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腆之尷尬地笑了笑,搖頭道:“這個,聽說以前長生人之類的兇險之藥,乃是前任教主孫恩所制,數量也很稀少,洛陽之戰時本不知道有這樣的效果,一用之下,雖然殺了幾千敵軍甲騎,但服用此藥的教衆,也都後來力竭而亡,後來孫恩夢中遇到天師,說此物有幹天和,太過殘忍,神教是以治世救人爲宗旨,不可行此逆天之行,所以後面這種藥,就再沒用過了。”
說到這裡,阮腆之頓了頓:“想必後來劉鎮軍與盧教主他們交手過多次,也沒再見過長生人吧。”
劉裕微微一笑:“如果盧刺史真的不再用這種邪惡之物,倒是世間的幸事。好了,不談這個。繼續說洛陽之戰的事,剛纔我說過,此戰也並非正面野戰,而且慕容永的甲騎,並不是正宗的慕容家鐵騎,畢竟他只是帶着關中與中原一帶的鮮卑舊部,甚至大多數並非是慕容氏部族,其甲騎也只是仿以前的慕容氏甲騎俱裝打造,用的還多是秦國武庫裡的裝備,對於甲騎的使用,也遠不如作爲一代兵法大師的慕容垂,威力自不可同日而語。”
王神愛勾了勾嘴角:“我記得當年劉鎮軍剛剛從軍之時,曾經那慕容蘭也拿出過甲騎俱裝進行攻防演習過,那一次演練,讓我印象深刻,難道你最後也找不出破解之法嗎?”
劉裕嘆了口氣:“慕容蘭畢竟是燕國公主,不可能真正把這甲騎的核心戰法示我,後來我在鄴城時,慕容垂指揮甲騎與我有過一些交手,但當時勝負已定,形同演習,我想他也沒有全力以赴,因爲後來在洛陽城大戰慕容永時,我發現他的一些戰術,陣法變化,頗與我所見時不同。可見,慕容垂還是藏了不少殺招,恐怕真正要跟燕國鐵騎正面對抗時,仍會有意外情況出現。”
說到這裡,他看向了劉敬宣:“武崗男,你當年曾經流亡南燕一年多,也見過一些他們甲騎的操練,你說,跟我們平時準備的應付之法,有何不同?”
劉敬宣正色道:“南燕的甲騎俱裝,果然名不虛傳,在南燕時,我曾經與慕容德,段暉,慕容鎮等燕國大將所率的甲騎部隊有過演練,他們戰法變化多端,機動性極強,與我們平時準備的頗有不同,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的甲騎,多是藉助風塵掩護,從側面和後方突擊,與我們原來想的那種敵軍正面強攻,是有所不同的。”
劉裕點了點頭:“這就是了,當年慕容蘭和我們那次演練之時,最後關頭突擊時,就是煙塵漫天,不知其從哪裡攻來,以至於水生當年在慌亂之中錯傳軍令,釀成了慘劇,但是,那種四面不見敵蹤,只見箭矢,被動挨打而無從還手的無力感,至今仍時時涌上心頭,爲將帥者,一個命令可能就會決定幾萬將士的生死,所以,如何對戰南燕鐵騎,這幾十年來一直是我的追求,若沒有平原上正面戰勝敵軍的辦法和把握,我也斷然不至於提議出兵滅燕!”
胡藩的臉色一變,急道:“大帥,你,你有辦法正面在平原之上打敗燕軍鐵騎了?”
劉裕微微一笑:“相信我,正是因爲反覆演練過戰法,我纔有這個自信,當然,這是軍機,暫時不能泄露,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在戰場上與燕軍相遇,到時候再跟大家詳解。我現在只能說,若是有六萬大軍,正面與十萬燕軍鐵騎相遇,地點在臨朐城一帶的魯南平原的話,我有把握也有信心,一舉破之!”
劉毅的聲音從劉裕的身後響起:“原來寄奴你已經有了破賊之道了,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我劉毅相信,你有辦法一舉滅燕。這次出兵,別人不同意,我同意!”
何無忌的臉色一變,急道:“希樂,這種事情不要鬥氣,說話一定要出於公心才行,剛纔分析了這麼多,燕軍有各種手段與我們對抗,就算寄奴有平原上決勝的把握,可是燕軍怎麼可能放開大峴山天險,主動地放我軍進入平原與之決戰?我軍若是現在動員,四月出兵,那到魯南時已經五六月份,臨近麥熟之時,燕軍怎麼可能把大片的熟麥讓給我們呢?這不符合兵法常識。我如果是慕容超,絕不會放棄大峴山天險,而選擇在臨朐決戰。”
劉裕緩緩地說道:“無忌所言,合乎兵法,但是慕容超的想法,不僅僅是用兵法來判斷的,如果從兵法來說,這回他突襲我們兩個郡,能破獲我們整個北青州的烽火臺預警,甚至佔據這些烽火臺,從兵法考慮,他應該趁機奪取北青州之地,甚至趁我軍不備之時,一舉突襲彭城纔是,當年呂蒙白衣渡江,攻取荊州就是這樣打的,從兵法角度來說,反正與我大晉撕破臉開戰,要麼不打,要麼就打個大的,至少以奪取江北州郡爲目標,無忌,你若是在慕容超的位置上,是會跟這次這樣做賊般地撈一把就跑,還是攻取彭城呢?”
何無忌略一沉吟,笑了起來:“聽你這樣一說,還真是的,雖然說胡虜有這種搶了就跑的傳統,邊地之間漢人胡人這樣互打草谷也是以前北方常有之事,但南燕和我們既然有了互不侵犯條約,這次的襲擾也是撕毀和約了,與其如此,不如來一票大的,打下兩個城,擄掠三千多人就跑了,換了是我,不會做的。”
說到這裡,何無忌長舒了一口氣:“寄奴你這樣說,想必是算到南燕這回爲何這樣出兵了,而不守大峴,也是基於同樣的判斷,我現在洗耳恭聽你的分析。”
劉裕微微一笑:“因爲慕容超並不是瘋子,此人能在後秦裝瘋賣傻,拋棄母妻逃離,是何等的果斷,何等地無情。而到了南燕之後,侍奉膝下無子的慕容備德,比對自己的親生父親還要孝順,以至於一年左右的時間,就哄得老皇帝立他爲太子,在老皇帝在世時,他從不提接回母親和妻兒之事,冷血無情地說只當他們死了,可是自己一登上皇位,就寧可自去帝號向後秦稱臣,還交出了象徵了天子威儀的皇家樂隊,以換回自己的母親和妻兒,大家覺得,慕容超意欲何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