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改送
虞舜臣冷着臉看了江彥成一眼，“你很閒？”
江彥成這才注意到，虞舜臣看着也不像是很高興的樣子。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猜測道：“那個印書的人，不會是在你不知情的時候，拿了你抄的書去印的吧？”
虞舜臣沒說話，江彥成這次竟猜對了大半。
嬴東君確實是在虞舜臣不知道的時候，拿了他送她的書去印了。
虞舜臣並沒有生嬴東君的氣，他知道她這麼做的用意，也明白她用他抄的書來做這件事，是想提升他的威望，對他而言只有好處並無壞處。
可是，今日面對着那些庶族學生們的感激之言，他卻也高興不起來。
他想起自己這十幾個夜晚，於燈下爲她抄書時的心情，萬千心緒都流露在了筆端。
那是他希望公主能看懂的，可是顯然，她並沒有懂。
虞舜臣沉默了一會兒，就在江彥成以爲自己的字畫要泡湯了的時候，才聽他無奈道：“好。”
“郎君。”小廝如意在外面道。
江彥成眉開眼笑，他到不是吃那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什麼友人的醋，他就是覺得都是君堯的朋友，他怎麼能厚此薄彼。
虞舜臣點頭：“自然願意。”
看到這裡，虞舜臣心裡什麼不高興都沒有了。
如意推門進來了，手裡還拿着一封信。
虞舜臣失笑着搖頭，之前江彥成的妻子宋氏將自己的鋪子租給了虞氏族人，那幅畫是虞舜臣特意找來給江家的回禮。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
江彥成來的時候，虞舜臣正在書房裡反省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像母親所說的，心眼只比針眼大一點，纔會如此不通情達理。
虞舜臣正想說什麼，這時，書房的門被敲響了。
最後她也不肯好好署上自己的名字，而是用寥寥幾筆畫了一個作揖行禮的小人，那小人面容模糊，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惟有一雙彎彎笑眼畫得很是傳神，像極了她對他笑時的樣子。
虞舜臣將信收好，“沒什麼。對了，你今日來找我何事？”
虞舜臣頷首，“下去吧。”
江彥成覺得好友不說話是默認了，鬆了一口氣，得意道：“我就說，你怎會隨意抄書送人，我與你這麼多年的朋友，都沒收到過你的贈書。這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人，怎麼可能有這個本事！你告訴我這個人是誰，我看他就是個沽名釣譽之輩，我幫你去教訓教訓他！”
江彥成愣了愣，“啊？”
江彥成眼睛一亮，“你願意抄一本贈我？”
江彥成尷尬地說：“這個，你人就在我眼前，書下次再送也一樣。”
這封信有兩張紙，虞舜臣將那首詩拿開，去看下一頁。
虞舜臣卻看明白了這短短一首詩所表達的意思，她是在告訴他，她看懂了他抄給她的書，所以也親手抄了一首詩回贈他。
如意又轉身出去了。
虞舜臣：“要字畫？不要我抄的書？”
江彥成聞言瞪大了眼睛，“什，什麼？曾穆的字畫？真的嗎？”
虞舜臣主動道：“等日後我再告訴你，現在還不方便。”
虞舜臣看到信的內容卻是一怔。
江彥成在心裡盤算了一下，立即改了口：“等等等等！君堯，我又想了想啊，這字畫既然是你特意找來送我的，我怎能辜負你一番心意呢？是不是？要不，要不你還是送我那幅字畫吧。”
“這是誰送來的信？”江彥成見那信封是京城裡的姑娘們喜歡用的雙魚封，笑嘻嘻地問道。
虞舜臣：“進來。”
江彥成雖然想打趣好友，但也深知非禮勿視的道理，見虞舜臣要看信，便起身走到了書架邊，隨手拿了一本書看了起來。
果然，君堯還是看重他這個朋友的！
“那我……”
虞舜臣頓了頓，接過了如意手中的信，淡然道：“送信之人有說什麼嗎？”
見江彥成也在，如意把信遞給了虞舜臣，低聲說：“郎君，這是剛纔公主府送來的。”
虞舜臣沒有理會他，怕公主那邊有什麼急事找他，虞舜臣當着江彥成的面拆開了那封信。
江彥成：“啊？我是來問你那個冒你之名印書的人是何人啊，對了，你還沒說出他是誰呢。”
江彥成有些失落，看着虞舜臣像是在看一個負心人。
如意：“他只說郎君看完信就明白。”
虞舜臣：“是啊，好不容易纔找到的。既然你不要，我便自己留下了。”
與江彥成熟悉的人都知道，他最喜歡的就是曾穆的字畫，可惜前朝曾穆自稱是詩人，留下來的詩作很多，字畫卻沒有多少，因此對喜愛他字畫的人而言，那些字畫就很珍貴了。
虞舜臣微微一笑：“是一位重要的……友人。書是我贈與她的。”
這並不是一封要與他商議什麼的信，而是一首出自詩經的詩。
江彥成不小心擡頭，正好看到了虞舜臣嘴角的笑意。
這詩只有短短几句，寫詩之人甚至都沒將詩寫完整，但是卻能看出來這紙上的每一個字，都是一筆一劃認真寫就的，與她平日裡愛用的，略有些狂放的筆跡很是不同。
江彥成開心了，連飯都不留下吃了，心滿意足地走了。
江彥成的話還沒說完，虞舜臣就繼續道：“你的生辰快到了，我本來想送你一副前朝曾穆的字畫的，不過既然你喜歡我抄的書，那我就改送一本我自己手抄的《九經注》給你。”
下一頁就是嬴東君平日裡的的字跡，只見她寫道：“贈詩一首，願虞郎不要生我的氣。”
“君堯，發生了什麼好事？”江彥成湊過來，打趣道。
虞舜臣心思何等通透，自然看明白了江彥成的未盡之言，挑眉道：“你也想讓我抄書相贈？”
江彥成看着虞舜臣欲言又止。
剛纔如意說話的時候將“公主府”三個字壓得很低，江彥成沒有聽到，而且這信封上面也沒有寫名，江彥成覺得這事兒肯定有貓膩。
江彥成離開之後，虞舜臣又將嬴東君的那封信拿了出來。
他看了一會兒，便在書案後坐下，提筆將那首沒有寫完的詩，一筆一劃補全了。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爲好也。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爲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爲好也。
一首詩，兩個人的字跡，看着竟也十分般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