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臉色大變,這個問題是他從沒有考慮過的,本來他還怕路上出什麼問題,但到了壽春之後,他的心思就完全不在這門親事之上了,他連忙握住了王妙音的手,急道:“怎麼回事,劉婷雲怎麼突然要反悔了?”
王妙音的柔荑給劉裕這樣一下子捉在了手中,臉色變得通紅,本能地想要抽回,劉裕卻是沒有意識到,反而一下子抓得更緊了,直到王妙音輕聲道:“劉大哥,你,你抓疼我了。”
劉裕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莽撞,畢竟男女授受不親,這樣直接握着伊人的手,光天化日下,對面還有幾千胡騎看着,實在是不太雅觀,他連忙鬆開了手,滿臉都是歉意:“對不起啊,妙音,我,我有點急了,請你原諒我。”
王妙音輕輕地揉着自己的手,半嗔道:“你啊,一衝動就做這種事,你要是,要是再這麼莽撞,我可不理你了。”
劉裕賠着笑臉:“哎呀,是我的錯,你怎麼罰我都行。不過,劉婷雲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妙音擡起了頭,肅然道:“因爲聽說桓公子是個很軟弱,甚至說很沒用的人,所以婷雲不願意嫁他。本來我是束手無策,結果真是天助我也,桓玄帶着朱將軍來了呢,這下有救了。”
劉裕一聽到桓玄,心中就是一陣不舒服,他勾了勾嘴角:“桓玄來了又有什麼好的?難道他能讓劉婷雲嫁給桓伊的公子?”
王妙音點了點頭,正色道:“你有所不知,桓伊的女兒,嫁給了朱綽朱將軍,而他的那些個懦弱的傳聞,就是因爲成天給朱將軍的兩個兒子欺負,淪爲了城中的笑柄呢。”
劉裕的眉頭一皺:“怎麼個懦弱了?一個普通武將的兒子,能欺負刺史的兒子?這有點不可思議吧。”
王妙音笑道:“因爲朱綽娶了桓家的女兒,所以對於他的兩個兒子來說,桓伊的兒子桓蔣,是他們的舅舅,但是年齡相當,桓伊長年在外征戰,或者是入朝爲官,在壽春的時間並不是太久,而他的兒子,則母親早亡,自幼沒多少人管教,多是跟朱家的兩個兒子一起玩耍。”
“桓蔣從小體弱多病,習不了武,但跟一幫武將的小子在一起玩耍,小孩子不知道這些尊卑高下,所以從小那朱家兄弟就是欺負桓蔣,全然沒把這個舅舅放在眼裡。”
劉裕嘆了口氣:“小孩子向來是無法無天,各種淘氣搗蛋,我年幼的時候,在京口就是拳頭說話,那個天師道的徐道覆,就是給我打掉了一顆門牙呢。朱家是將門子弟,只怕在小孩子的時候打起架來,也不會比我們當時差,桓蔣要是小時候沒有夥伴幫他出頭,給打怕了是很正常的事,我們京口也有這樣的人,但因爲這個就說軟弱就有點過分了吧。”
說到這裡,劉裕勾了勾嘴角:“桓蔣再怎麼也是個世家子弟,我就不信,劉婷雲以前見過的世家子,個個比他強悍。”
王妙音搖了搖頭:“不,這個桓蔣自幼給那兩個朱家小子打得心裡發毛了,聽說,朱家的小子還曾經剪了張紙,貼在他的額頭上,然後以那個紙爲靶子練扔飛刀,即使是這樣,他也給嚇得一動不動,要不是給他家管家發現了,只怕都不知道這件事呢。”
劉裕的眉頭一皺:“這就有點過分了,給人這樣欺負,連去告狀都不敢,還真的是不配當個男人,也難怪劉婷雲不喜歡他。不過這樣的人,應該文才還不錯吧,我聽說不少世家子弟,雖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是可以出口成章呢,桓蔣要是武力不行,起碼文化教育應該不錯吧。”
王妙音笑着擺了擺手:“不,這個桓蔣從小就沒接受什麼太好的教育,因爲桓伊長年在外,疏於管教,自己又成天跟朱家兄弟這些軍校之子玩,給所有小孩子欺負,也不喜歡讀書。而且,據說他的下巴上長了一顆大肉瘤,說話都不利索呢。劉大哥啊,一個人如果武力不行,文才也不行,長得再困難一點,就算是世家子弟,只怕娶妻也不容易呢。”
劉裕長嘆一聲,搖了搖頭:“要是這樣的話,確實有點委屈劉姑娘了。不過,這些消息她是怎麼知道的?”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剛纔朱將軍突然就回到了府衙之中,之前徐元喜徐將軍曾經說過桓蔣自幼跟他的兩個兒子玩耍長大,所以婷雲就託我直接問朱將軍了。這些事情壽春城中幾乎無人不知,這一問就糟糕了,現在婷雲一直在哭鬧,堅決不肯嫁人,要回廣陵城去,所以,我其實來找你是希望你能拿主意的。”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哼,果然跟我想的一樣,桓玄是故意來搗亂生事的,只怕他不是路過壽春,而是聽說這聯姻之事,所以要極力從中作梗,現在桓伊執掌豫州,手下有數萬精兵,無論是謝相公還是桓家,都想爭取他。如果這回攪亂了這門親事,只怕桓家會轉而尋求跟桓伊的聯姻了。”
王妙音點了點頭:“我來的路上也漸漸想明白這個道理了,桓玄確實來者不善,那你說現在怎麼辦?”
劉裕咬了咬牙:“帶我去見劉婷雲,我想,我應該有辦法讓她回心轉意。”
與此同時,壽春城北,索平原,桓玄軍營。
桓玄站在一處箭樓之上,面帶微笑,看着遠處的壽春城,一邊的殷仲堪,一身文士參軍打扮,站在他的身邊,笑道:“看來我們來的還不算晚,要是再晚一天,讓這親事成了,可就麻煩了。”
桓玄搖了搖頭:“只不過是定親而已,不會在這時候公開辦事的,桓蔣這小子才十六歲,劉婷雲大了他三歲,這門婚事註定不會有結果。”
殷仲堪正色道:“哪怕只要個形式,桓伊也會倒向謝家,一旦西府兵和北府兵聯手,那荊州兵馬想要入京城,就算只有三千人,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