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體湛清碧綠，沒有一絲雜色，宛如用一整塊上好的玉石雕刻而成。
竹葉青。
小青成妖之前的原形，應該就是這類劇毒之蛇。
“不用躲了，出來吧。”
平宮千夜微笑輕語，很快，聽到動靜的小青就從樹洞裡面爬了出來，悄悄探出腦袋，隔着枝葉縫隙打量。
見到來人真的是平宮千夜，她琥珀色的蛇瞳裡面露出欣喜之色，身子如一汪碧綠湖水從樹洞裡面涌了出來，游到平宮千夜的腳邊。
“蓮生大師，您是專門來救我的嗎？”
“山童託人打電話給我，說你們遭遇危險。”
平宮千夜蹲下身子，伸出自己的手掌，讓小青爬上自己的掌心。
小青先用腦袋蹭了蹭，然後爬上掌心，頗爲優雅盤起自己的身子。
“有個可怕的生靈闖入山林，到處尋找什麼東西，鬧得整個山林都不安生。”
“白姐姐向來喜歡湊熱鬧，就跟着過去察看，然後就遭遇那個生靈的攻擊。”
“魔蛙護着我們斷後，我與白姐姐被迫分散。”
小青將整個事件大致敘述了一遍。
“那是什麼生靈？”
“他外表是人，可內在已經異化成可怕的東西。”
小青說着，小小的腦袋輕輕晃了晃，“他似乎能夠掌控虛空，我跟白姐姐就是這樣被分隔兩地。”
掌控虛空？
平宮千夜只遇到過一隻能夠融入虛空的妖怪，那是在對付那隻大蟾蜍，用蟾神妖丹垂釣時，所釣出的能夠融入虛空的妖怪。
但凡能夠掌握虛空能力的存在都很可怕，起碼很難針對它們。
“他爲什麼要對你們出手？”
平宮千夜剛提起這個問題，小青那一雙眼睛瞬間變得水汪汪，彷彿噙着淚水，“他，他想要拔掉我的牙齒……”
竟然是這樣的原因，平宮千夜面露笑意，“來，讓我看看。”
小青很配合張開自己的嘴巴，她的腦袋不大，上顎處的兩顆毒牙也明顯比其他蛇類小了很多。
就像是小孩子的兩顆小乳牙一樣，很可愛。
平宮千夜伸出手指，輕輕探了進去，摸了一下那兩顆毒牙。
尖尖的毒牙，碰觸時能夠感覺到它的銳利，輕輕一咬，就能入肉三分。
只是那一瞬間，小青渾身骨頭都癱軟下來，一雙眼眸，似羞似喜，含着萬般柔情，注視着面前這位僧者。
檢查一會兒，平宮千夜就將手指收了回來。
那人與其說是想要拔掉小青的牙齒，倒不如說是想要小青的毒液。
緩緩恢復過來的小青，小範圍扭動着身子，頗爲哀怨道：“他說我長得這麼漂亮，一定很毒。”
“這是什麼歪理嘛，我漂亮心善，哪裡毒了？”
“我已經成妖了呢，又不喜歡爭鬥，只是長得漂亮而已，長得好看也是一種罪過嗎？”
小青抱怨了很多，可平宮千夜發現，她其實對那一句長得漂亮的評價，十分在意與喜歡。
“蓮生大師，您也覺得我很漂亮嗎？”
“當然漂亮，你可是我遇見過最漂亮的一條蛇。”
“真的嗎？”小青開心扭着小身子，尾巴止不住掃來掃去，又不想太過於表露這種喜悅之情，顯得有些忸怩作態。
“真的。”
“蓮生大師，您喜歡嗎？”
小青一雙美麗蛇瞳，緊張盯着眼前俊美的僧人，她覺得自己冰涼涼的身子此刻正散發着一股燥熱。
就像是一鍋冰涼的清水，正在被柴火所炙烤。
由冰涼轉爲泛着暖意，最後近乎要沸騰起來。
“你呀。”
平宮千夜輕笑搖頭，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小青的腦袋，然後起身，帶着她前往尋找下落不明的山兔。
“您還沒有回答我剛纔那個問題呢。”
“小青，喜歡這種事情是可以分爲很多種，有愛物，有愛人，有朋友之間，也有親人之間等等。。”
“喜歡就是喜歡，爲什麼要分那麼多種？”
“因爲人是複雜的，由人所創造出來的詞語，如今也正在變得越來越複雜。”
平宮千夜語氣微頓，笑着道：“比如臥龍與鳳雛，你覺得這樣的詞語代表着什麼？”
“一條臥着睡覺的龍與一隻鳳凰的幼雛。”
“這只是詞語最表層的意思，而在人類社會裡面，臥龍與鳳雛還有着其他相反的含義。”
“這麼複雜的話，你們人類自己能夠分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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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
“那你們人類爲什麼要讓說話變得如此複雜呢？一個詞一個意思，這樣的話，就不會弄混了呀。”
“真是一個好問題。”
一路上，平宮千夜給小青講解不少有關人類世界的事情。
這讓有種自己上課當老師的感覺，而小青則是勤學好問的學生。
常常會說出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話語，有時候也不乏一些讓人引人發省的話。
路上，他們碰上不少有靈智可還無法說話的小妖怪。
它們似乎有着獨屬於妖怪之間的語言，只有小青能夠與它們對談如流。
在與這些小妖怪們的交談中，得知，那個可怕的生靈已經離開這附近的山林，前往其他地方。
其中一株深埋在地裡的人蔘，悄悄冒出頭，將自己偷聽到的消息告訴小青。
小青稍微翻譯一下道：“那人獨自自言自語的時候，曾提及他想要收集一些劇毒之物，爲的是配置出什麼可怕的東西，還說到了什麼東京。”
白川鳴嗎？
平宮千夜稍微思索，就鎖定了白川鳴。
他的宿命通雖然還沒有練成，但有時候是能觸發一些特殊的感覺。
而且明智光秀曾告訴他，白川鳴突然離開東京不知去向，加上白川鳴曾說過要毀滅東京。
這樣看來，他似乎並不是什麼兇殘暴虐的人，上次放過了明白和尚，這一次也放過了山兔與小青。
否則以他掌握虛空的能力，想要抓住山兔與小青，絕不是什麼難事。
他就像是一隻行走人世間，內心空蕩蕩的幽靈，需要藉助一些事情來維持住自己的存在感。
毀滅東京，或許就是他制定下來的長久目標。
說起來，他就是進化版的明智光秀，需要找點事情做，才能不讓心靈過於空虛，進而影響自身。
小青又詢問不少已經有一些靈智的小妖怪們，在一隻飛行在半空的麻雀的提醒下，才知悉山兔大致的方向。
最終，平宮千夜追尋着草球上的氣息，在一窩野兔的巢穴裡面找到了山兔。
“……”
平宮千夜遠遠看着那一窩瑟瑟發抖的野兔子，儘量忍住笑意。
肩膀上的小青，則是笑得直接趴着，身子一扭一扭，儘量不讓自己發出笑聲。
只見，一窩全是灰褐色的野兔子裡面，混入了一隻毛色粉粉的小兔子，分外顯眼。
在那兔子窩旁邊，還有兩隻野山豬在拱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