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半個時辰過去了,慘叫聲漸漸地平息下來,澗水邊只剩下了不到一千的丁零軍士,沒人再敢下水,五十步外,千張弓弩正指着自己,翟逸渾身是血,他突然發現,翟真不在,自己居然是最高軍官了,所有人這時候都在看着他,他咬了咬牙,走出陣去,撲通一聲跑下,高舉兵器:“我等願降!”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手狠狠地往下一切:“不準,殺!”
隨着劉裕的命令下達,北府軍將士們齊齊舉弩,準備射擊,劉裕突然厲聲道:“等等,全都放下弓弩,不許射殺!”
所有人都爲之一愣,看向了劉裕,不知所措,劉毅的眉頭一皺,問道:“這是爲何?”
劉裕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些丁零賊人,殺我同胞,燒我城池,囂張之時不可一世,現在必敗無疑時,卻是下跪乞降,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只有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才能應了古人的老話,中華有必申之理,匹夫無不報之仇!”
“現在,我強敵弱,消滅他們只是一念之間的事,但是,作爲戰士,作爲軍人,沒有比手刃敵人,更能揚眉吐氣的了。剛纔爲了驅趕他們,我們舉弩相對,現在大局已定,只有用你們手上的大刀,長槊,面對面地,血淋淋地,痛快漂流地殺光這些賊人,纔有最大的復仇的快意,兄弟們,你們說,我說的對嗎?”
所有的軍士們全都羣情激憤,振臂高呼道:“報仇,報仇,報仇!”
劉裕冷冷地拉下了早已經被血染紅的面當,一雙虎目之中,光芒閃閃,用鮮卑語大聲道:“丁零人聽着,我代表北府軍,老虎部隊,拒絕你們的投降。拿起你們的武器,戰鬥吧,如果能打敗我們,殺出一條血路,就可以活,不然的話,就去地獄裡陪你們的同伴吧!”
翟逸的身子一晃,嘴一張,吐出口血,直接暈了過去,而身後的那些丁零士兵們,這下一團混亂,有人哭喊,有人繼續跪地討饒,有些人脫起衣服想往水裡跳,還有幾十個悍勇之徒嚷嚷着提刀拿棍地,向着劉裕這個方陣衝了過來。
劉裕冷冷地說道:“鐵甲老虎,盾牆推進!”
“一,四,五,二,五,四,一,八,八,一,四,五,二,五,四,一,八,八”重裝的老虎部隊軍士們,列成整齊的陣線,頂着大盾,持着短槊,後面的同伴把長槊架在前排戰友的肩上,形成一道無堅不摧的鋼鐵森林,向前推進,他們喊着號子,邁着步伐,幾乎整列寬約兩裡的陣線,分毫不差,比起後世的國慶閱兵的那種分列式方陣,也毫不遜色。
隨着這些戰士們嘴中的號子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快,從慢步到踏步,再到快步,最後變成了小跑,當離那些衝上前來的敵軍軍士不到三十步時,整個方陣以急速奔跑的速度,衝了起來,甲葉的撞擊之聲,連同戰靴踏地時那種威武整齊劃一的聲音,在洛澗邊上回蕩着,震得每個敵軍士兵的心臟都幾乎要從胸腔裡跳過來了,即使是那些憑着一時血氣之勇想要上前肉搏的敵軍士兵,也嚇得紛紛掉頭,幾乎無人敢再上前了。
但是這幾十步的距離,一晃而過,十餘個跑得慢或者是摔倒的敵軍士兵,只覺得背後一陣涼意,卻是被那些長槊刺穿了身體,北府軍的戰士,幾乎每天都在對着人形靶子訓練,即使是在這微亮的晨曦之中,也是分毫不差,槊尖從後背刺入,直取心臟,這些敵軍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氣絕而亡。
三四個敵軍怪吼一聲,轉身欲戰,可是他們舉起的大刀還沒來得及砍上對面北府軍的盾牌,就給幾支短槊刺中,後面的北府軍士們齊聲暴吼,刺槊的軍士同時用力,把這些人生生舉到了半空之中,流血滿地,可是刺出這些槊的軍士,故意避開了心臟的要害之處,是以這些人即使是給舉在了半空之中,也仍然存了最後一口氣,傷重未死。
洛澗的岸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北府軍的陣列,就在這十餘具屍體前停了下來,空中有五六具被數根長槊穿透的半死人,還在苟延殘喘,血順着槊杆一路下流,染得這些持槊的軍士們手腕與臂甲上都是。
劉裕的手中持着的一根七尺短槊,就正好刺在一個敵兵的腹部,腸子在一點一點地順着傷口往外流出,甚至這個人在夜裡吃過的食物,所變成的還沒有完全消化的糞便,也是清晰可見,血腥的味道刺激着所有的戰士,讓他們雙眼血紅,殺意大增,甚至有些人開始不自禁地舔起了嘴脣,就如同要撕咬獵物的狼羣一般。
劉裕的聲音冷酷無情地響起:“我那些北方的兄弟們說,這些丁零賊,在殺人屠村的時候,就是如此,他們把剛出生的嬰兒,就這樣扔在半空之中,然後用槊凌空刺殺,把串着嬰兒屍體的槊,到處揮舞,以此爲樂,現在,他們自己嚐到這樣給刺在空中的滋味了,大家說,這天道報應,來得何其迅速?”
檀憑之雙眼血紅,緊緊地握住手中的槊杆,使勁地攪動着,讓跟劉裕一起刺穿在空中的這個倒黴鬼的腹部傷口,變得越來越大,一截截的血腸和肝臟紛紛下落,而這人在痛苦地嚎叫着,已經不是語言,而是那種野獸的哀鳴之聲。
檀憑之大吼道:“寄奴,撕了他們,不留全屍!”
所有的軍士們全在大吼道:“撕了他們,撕了他們!”
劉裕的眼中殺機一現,突然手腕一用力,大喝道:“分!”
檀憑之等四五人同時手腕用力,向不同地方向拉槊,只聽“噗”地一聲,這具屍體凌空就給拉扯成了四五塊,內臟如同倒出口袋的穀子一樣,與屍塊一起,灑起漫天的血雨,染得劉裕這裡的十餘名戰士,渾身上下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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