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璃只覺小腹隱約有些不適,並未怎樣,倒是被慕容栩慌亂愧疚地模樣唬了一跳,連忙扶住他的肩,讓他穩住心神:“阿栩,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璃姐姐,我方纔、方纔……”慕容栩哽咽難語,劉璃正欲開口安慰,卻聽見腳步聲走近,兩人倏然回神,忘情間的心語,已被守夜的娉奴聽見了!
“太子殿下,是睡醒了口渴麼,奴婢給您斟茶來?”娉奴嬌音迷濛,輕聲問道。其實,方纔的“璃姐姐”、“阿栩”她聽得真切,嫉恨與氣怨之火在胸口燃燒,這該死的太子妃,明面上清冷淡然,實則工於心計,居然暗度陳倉!什麼時候勾引的太子,人前竟裝得滴水不漏,更可恨的是,太子還陪着她一起做戲!
當然,娉奴若是沒幾分聰明和城府,也不可能被安排到東宮享這份美差,氣怨歸氣怨,當着慕容栩,表面文章還是要做足的。兩人方纔鬧成這樣,她若裝作沒聽見也不真實,所以,睡眼惺忪地上前問詢。
“嗯,斟一盞吧。”慕容栩沉聲道,一邊拍了拍枕頭,示意劉璃躺下。劉璃不知其意,只看見他深邃的眼眸泛起一絲冷意,心微微一緊。
娉奴以爲自己遮掩得不錯,而且也想着慕容栩對自己會有些憐香惜玉之心,因此一點防備也沒有,端着茶盞走到牀榻前,纖纖玉手挽起帷幔:“殿下請用。”
“你坐一會,我有話要和你說。”慕容栩扼住娉奴的手腕,迫她在榻邊坐下。
娉奴無法高興,因爲,她在慕容栩眼中看到了森寒的劍刃之氣:“殿下,娉奴、娉奴……是您的人,您不用擔心!”
娉奴還算聰明,腦中靈光轉了兩下,即刻承認自己已經知曉,但絕不會泄密。而後,一雙含淚秀眸楚楚可憐地望着慕容栩,勢要激發他的愛美與憐惜之心。
可惜,慕容栩不爲所動,而是凝着她的眼睛辨別真假:“就信你一次吧,方纔的事倘若說出去半個字,你不止是我的人,還會即刻成爲、”
“我的鬼。”慕容栩貼在娉奴耳邊,壓低聲音警告。還真是一報還一報,娉奴傍晚才這般譏諷過劉璃,半夜就被她的夫君給加倍奉還了。
“太子殿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今後定好生伏侍您和太子妃,斷不敢有絲毫怠慢!”娉奴連忙跪地磕頭,以表忠心。
“那你把這個吃了。”慕容栩從枕下拿出系平安符的荷包,荷包裡面竟放這一隻玉管式樣的小瓶,倒出一顆藥丸,塞進娉奴口中:“用這盞茶嚥下去。”
“唔……”娉奴哀求地看着他,欲哭無淚狀。連劉璃都有些惶惑,牽了牽慕容栩的衣袖,慕容栩搖搖頭,示意她無妨。
“放心吧,不是毒藥,我明早會叫醒你的。”慕容栩不耐煩地皺眉:“趕緊嚥下,回到外面去睡。”
娉奴只得吞下藥丸,回到雕花槅門外的小臥榻,在藥效下沉沉睡去。慕容栩還有些不放心,下牀檢查之後,才鬆了口氣:“早就該用這招了,害得我們學了大半年的老鼠,竊竊私語。”
慕容栩語氣雖調皮,神情卻是沉重的,回到牀榻上,繼續向劉璃道歉:“璃姐姐,對不起,原諒我好不好?”
“阿栩說什麼呢,我方纔睡沉了,都不清楚是什麼事。”劉璃撫了撫慕容栩的手背,微笑着安慰:“你方纔那樣,像被夢魘住了,是不是把夢裡的事當真了啊?並沒有對我做什麼的。”
“纔不是那樣,我心裡清楚得很。”慕容栩緊挨着劉璃,深望着她翦水的雙瞳,目光頹喪卻灼灼:“璃姐姐,你是一個很能藏心事的人,方纔那一下,你定會記着的,即便原諒了我,那種感覺也會變成距離,我很難再走到你心裡了、”
“不會的!”劉璃即刻打斷他的話,眸中冰霧融成淚珠,淋漓如雨:“因爲,我和你一樣恨!恨不得、恨不得……”
劉璃痛苦地捂着頭,彷彿又被推入那黑暗深淵,絕望掙扎、逃脫無門。慕容栩慌忙擁住她纖細顫抖的身體:“璃姐姐,都是我不好,沒能保護好你。我們再不提這件事了,都會過去的,一起徹底忘記,好不好?”
“嗯,阿栩說的對,都會過去的,忘掉……就好。”劉璃在溫暖疼惜的語氣中回過神來,竭力平復心緒,用手爲慕容栩拭淚:“四更是不是都快過了,趕緊睡一會吧,還得早起呢。”
“一起睡!”慕容栩鑽進她的被窩裡:“唉,怎麼偏偏是十歲呢。若是大幾歲,就能和你郎才女貌;小几歲,就能像櫟櫟那樣粘着你。”
“不用抱怨呀,反正是夫妻,不是嗎?”劉璃微笑着,颳了刮他的鼻頭,共枕而睡。
“璃姐姐,方纔對付娉奴,你有沒有被我、嚇到?”慕容栩挨着劉璃的肩,有些忐忑地問道。
“有點驚訝吧,但出於私心,又有些暗喜。因爲阿栩聰敏有謀,將來定能保護好自己,不會在權鬥紛爭中迷失本心。”劉璃輕輕揉着慕容栩的手指。
她幼時練完劍和飛鏢,爹爹會爲她揉痠疼的手指。進宮後,慕容栩習書寫字累了,她遂這樣爲他按揉,慕容栩對於這親切的舉動,十分喜歡。時間久了,寂寂深夜,時常撒嬌讓她這般哄自己入睡。
“太好了,我還擔心你覺得我城府深,會不高興。”
“對了,你給娉奴吃的是安睡的藥丸麼?是和誰要的呢?”劉璃想到了什麼,怕有人佯裝成心腹,欺騙慕容栩。
“唔……是邵杜若。別擔心,我誆得很好,她不會起疑的。”
劉璃怔了怔,她是溫柔心細的女子,隻言片語便聽出了其中的不對。
稱呼從“杜若”變成“邵杜若”,阿栩已對那美麗虛僞的女孩起了芥蒂嗎?難道是因爲,她將顏俊引進東宮同自己相見?但是,邵杜若聰明且擅於心計,既敢有這舉措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扮無辜矇混過去的,何況,阿栩分明很喜歡她,不是嗎?怎麼生分得這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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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他更喜歡你嘛,或者說是情有獨鍾,只喜歡你~顧憶有些高興,還好慕容栩不是博愛型的,自己還可以繼續吃糖,不會被綠茶和白蓮花包圍的男主給氣出內傷。}
劉璃擔心碧雲等人會來查夜,待慕容栩睡沉之後,輕輕將他“推”回牀榻外側的被窩,自己也倦倦地躺下,揪着錦被的柔荑輕顫着,碰了碰小腹,這、要怎麼辦呢?皇后已經知曉此事,卻不準備給自己藥,把這件事處理掉……難道,是在等着看暗處的布棋惡手,究竟要醞釀什麼陰謀?
是啊,自己本就是一塊探路石。爲她們探權鬥之路、東宮之路、皇后之路……
儘管百思縈心,奈何身體疲憊,劉璃睡了過去。由於心事沉重,還做了噩夢,從夢魘中掙脫時,娉奴守在帷幔之外:“太子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