一個被替換掉了的住戶,在跟隨他們一起尋找。而且,如果是那樣,共享情報就變成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了。
銀羽沒有繼續進一步爲微生涼解釋疑惑,而是繼續對小夜子說:“你到底怎麼想?那個時候,究竟那個酒鬼看到了什麼,那麼恐懼?”
“這種事情我怎麼可能知道。”小夜子卻是攤了攤手,表示無能爲力。
銀羽仔細注視着小夜子,似乎想要捕捉到她的想法。接着,她說出了一個可能姓:“他當時看到的,我認爲,也許是……鏡子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