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說到這裡,徑直走向了庾悅那裡,那個臉上捱了一巴掌的護衛頭子臉色一變,帶着幾個手下,走到了庾悅十餘步外,攔住了劉毅,沉聲道:“站住,不許接近我家公子。”
劉毅微微一笑,說道:“卑職也是這北府軍中的中兵行參軍,剛纔那人是卑職的同僚,對庾長史態度不佳,卑職特來向庾公子致歉。”
庾悅看都不看劉毅一眼,自顧自地在一邊繼續搭弓射箭,只聽“嗖”地一聲,這一箭飛了出去,比起剛纔那一箭,偏得更遠了兩寸,幾乎要脫靶,但周圍的衆人仍然是一陣歡呼喝彩,彷彿是這一箭直中了紅心。
那個護衛隊長沉聲道:“我家公子在這裡射射箭,等等謝鎮軍,爾等休要過來打擾,既然謝鎮軍說了,讓我們自便,那這裡就沒你們的事了。”
劉毅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轉而仍然掛着笑臉,他也不看這個護衛隊長,而是看向了庾悅的方向:“庾長史的箭術出色,我等從軍,也會幾手箭術,想跟庾公子切磋一二,不知公子是否賞臉?”
庾悅本來已經搭箭上弦,準備射出第三箭,聽到這話後,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但仍然不看劉毅,在那裡冷笑道:“就憑你,也配跟本公子切磋箭術?搞清楚你的地位好吧。”
劉毅就是泥人,也有幾分土性,他的脖子變得通紅,幾乎要發作起來,那個護衛首領一看他這模樣,臉色一沉,向後退了半步,手也按到了腰間佩刀的刀柄之上,沉聲道:“你想做什麼?”
劉裕一看情況有些不對,連忙上前,笑道:“劉參軍啊,既然人家庾公子不想跟咱們比試箭術,那咱們也別勉強了,回去吧。”
他一邊說,一邊去拉劉毅的手,但劉毅突然重重地一甩劉裕伸過來的手,大聲道:“這裡既然是公堂,那人人都可以射箭,弟兄們,明天咱們就要上戰場了,何不在此也試試箭術呢?!”
向靖等人也早已經存了一肚子的氣,不管怎麼說,這庾悅自恃身世,完全視這些北府軍人爲無物,打的不是劉毅一個人的臉,一聽劉毅這樣說,他們全都轟然叫好,劉粹和趙毅等人直接就奔向了另一邊,搬起了牆邊的幾個箭靶,直接擺到了百步之外,院牆的另一邊,比起那庾悅的箭靶,足足遠了一倍不止了。
庾悅似乎也有些意外,停下了手中的弓箭,看向了這裡,劉毅的臉色陰沉,走向了與一邊的庾悅幾乎齊平的地方,何無忌遞過了一張足有四石的紫檀木大弓,劉毅炫耀式地把這弓拿在手上,連弓箭步也不做,直接就是提氣而拉,瞬間,就把弓弦拉得如同滿月,手一鬆,“叭”地一聲,雙股獸筋繃在一起的弓弦,猛地彈了出去,震動不已,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這一拉之力有多麼強大。
庾悅就是再不懂軍事,也能看出這劉毅的開弓之力遠在自己之上,他的嘴不自覺地張了開來,緊盯着劉毅,似乎要重新審視起這個參軍了。
劉毅一下得手,成功地吸引了庾悅的注意力,心下得意,這會兒他接過了一杆長箭,對左右笑道:“這一箭,我要正中左面的靶子靶心。”
他的話音剛落,就搭箭上弦,弓步,沉腰,箭弦這回緩緩地張開,一直繃到他的右臉之上,他的右眼微眯,左眼圓睜,箭頭指向了左邊的箭靶的紅心,微微向上高了一點點,猛地一鬆手指,只聽“叭”地一聲,長箭離弦而出,帶着強烈的破空之聲,先是向上微微劃出了一道弧線,然後平滑而落,“叮”地一聲,穩穩地射中了那百步之外,左邊第一個箭靶的紅心,力道十足,箭頭透靶而出,只有那箭身,還在微微地搖晃不已。
劉裕等人轟然叫了一聲“好”,劉毅的箭術在這幫兄弟中算是上乘,也只有檀憑之能明顯勝過他一籌,而今天這一手,甚至勝過了他平時的水平,顯然,爲了今天的這一次露臉,他也經過了不少準備和苦練。
即使是庾悅身邊的護衛們,也有不少人不自覺地喝起彩來,畢竟這些人成天習武,也是識貨之人,百步之外能一箭透靶,足以稱得上是一流箭士了,起碼這些人是沒這個本事的。但他們剛一喝彩,馬上就看到了那個護衛首領陰沉的目光,剩下的叫好聲直接就生生地吞了回去,哪還敢再發半個字?
劉毅一箭得手,更加信心滿滿,大聲道:“這一箭不算什麼,接下來,我要你們看到更厲害的,我這一箭,要射中前一箭!”
劉裕的臉色一變,百步距離,後箭擊中前一箭,大概也只有檀憑之能做得到,他笑了起來:“希樂你還真的是苦練箭術啊,居然到了這種地步,來,今天讓弟兄們開開眼!”
劉毅笑着把弓箭遞給了劉裕:“要不寄奴你也來試試。”
劉裕以前曾經也和檀憑之比過箭術,十箭之中有六七箭可以做到,但他知道,劉毅今天絕不是爲了讓自己搶他風頭的,於是笑着擺了擺手:“我可沒有這個本事,希樂,你讓大家見識一下你的厲害吧。”
劉毅心下得意,環視左右:“想不到寄奴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也罷,今天我就給你們露一手吧。”
他抄起另一杆長箭,凝神屏氣,搭上了弓弦,這一下他與剛纔那種緩緩開弓不一樣,而是非常迅速地拉開了弓弦,箭頭直指前一箭的方向,幾乎還是和剛纔同樣的角度,也不見他如何瞄準,稍一到位,就猛地一鬆弓弦。
只聽到“嗚”地一聲,這一箭離弦而出,劃出和前面一箭幾乎一模一樣的弧度,直接就射中了前一箭的箭尾,只聽“叭”地一聲,這一箭居然把前一箭的箭桿從中剖開,射成了兩半,而箭頭則不偏不倚地釘在了箭靶之上,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