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裡,李曄正在和劉知燕用餐,飯菜都才端上來,兩人剛動了筷子,酒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幾名帶刀衙役,就帶着一大幫漢子,氣勢洶洶衝了進來。
“官府辦案,閒雜人等,都給我滾!”爲首的衙役滿臉橫肉,眼色陰沉,兀一進門便一聲大喝。
酒肆裡的食客,看到身着官服的衙役,哪裡還敢說什麼,全都起身離開,作鳥獸散。
“他孃的!誰是劉小小?”衙役一腳踹翻一張桌子,表現了一下他希望令人畏懼的兇惡氣勢,雙目盯向李曄和劉知燕,又故意踩碎了碗碟,弄出很多聲響,襯托他的威嚴,大步朝他們走來。
其實他是多此一問,因爲整個大堂,沒動的就李曄和劉知燕了,連掌櫃夥計都縮到了櫃檯下面,不敢露頭。
“都給大爺站起來!現在大爺懷疑你們是河匪,都跟大爺去衙門走一趟!你們最好識趣點,否則,大爺失手打殺了你們,也只是等閒事!”衙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上身前傾,惡狠狠的盯着李曄和劉知燕。
李曄看也沒看衙役,他給自己倒了杯酒,氣定神閒的飲下,砸了一下嘴,嘆息一聲,對劉知燕道:“朝廷的名聲之所以差了,在民間威望大減,導致百姓離心離德,這些官差太不當人,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劉知燕認真點頭:“這種人我碰見的很多,真的是很討厭。”
李曄哦了一聲,來了興致:“那你一般都怎麼對付他們?”
劉知燕正經回答:“以前惹不起,只能忍氣吞聲,但是現在......”她看了李曄一眼,雙眸明亮。
“現在你想怎麼做?”李曄笑着問。
“想把鞋底印在他們臉上。”劉知燕道。
李曄大點其頭:“我同意你的做法。”
劉知燕站起身。
李曄卻叫住她,朝酒壺努努嘴:“你不先飲一杯?待會兒打翻了,就喝不着了,多浪費。”
劉知燕轉頭認真道:“不會打翻。”
李曄聳聳肩,示意你可以繼續了。
衙役被兩人無視了這麼久,早就大怒,劉知燕站起身的時候,他已經抽刀在手,劈頭蓋臉就朝李曄斬下:“哪裡來的野小子,竟敢如此狂妄,大爺送你去見閻王!看你到了閻王面前,還能如何囂張!”
李曄無辜的攤開手,很是委屈:“爲何對我動手?她都已經站起來了,你瞧不起女人?”
“大爺管你......”衙役臉上橫肉一抖,長刀就閃電般落下。
然而長刀還在半空,就再也落不下來,因爲劉知燕已經一掌印在衙役胸口,並不太大的清脆聲響中,衙役的身體猛地吐血倒飛出去,長刀脫手,撞倒了桌椅,跌進飯菜油污裡,腦袋一歪,就昏了過去。
“大膽!”
“竟然對官差出手,想造反不成!”
“殺了她!”
衙役身後的人,立即大叫着衝殺上來。
他們的叫聲,很快就戛然而止。
劉知燕衝入人羣,左右開弓,砰砰砰的聲音不絕於耳,一個接一個衙役、壯漢,就騰空飛了起來,撞翻了桌椅,撞壞了窗戶,還有跌出門的,和卡在牆上的。
不過片刻之間,這些人就沒一個能站着的。
“連官差都敢打,你怕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一聲冷哼傳來,一道人影就掠進大堂,卻是一名老者,靈劍在手,向劉知燕一劍劈來。
他修爲不比劉知燕弱,這一劍斬下,整間屋子都是肆虐的靈氣與呼呼風聲,連屋樑都顫抖起來,好似下一刻就會倒塌。
“讓老夫來教訓你!”老者朝劉知燕大喝。
“回去教訓你兒子吧。”李曄瞬間到了老者面前,一腳踹出去,直接印在老者臉上,轟的一聲,老者的身體就直接飛出了門,倒在大街上,再也爬不起來。
“公子,我可以對付他的。”劉知燕正色道。
李曄笑了笑:“我怕他拆了房子。”
說着,伸手朝門外一抓。
站在門外的張倉曹,正在發怔,就被李曄隔空攝了進來。
嘭的一聲,李曄抓住他的腦袋,把他轟在櫃檯上。
張倉曹的腦袋,直接將櫃檯砸碎,身子順着坍塌的櫃檯倒下,雙眼一翻,癱軟在了地上。
“賠錢。”李曄看了臉上血肉模糊的張倉曹一眼,“打壞了這麼多桌椅,別人不做生意了?”
說着,李曄伸手向後一招。一隻盛着酒的酒杯,就到了他手裡。遞給劉知燕,他微笑道:“你果然沒有打翻酒杯,所以還有的喝。”
“多謝公子。”劉知燕雙手接過酒杯,微微低頭的時候,擡着眼簾瞧了李曄一眼。
李曄把張倉曹把的錢袋子,丟給櫃檯後的瑟瑟發抖掌櫃,笑容溫和的安慰道:“這些錢你們拿着,多的不用找,放心,日後也不會有人敢來找你們麻煩。”
掌櫃雙手捧着錢袋子,過度的驚嚇讓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李曄也不多言,拖着張倉曹出了門,後者只是一介縣官,修爲當然高不到哪裡去,但嘴裡卻很硬氣:“你敢毆打朝廷命官,不管你今天能不能逃脫,都不會有好結果!你以爲你打倒了本官,就能從容離開了?告訴你,我的人已經去了碼頭,你的船、貨、人全都完了!”
張倉曹扭頭吐了口血,分外桀驁不馴:“你的船隊已經泡湯,你最好放了我,否則我讓你血本無歸!”
李曄把他拖到碼頭上,隨手丟了出去,哂笑道:“看清楚再說話,我的船隊可是好好的在這。”
“什麼?!”張倉曹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轉頭去看河面,頓時渾身一僵,他意外的發現,長河幫的船隊一點事都沒有,非常平靜祥和,吳鎮江等人還是被吊在桅杆上,就連被綁着的那些嘍囉,也還在原來的位置上!
張倉曹睜大了雙眼,完全無法接受眼前這一幕,他派去的人裡,可有數名練氣術師,怎麼可能沒有拿下那些船?李曄和劉知燕修爲強悍也就罷了,難道他們的手下,那名不見經傳的小河幫幫衆裡,也有很多術師高手?這怎麼可能!
商船太安靜了,而且沒有一點損傷,完全不像是剛剛經過激戰的樣子,馬黑子他們人呢?他們幹什麼去了?
張倉曹很快就發現了異常,他之前來過一次,看過那些商船,這時候立即驚訝的發現,被綁着的嘍囉,人數好像多了不少......他仔細一看,馬上就確認了,的確多了不少!
這是因爲,馬黑子和他帶來準備“查抄”商船的人,也和那些嘍囉一起,被綁在了船上!其中還有穿着衙役服飾的人!只不過他們好像都昏了過去,所以沒有叫喊,張倉曹這纔沒有及時察覺。
“怎麼會這樣?!”張倉曹驚駭回頭,渾身發抖的看着李曄:“你......你到底是誰?”
李曄沒理會他,徑直走上船,劉知燕把他提起來,一把丟到了船頭,對附近的護衛道:“這還有一個,一起綁了。”
“是!”
很快,張倉曹就跟馬黑子匯合了,他們被一起綁在船艙外,然而張倉曹一點重逢的喜悅都沒有,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實在太過丟人,他堂堂一縣倉曹,也是有品銜的官員,竟然被像魚乾一樣綁在船上。
張倉曹看向李曄的目光,漸漸充滿了畏懼和忌憚,他就算再愚蠢,在冷靜下來之後,也能逐漸意識到,連官差都敢綁的人,來頭絕對不小!
船隊離開碼頭,向着東邊齊州的方向,繼續航行。
李曄負手立在船頭,眺望兩岸景緻。
接下來,船隊的隊伍不停擴大,一些本地修士,在看到被吊在桅杆上和被綁在船上的人後,都和張倉曹一樣,衝出來營救,同時叫囂着要讓李曄等人死得很難看。
這一路來,他們在河面被攔截了兩次,在碼頭被襲擊了三次。
當然,最後的結果是一樣的,那就是綁在船上的俘虜更多了,達到了數百人,遠遠一看,就分外壯觀。
這一日,船隊終於靠近了齊州州城,人煙和建築也漸漸稠密起來,從河道兩岸,延伸向遠處的高大城牆,看起來極有氣勢。河面往來的商船貨船,包括漁船,都多了起來,頗有幾分車水馬龍的味道。
長河幫船隊的特殊“裝扮”,不出意外成了衆人的焦點,他們旁若無人的航行在河道上,引得左右船隻和岸上的人,紛紛側目,停下腳步交頭接耳的,不知道有多少。
李曄面帶微笑,享受着衆人的注目禮,他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柄摺扇,在胸前緩緩搖動起來,還不時向周圍的人點頭示意,那番模樣,很可惡很欠揍,很能吸引仇恨。
長河幫擒下吳鎮江和兩名吳家旁支子弟,並且沿途擊敗所有找麻煩的本地修士,還把他們掛在船上招搖過市的事,吳家很快就知道了。
吳家家主吳懷楠,官拜齊州刺史,是齊州的一把手。
此刻,吳懷楠負手在書房踱步,眉頭緊鎖。
他已經快到知天命的年紀,面相儒雅,看着有幾分書生氣,但眉宇鋒銳,尤其是一雙深邃的眸子,常有攝人心魄的寒芒,所以很少有人敢跟他對視。
在房中,還站着一名而立之年的青年男子。
“他們這是活得不耐煩了,兒見過很多不怕死的人,但還沒見過這麼找死的!進了齊州地界,竟然敢把我吳家子弟,堂而皇之吊在桅杆上,這是遊街示衆嗎?父親,不管他們是誰,在齊州如此折辱吳家,都該死!他們若是不死,日後還有誰會把吳家放在眼裡?”
青年男子憤憤不平,他是吳懷楠的長子,名叫吳江淮。
吳懷楠停止踱步,在書桌後坐下,他看着吳江淮,面無表情,緩緩開口:“齊州是我吳家的齊州,到了這裡,是虎得給我趴着,是龍得給我盤着。吳家這些年能掌控齊州,靠得就是實力和霸道。你可聽懂了?”
吳江淮神色一喜,吳懷楠的意思很明確,帶領高手,給予長河幫雷霆一擊,讓他們知道,誰纔是齊州的主人!
吳江淮下去準備了,吳懷楠仍舊坐在書桌後,半響都沒有挪動。
良久後,他出聲道:“來人。”
“家主有何吩咐?”
“請趙真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