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色酒樓後頭的大院兒裡,血魔淮陰正趴在血池邊兒喝着老酒,一邊欣賞發發被田翠抱在懷中時,那一張生無可戀臉。可憐發發一個十萬多年的老神仙,被個十來歲的凡人姑娘當成個寵物,不是拽尾巴就是揉腦袋,不是搔脖頸子就是抱懷裡。
它本是面不思進取的鏡子,好容易染了些英氣兒,要成爲輔佐老媚重建鳳鸞的幫手,現在這副寵物德性,老臉沒地兒擱了都。
忽然一陣紅光閃過,大院兒上空的結界開了個口子,便見九明媚肩頭扛了個高大的男子,身形似疾風驟雨,落在地上。
淮陰喟嘆,她這扛人玩兒的毛病,也不曉得嘛時候養成的。所幸,不止他一人遭殃,想想還有些小激動。他即刻用鮮血化了一身黑色錦袍,出了血池,飛身給她打開了豪華小單間的門,又老媽子似的,將牀褥鋪好,等着她將那個男子放下來。
九明媚迅猛地將風千霽丟在牀上,火速檢查他的全身。小白臉子格外慘白,胸前的傷口從前到後貫穿,臉上、腹部、大腿上皆有被割了皮肉的傷口,還紅豔豔地滲着血。她將額頭抵上他的,口中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
“風千霽,風千霽,風千霽……”
他額上金光一閃,似是魂魄在迴應她的低喃。很好,魂魄還在體內,沒有魂歸冥府,只需化骨成媚便可。她金瞳一閃,白皙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枝冶豔紅梅,素指纖纖,拈出紅絲條條,穿針引線。縫補皮肉。
血魔淮陰在一旁瞧着,不時地打打下手,幫忙擦血、斷線甚麼的。打從七萬年前與她魔都一會,倆人兒拼酒數千回,結下了樑子。後來越發覺着,有個酒場的敵手十分不錯,還可以一起琢磨斗酒獲勝的絕招兒。自打她瞧上了東君。便時常往天界跑。倆人兒甚少見面,可是酒場子上打磨出來的情意,牢不可破。哪怕一萬年不見。再見亦無半分陌生。這是尋常人,無法體會的情意。
認識她七萬年,頭一回瞧見她這樣認真的神色,金色的瞳仁裡。除了這個凡人男子,容不下其他。饒是淮陰偷偷潛去風揚澗尋她玩的那會子。她拼死拼活地賴着東君,眸光燦然如星,卻也未曾似如今這般。
“他沒事的,你……”淮陰想了想。道,“莫慌。”
“我知道,”九明媚盯着風千霽臉上的傷口。手下縫補的動作分毫未停,“我不准他有事。他便是有事兒,也得給我活回來。”
淮陰咳了咳,她這樣正兒八經的嚴肅臉,瞧着實在不習慣,便調笑着打趣:“明媚啊,這男子,你瞧上眼兒啦?”
“對,”九明媚鄭重其事地回答,“我瞧上的男人,我的人。”
淮陰自知無需再問,亦無需再管,便老老實實地從房裡退了出去,將房門關好,連同田翠和發發一起關在了外頭。他泡回血池中,執起酒罈子飲了一口,昂天衝着血色月亮長長一嘆:女大不中留啊~~
房間裡,風千霽全身的皮肉已經填補完全,小白臉子一如既往的俊美,胸肌、腹肌、肱二頭肌一如既往地結實好看。她將破損的紫紗衣一併修復了,輕輕柔柔地給他穿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瞧了一通,仍舊覺着缺了點兒甚麼。
最後,鳳眸兒定格在他緊閉的眼睛上。唔,那雙大媚眼子,平日裡瞧着十分娘炮妖嬈,礙眼的很。特別是他深深地望着她,好似要將她印在瞳孔裡,紮在心坎兒上的時候,那裡頭流轉的星光,真真兒能閃瞎眼。
九明媚伸了小手,覆在他的臉頰上:“風千霽,爲何放棄皇位?”
九明媚伸了小手,指尖捻起他的眼皮兒,試圖迫使他睜眼:“風千霽,作爲神女,我已經沒甚利用價值了,咱們的同盟早已瓦解。你還死乞白賴地追着我做甚?”
九明媚伸了小手,捏了捏他的腹肌,唔,舒坦。掌下皮膚突地一跳,她莞爾一笑,指尖在他的肌膚上游走,一路遊蕩到胸前的小豆子上。
“風千霽,你爲何還不醒來呢?莫不是……”話音未落,指尖用力那麼一捏、一擰、一柔、一掐……只見風千霽的小白臉子忽悠悠紅了,忽悠悠黑了,忽悠悠紫了,打嗓子眼兒裡蹦出陣陣哀嚎,迴盪在房間裡。
田翠一聽見這哀嚎,立馬炸了,卻又進不去,只得顫顫地問淮陰:“八皇子殿下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傷得太重……”
淮陰微眯着小眼兒,冷肅地答道:“很重很重,需得重藥醫治。不過你儘可放心,嚎得越大聲兒,好得越快。”
“有……有這等道理?”
“唔,有的。”
梅神*好,昏迷全治好。要問怎麼治,豆子不要了。
熟悉的一雙大媚眼子,終於掀開了眼皮兒,露出他嶄亮的瞳孔。風千霽嗚呼哀哉了一會子,委屈地道:“媚兒啊,這見面禮,忒的寒酸,能否換上一換?”
“可以,”九明媚瞄了瞄他的下身,脣角含笑,“試試?”
“咳,下回,下回。”風千霽笑道,“今次我也有一樣見面禮,要送給媚兒。”
“哦?”
“你的問題,我可以悉數解答。”風千霽道,“爲何放棄皇位,爲何死乞白賴地追着你,爲何追到密楊郡救你,爲何一定要來到這魔界,爲何一定要尋到你,爲何……只因千機城中,弒父,我不會後悔,他欠我母親、欠千萬叔歜族人的性命,我不過同他討回一星半點。而我一生遺憾,唯一後悔的事,莫過於短暫的幾十年光陰,未能與你共度。莫過於在你最需要助力的時候,未能伴你左右。莫過於,在死的那一刻,追悔莫及。媚兒,這個答案,我藏於心底,一直未有機會說與你聽,起初知道千機城真相,我怨你、惱你,不願說。現在,我只願坦誠相待,還你片刻溫馨。你,可願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