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來慈航靜殿之前,孫武對兩大聖宗充滿敬意,覺得這兩大門派伏魔衛道,正氣凜然,是非常莊嚴偉大的組織;不過,近來所遇到的很多事,讓孫武越來越懷疑這個想法,尤其是慈航靜殿這邊。
說藏污納垢、欺世盜名,這是太過誇張,不過掌門方丈會冒出私生子,最有實力的俗家弟子又可能是個同性戀……種種亂七八糟的荒唐事,孫武實在很想問一聲,慈航靜殿是不是個笑話門派?
如果只是以旁觀者的立場,這些事確實是讓人捧腹的大笑話,不過當自己也被牽扯其中,成爲笑話之一,孫武可就笑不出來了,更何況……他原本就不喜歡拿別人的隱私來當笑話。
也因此,儘管孫武很想知道苦茶方丈的情況,但是當隔日任徜徉再次來訪,孫武本能地選擇避不見面,與妃憐袖一起外出散心,同行的還有香菱與小殤,不過不是走在一起的同行法,香菱與小殤遠遠落後在孫武、妃憐袖數十尺外,亦步亦趨地小心跟着,說得更明白一點,就是跟蹤。
“小殤小姐,我們這樣跟蹤少爺,似乎不太好吧,要是讓他知道我們跟蹤,他肯定會不高興的。”
“那就不讓他知道囉,小武這麼遲鈍的人,只要妳走路聲音別學大象,他是不會發現的。”
“要瞞過少爺是容易,但要瞞過紀小姐,那可……”
比起孫武,香菱對妃憐袖更要忌憚得多。妃憐袖目不視物,全憑聽覺、嗅覺與自身的感應力在辨別事物。那種異乎常人的敏銳,簡直不是血肉之軀能做到,香菱想不出有什麼方法能跟蹤妃憐袖而不被察覺,然而。小殤在這方面顯得信心滿滿,或許真是有什麼妙策吧。
(要比跟蹤與擾敵,這個小魔女的竊聽蟲也算是一種登峰造極,該不會是想藉這機會,來一次反偵查的大戰吧?)想到了這個可能性,香菱莞爾一笑,不再多言。對於小殤的好勝心與執着,香菱己經深有體會。甚至可以說是深受其害,因此當類似的事情再發生,香菱決定完全不加阻攔,以免再次成爲受害者。
(不過……竊聽蟲似乎又進步了呢,之前還可以勉強察覺到竊聽蟲的存在,但是這幾天,完全感覺不到了,這小魔女改進法寶的技術真是驚人。)自從知道小殤身邊有竊聽蟲存在,香菱就刻意留心。想要以自身五感描捉竊聽蟲的活動,察覺其存在,以免某年某日被竊聽蟲無形偷襲,死得不明不白。身爲當世一流高手,當香菱專心凝志,刻意尋找。要發現竊聽蟲其實並不會很難,透過反覆練習,即使是在力量被封印後,香菱仍可準確把握到竊聽蟲的位置,不過。這努力很快就變作徒勞。
(竊聽蟲的細微聲音,是從什麼時侯開始消失的呢?應該沒有多久,才幾天而已,好像是……呃,是斬首的那一夜。)想起了這一點,香菱有少許驚愕。那天晚上所親眼目睹的東西。至今仍是一個未得解釋的謎團,自己明明親眼看見,路飛揚揮手把人的首級斬下,爲何第二天一早,事情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不但路飛揚行若無事,就連小殤都還繼續活蹦亂跳。
那天看到的東西,只是自己的幻覺嗎?這個可能性很低,自己可不是一般庸手,親眼看到的東西,絕對不會有錯,不至於連真實與幻覺都搞錯,至少,自己肯定是看到了路飛揚斬下小殤的首級。
普天之下,有什麼武功可以令人身昔分離而不死嗎?自己記憶所及,這種武功恐怕從來沒被開發出來過。那麼,有什麼法寶能做到這種事嗎?這方面自己雖然不知,但卻未必沒有,畢竟法寶方面的知識非己所長,只不過,就算真有某種法寶可以做到,這種逆亂生死的超時代技術,肯定要付出極大代價。
(該不會……那些竊聽蟲其實……)一個想法出現在香菱腦中,但因爲太過荒唐,立刻就被她拋諸腦後。多想無益,香菱跟上小殤的步伐,一同跟蹤在孫武、妃憐袖身後。
四人腳步不停,很快就離開了小鎮,朝着附近的城市而行。距此地最近的萬佛城,孫武之前曾經短暫停留,更爲了暗巷中的死屍而驚俘,如果可以,他並不想再次踏入此地,更別說在這裡散心,不過妃憐袖要進城採購一些補給品,孫武唯有跟着入城。
“不好意思,要麻煩小武先生你陪我走這一趟,但是……”
“沒關係的,我們是朋友嘛,妃小姐妳有事情需要幫忙,我很高興能幫得上忙啊。
我已經問過香菱和路叔叔了,他們指點了我位置,應該可以買到妳需要的東西。“
妃憐袖想要購買的補給品,是供給法寶運作的能量結晶。大武王朝的法令,禁止一般人使用法寶,除非是領有許可徵的特殊人士,否則一經發現,立刻便是重罪臨身。
法寶兵器的當前主流,幾乎都是由使用者身上汲取能量,但也有許多道具性的法寶,可以由外部填充能量晶體,維持法寶運作,減輕使用者負擔。這一類的能量晶體,若是官府人士,可以從官方管道取得,可是一些持有許可證的非官府人士,例如同盟會、河洛劍派地主要幹部,就無法循此管道取得,而爲了滿足這些人的需求,一些特殊商店便悄悄地出現,在不爲人知的狀況下,販賣官府所允許的補給物件。
萬佛城的規模不算大,但由於鄰近慈航靜殿的關係,往來的江湖武人不少,顧客羣夠多,這類補給商店肯定存在,孫武與妃憐袖進城後。首先便尋找商店的所在,卻不料纔剛踏入城內,就看到一支遊行隊伍迎面而來。
“好多人啊,是遊行嗎?”
“是啊。妃小姐,這個遊行是……”
孫武想要充當嚮導,替目不視物的妃憐袖作解說,可是纔剛開口,卻發現自己其實什麼都不曉得,雖是看到遊行隊伍,卻不瞭解他們遊行目地是什麼,也不曉得他們究竟是何方神聖。這個嚮導可以說當得失敗至極。
“……有硝煙的氣味,是爆竹吧?”
妃憐袖的話纔剛出口,震耳欲聾的劈里啪啦聲響,便在路上炸了開來。在爆竹聲之中,潦亮的嗩吶演奏,激昂高亢,彷彿在慶祝什麼極大的喜事,而遊行隊伍也就在這樣的樂聲中大步行進。
從混亂的腳步聲中,妃憐袖一一析辨出來。認出了踩高蹺扮演神明,還有舞龍舞獅的不同足音,再根據這些線索覈對腦中的知識,很快就找到了答案,當妃憐袖把遊行隊伍中的十多名領隊服色、裝扮,一一說出。分毫不錯,孫武訝並得說不出話來。
“……慈航靜殿屬於禪宗,但佛門還有許多其他宗派,其寺院散佈在附近山域,俱以慈航靜殿馬首是瞻。這支遊行隊伍。屬於彌勒宗的分支,已經與民俗信仰混合,所以不誦經、不稱佛號,而他們的遊行也不是爲了慶祝,這些舞龍舞獅與嗩吶樂聲,是希望招來喜氣。用以衝散災厄禍殃。對照此地的實際情形,那就是希望驅趕瘟神,讓罹患瘟疫的百姓早日康復。”
“妃、妃小姐,妳真厲害,妳眼晴看不見,怎麼能認得這麼清楚啊?”
“這也沒什麼。眼耳口鼻都是用來蒐集資訊的工具,少了視覺,聽覺和嗅覺還是告訴我很多東西,只要把這些線索歸納整理,再覈對以前讀過的書,答案很快就出來了。”
妃憐袖搖搖頭,笑道:“像這一類的遊行活動,過去我只在書裡頭讀過,現在有機會實地見識,我很高興呢,終於能親眼……唔,我現在的情況,好像也說不上親眼目睹呢。”
聽見妃憐袖這樣自嘲,孫武實在不曉得該不該順着她的話,把這當成笑話來看。
也許當事人不以爲意,但孫武還是覺得,爲了修練而封閉視覺,這種事情既不人道,還很悲慘。
由於疫情嚴重,萬佛城今日正舉辦祈福法會,孫武與妃憐袖漫步在街上,遊行隊伍一支一支迎面而來,但相較於最前頭的舞龍舞獅,其餘的隊伍就莊嚴肅穆得多,全都是穿着僧袍的和尚,或是手持法器,或是低頭誦經,替飽受瘟疫之苦的百姓祈福。
“這個經文……這是淨土宗的僧人隊伍,右邊那個接近過來的是法華宗,他們的衣帶是一大特色,如果我沒料錯,衣帶上應該寫着沙羅兩字,因爲這附近的法華宗寺院就以沙羅寺香火最盛、勢力最大。”
妃憐袖牽着孫武的手,一面前進,一面把每支隊伍的來歷背景點出,這份見識與判斷,彷彿是一部會走路的活字典。然而,沒過多久,孫武就發現妃憐袖的表情有變化,照理說她從小僻居孤島,從未見識過這等熱鬧風光,今天初見,剛纔又是滿懷期待,爲什麼一下子又變了表情呢?
“小武先生,我聞到錦緞上的香氣,對吧?”
這個問句根本不用孫武回答,妃憐袖的嗅覺不曉得比孫武敏銳多少倍,她嗅到的東西不會有誤判,這與其說是疑問,其實更像是一種提點。
孫武擡頭橫望,眼前幾支遊行隊伍中的僧人,無分宗派,俱是寬袍大神,穿着華麗的袈裟,錦繡的料子不僅極其高貴,繡工精美,有些甚至還用上等香料薰過,香氣濃郁,就算站在大老遠外,還是可以嗅到那順風而來的濃烈檀香。
就算再怎麼遲鈍,孫武也看得出這些華麗的袈裟價值不菲,更別說部分僧侶所佩帶的佛珠、法器,閃閃發光,一看就知道是高價的珠寶。穿金帶銀,行走時侯營造身價與派頭,不是灑着花瓣開路,就是沿途焚燒昂貴的薰香,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計算,這些僧侶在誦經祈福的同時,也正花掉大把的銀子,而不論他們祈福的效果如何,倘若直接把這些經費者作防疫,購買災民所需的糧食與藥草,想必會有更實質的助益吧!
(真是奢侈浪費,這些錢應該都是信徒捐贈的吧?苦茶方丈和任兄常常說外表只是虛幻,出家人不用講究外在,那這些和尚……嗯,紀小姐是爲了他們浪費民脂民膏而生氣吧?)這個念頭纔剛生出,一旁的妃憐袖就伸出指頭,指向街道兩側的人羣。在遊行隊伍所經之處,大批民衆跪拜頂禮,焚香叩首,虞誠祈求上天賜福,保佑自己一家遠離災厄,不受疫情侵害。
許多人一面跪拜,一面閉目誦經,但有更多的人是睜着眼睛,清楚看見孫武剛纔在看的東西。從地緣關係來看,萬佛城百姓所捐獻的香火錢,肯定是附近寺院的重要經濟來源,可是百姓們看見僧侶們豪華的衣飾、鋪張的排場,非但沒有不滿,臉上還露出歡喜讚歎,感動得快要落淚的表情。
“出家人沉溺世俗榮華,這是比丘之罪,卻也是百姓之罪。他們放棄了對今生的努力,只想籍着捐獻求神佛救贖,期望來世……這種消極態度造成的業因,便令墮落的出家人有機可趁,正是自作孽,不可活,不值得同情。”
平淡口吻說出的言論,犀利如劍,令孫武在吃驚之餘,也爲之不解。如果妃憐袖覺得百姓不值得同情,那她的怒氣是爲何而來呢?
“……除了惹撫靜殿以外,其餘的佛門武僧如果全是這種素質,日後天妖傳人重臨中土,怎麼可能敵得過呢?”
紀憐袖雙眉微逆,如白玉般秀美的臉蛋上,浮現一抹憂色,顯然甚是不安,孫武感到好奇,自從降臨大地後,偶爾會聽人說到天妖傳人一詞,自己甚至還被當作過天妖傳人的嫌疑犯,但當初天妖敗亡時,各方紀錄都記載他並無子嗣,亦無門徒,所謂的傳人是指什麼呢?
“這點其實我不怎麼清楚,當年陸大俠誅殺天妖后,中土武人對太平軍餘孽斬盡殺絕,滅盡與天妖有關的一切,誓言不讓第二個天妖出現,但不知道從什麼時侯起,域外異族流傳一個預言,那就是在不久後的將來,舉世無雙的天妖傳人會重臨大地,帶領受欺壓的異族子民,揚眉吐氣,把一切的屈辱與舊怨清算,重建天國霸業。”
這個傳說孫武還是首次聽聞,梁山泊所教授的歷史課程裡可沒有這一段,而且仔細想想,實在也很奇怪,天妖沒有後裔,也沒有門徒,所謂的傳人從何而來?難道是有人撿到天妖的武學秘笈,成爲傳人嗎?但這種事也能預言?想想就覺得裡頭大有陰謀啊……
孫武問道:“這只是域外異族的預言,中土人相信嗎?”
妃憐袖道:“雖然這預言的出處無法考證,但每一箇中土武人都相信。朝廷與兩大聖宗也爲此積極淮備,等待敵人的出現。”
“那麼……妃小姐是兩大聖宗合力栽培的秘密高手,也是爲了要對擾天妖傳人的出現嗎?”
從天妖傳人所代表的嚴重威脅看來,這個推論應當非常合理。不過卻被妃憐袖接頭否定了。
“不是。”妃憐袖輕聲道:“天妖傳人若現世,兩大聖宗會號召中土武人共擊之,而我的存在……是爲了對付另一個潛在的強大敵人。”
是什麼樣的強敵,竟然能夠與妖傳人相提並論?孫武正要開口詢問。妃憐袖地動作突然一頓,側耳傾聽,好像發現了什麼。
“有高手!”
妃憐袖偏側過頭,孫武跟着朝那個方向望去,赫然發現在街旁一大片誠心膜拜的人羣中,有一名白袍客異常顯眼。素淨的白袍,看來應該是某間寺院的僧人,在這無數僧侶誦經遊行的場合中。本來不應該顯得突兀,偏生這人的個頭極高,與周遭的人羣一比,何止是鶴立雞羣,簡直就是插了根瘦長竹竿在人羣裡,想要不引起注意都很難。
孫武很好奇這號神秘人物的門派路數,想試試自己的眼力與判斷力,正要靠近過去觀看,街尾突然喧譁大作。一支遊行隊伍大搖大擺地衝了過來。
與其他排場極大、緩慢行走的僧侶隊伍相比,這支隊伍不僅人數多出好幾倍,行進速度也快,彷彿有意挑起衝突似的,無視整體的行進秩序,橫衝直撞。還奏着與祈福類佛歌不同調的快捷樂章,殺伐之氣極重,很像是軍旅所演奏的進行曲,只是夾雜着一些古怪的團體呼喊,甚是不協調。
“犯我天朝。雖遠必誅!”
“犯我天朝,雖遠必誅!”
“犯我天朝,雖遠必誅!”
高聲喊着古怪的口號,這支隊伍所製造的混亂,像海潮似地波動出陣陣漣漪,讓附近街道陷入一片人擠人的亂象。在人潮推擠中。孫武看見那支隊伍的組成份子,全都是手持刀械的青少年,形貌古怪,不像是江湖幫派的成員,但每個人臉上、身上的狂躁之氣,看來又非良民,雖然他們手中鋼刀、長槍是對空舞動,可是在這種擁擠的環境下,還是不慎誤傷到旁人,很快就發生幾起流血事件。
孫武看得心中冒火,但在擁擠人潮中卻靠近不過去,正想要運功住前闖,妃憐袖一掌輕放在他肩上,將他攔了下來。
“妃小姐,這些……都是些什麼人啊?也是宗教團體嗎?”
“……武滄瀾培植出來的蛇鼠,連鷹犬爪牙都算不上的東西,整日自以爲是,橫行霸道。”
妃憐袖似是不願意說到這話題,但因爲孫武一無所知,唯有作簡單的解釋。
武滄瀾喪心病狂,搞得整個國家烏煙瘴氣,但這個暴君卻精通帝王統馭之道,利用一些權謀手法來分化臣民,再轉移其注意力,使得人民對生活的怨與怒,另外有出口可以宣泄,不至於團結起來,羣起反抗朝廷。
在各種適合挑起人們激情的項目中,大武王朝所最愛使用的,就是民族大義這個至高無上的萬靈咒。太平之亂對中士人記憶擾新,戰爭中所造成的死傷,是生者心中永難抹滅的痕跡,只要稍加撩撥,立刻就會化爲對域外異族的仇恨之火,燒去人們的理智,忘記自已正過着什麼樣的生活。
貫徹這個政策,大武王朝獎勵死難軍人的遺族,尤其是失去父母的孤兒,在各地成立奮勇青年團,接受生活補助與軍事教育。表面上,奮青團是爲了培訓預備軍官,挑選最優秀的人才進入軍伍,但在刻意的灌輸與縱容下,本青團的青少年成日在街上招搖,作出一些激烈的行爲,美其名是“提醒沉溺在愚昧和平中的百姓,勿忘民族血仇”,但因此造成的騷亂與破壞,卻讓有識之士大皺眉頭。
然而,就算是素來蠻橫霸遣的王朝權貴,卻也對這些無權無勢的奮青團忌憚三分,甚至比碰上監察御史或執法官吏還有過之,因爲,武淪瀾將奮青團當作測試權威的道具。如果有任何人對奮青團的活動進行妨礙或質疑,都會面臨來自中央政府的嚴厲整肅。在幾名犧牲者因此被送上刑場後,所有人都清楚知道這個事實,亦是因爲如此,妃憐袖也不想公然干涉這個失控的團體。
這番解釋,聽得孫武是一個頭像兩個大,楞道:“唔,聽起來真是好複雜,練武還簡單一些,我想不通那些掌權人的腦子在想什麼。”
“武滄瀾是個狂人、是個瘋子,但絕對不是個傻子。”妃憐袖道:“他並不是因爲無能,所以才變成暴君。相反的,他的每一件瘋狂行爲,背後都有相當的智慧在策劃,若非如此,他早已被兵變推翻,不會至今仍穩坐帝位,這一點你千萬要謹記,因爲……”
妃憐袖沒有解釋孫武必須謹記的理由,但隱隱約約間。孫武感覺到妃憐袖正作着某種暗示,暗示自己在不久後的某一天,即將會面對武滄瀾……
奮勇青年團造成了相當的騷動,而當騷動平息下來時,妃憐袖所發現的那個神秘人物已經不見,但來自那人身上的氣息。卻讓妃憐袖得到意外的線索。
“那個人……應該是外族人。”
普通人不可能發現到這一點,但妃憐袖遠超常人的五感,讓她嗅到了混雜在人羣中的殘留氣息,並且判斷出那是某種產於域外的特殊香料,從而判斷出那人的來歷。
奮勇青年團是以殲滅外族爲存在目的的激進組織。碰上了奮青團的遊行,那名外族人會避而遠之,這也是正常事,但外族人在中土境內活動,此事便很不合常理,孫武爲之不解。不過對方已經離去,現在說這些並沒意義,兩人便繼續被中斷的行程,前往秘密商店。
萬佛城內的秘密商店,孫武分別找路飛揚、香菱問過地址,還在地圖上做了標記確認,也問了購買商品時的確認暗語,自認淮備齊全,可以在妃憐袖面前有番表現,結果事到臨頭,發現情況好像不是想像中那樣,行至半途,妃憐袖便露出訝異的表情。
“小武先生,秘密商店的所在,是香水店嗎?”
“唔,我也不太清楚,他們只告訴我十來個地址,沒有詳細說明,但萬佛城是宗教都市,香水應該不太好賣吧?”
話雖然這麼說,孫武自己也不是很肯定。之前是聽小殤提過,很多秘密商店是利用藥店的招牌做掩護,草藥味很濃,但草藥味與香水店不能混爲一談,而且自己對於香水味濃烈的地方,有個很不好的聯想……
這個聯想不幸命中,不久之後,少年目瞪口呆地站在街口,眼晴睜得老大,遠遠看着街道的另一頭,應該是秘密商店的地方,門口站了十多名豔麗的紅衣少女,雖然都是長裙委地的打扮,可是裙子開的衩口極高,肉光粉致的大腿若隱若現,引得往來路人紛紛投以熱切的目光。
“怎麼了?小武先生,你的心跳突然變得好快啊!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沒有什麼事……那間店裡的女人很多,有點……不方便。”
“不方便?爲什麼呢?我並不忌諱和女孩子一起購物啊。”
如果真的只是女孩子多,那倒不是什麼問題,可是眼前的景象無論橫看豎看,都像是萬紫樓的地方分舵,雖說萬紫樓勢力遍佈中土大城小鎮,不過這裡怎麼說都是宗教都市,在萬佛城裡開設妓院,這種事情到底是怎麼通過的?
“唔,好像有女孩子在叫小武先生呢,是舊識嗎?她們的身上有種氣味,連脂粉味都遮不下,那氣味……很特別,我不曾聞過,可以靠近過去聞聞着嗎?”
“不!我想這樣不太妥當,簡直是很不妥當,我們還是換一家來買吧。”
搞不清楚妃憐袖聞到的是什麼,孫武也不敢讓她把事情弄清楚,連轉牽著妃憐袖的手,朝反方向狂奔而去,重新尋覓地圖上的新店。
只不過,不曉得這該算是天災或人禍,孫武帶着妃憐袖連闖了七八個地點,有的在大街上,有的在偏僻小巷裡,卻都毫不例外地是特種營業場所,鬧得孫武瞠目結舌,想不出怎麼會碰上這種事。
這種奇特的情況,非但孫武錯愕,就連一直跟蹤在後的小殤,都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目光望向香菱。
“業績很不錯嘛,分號開得越來越多,寶姑娘真是統領有方。”
“這個……倒不是爲了嫌錢,只是爲了戰略層面需要,在這邊布樁,廣蒐情報,分店當然就開多一點,但也不是每一家都開妓院,有些店面是專賣女孩子胭脂水粉的子商店,是少爺沒看清楚就跑走了……咦?少爺是不是有那方面的潔癖?這種時代,普通人家的孩子看到妓寨不會有那麼大反應……”
“小聲!妃憐袖的耳朵比狗還靈,你是怕她聽不見嗎?”
小殤的謹慎,令香菱感到吃驚,之前小殤曾經表示過,能夠驅使潛藏於周遭空氣中的竊聽蟲,製造出千百種雜音作爲屏障,不用畏懼妃憐袖的超人聽覺,當時說得自信滿滿,爲何現在會改變態度呢?
也就在兩人壓低聲音說話的時侯,孫武與妃憐袖來到地圖上的最後一個選擇,看着那平凡無奇的破舊店面,少年喃喃出聲。
“還真是一家破商店……”
這個講法其來有自,孫武手中所拿的那張商店地圖上,寫滿了各個商店的地址,卻唯有這一家另外加註,寫上了與其半朽招牌上同樣的三字:破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