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其中的一人,乃是師弋利用鬼傘所製造的。
就連其中的魂魄,也是師弋利用鴆血能力製造的鬼物所代替的。
製造的過程,就如同當初師弋爲林傲製造軀殼的過程一般無二。
之所以這一次鬼傘所製造的身軀,會與師弋的體貌完全一致。
那是因爲這一次,師弋給予鬼傘所提供的養分,單純的就是師弋自身的血肉。
不同於製造林傲身軀之時,鬼傘所吸收的,盡是林氏後裔死後所留下的骨灰。
因爲鬼傘吸收的成分過於駁雜的關係,以至於爲林傲製造出的那具軀殼,體貌乃至性別都無法確定。
而如今,師弋單純的使用自己一人的血肉,作爲鬼傘養分的來源。
那麼,自然是可以讓鬼傘製造軀體之時,產生出一個近乎於師弋翻版的身軀出來。
被這樣製造出來的身軀,不僅體態容貌與師弋相同,而且就連氣息也是一般無二。
作爲自身血肉所構建而成的軀體,因爲其人身體之中流動的血液,也與師弋身體之中的別無二致。
這使得師弋可以利用螟母能力,對這軀體加以控制。
透過血液對軀體的完全掌控能力,師弋可以像改變自身一般,對這具身軀進行一系列微調。
再加上一些簡單的易容手段,就構成了如今現場之中,兩個經過易容之後一模一樣的師弋了。
師弋正是利用了這一真一假兩個自己的手段,還有韓顧出入煉丹室所造成的空檔時間,實現了偷樑換柱的目的。
簡而言之,真正與韓顧簽訂下符契的並不是師弋本人,而是這一具師弋利用黑傘所製造的身軀。
符契只有經過剛剛從身體之內,流出的血液浸染纔會生效。
符契甚至可以透過血液,識別符契簽訂者是否有抗拒的念頭。
如果簽訂者存在這種想法,最終符契根本就不會生效。
這從一定程度上減少了,符契簽訂並非出自簽訂者本意的情況。
當然,被實力更強者摁着頭,強逼着簽訂符契的情況另說。
畢竟,那種時候別說是一紙符契了,連命都不是自己的了。
僅從契約層面上來看,符契的簽訂可以算是最公平的了。
即便有人想借用分身之類的手段進行詐籤,也會因爲血液之類的保護機制導致簽約失敗。
然而黑傘所製造出來的軀體,並不在此列。
因爲黑傘所製造的軀體,並非是如同分身一般的修士造物。
而是,擁有完整肉身與神魂的存在。
完全可以將之,看做一個完整的人。
既然簽訂者是人,並且並不抗拒符契的簽訂。
那麼,符契自然不會阻止這樣的契約生效了。
而這就使得師弋完成了,整個符契簽訂過程的偷樑換柱。
而在完全看不出差別的替身面前,韓顧也直接掉入了,師弋所精心準備的圈套之中。
…………
一夜的時間匆匆而過。
昨天晚上,韓顧激動的一夜都沒閤眼。
今天一早,韓顧就來參加了韓家的家族會議。
會議尚未開始,韓家的各位高層都已經早早的來到了與會之所。
畢竟,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過重大了。
新近招募的煉丹師死亡,就如同有人朝着韓家的頭上猛揍了一拳一般。
如此措手不及的一擊,直接將韓家打的有點蒙圈。
幾日之前所舉辦的宴會,現在看來就像是一個笑話一般。
然而,被人所恥笑那還只是次要的。
切實擺在韓家面前的是,失去了煉丹師之後,韓家的處境變得愈發艱難了。
此事如果處理不當,不要說繼續對外擴張了,恐怕就連自保可能都成問題。
韓山童環顧了一下四周,眼看人都已經到齊了。
於是,身爲韓家家主的她率先發話,她對着一名具體偵辦煉丹師之事的韓家高層發問道:
“我韓家煉丹師遇刺身亡,追查兇手一事可曾有什麼進展?”
那高層聞言,不由面露難色,同時開口言道:
“那兇手狡猾異常,行兇之後基本沒有留着任何線索。
如今,想要追查下去,實在是有些困難。”
韓山童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頭,不過卻也不好責怪對方辦事不利。
畢竟,當日煉丹師死亡的地點,韓山童本人也第一時間趕去看過了,確實沒有太多的線索可尋。
韓山童心中嘆了口氣,沒有再糾結兇手之事了。
畢竟,煉丹師死亡已成事實。
如今最重要的,乃是如何善後的相關事宜。
韓山童轉過頭看向她的大兒子韓仕,接着開口問道:
“前幾日,在參與晚宴之後。
我聽說有幾家勢力,有意與我韓家結盟。
如今幾天過去了,後續之時處理的怎麼樣了?”
聽到韓山童的問話,韓仕的臉色也有些難看。
隨後,他咬了咬牙對韓山童說道:
“母親,那幾家原本有意與我們結盟的勢力,如今已然沒有了下文。
很明顯,煉丹師意外被害。
如今,這些勢力都在冷眼旁觀看我們的笑話呢。
不單如此,就連曾經與我們有着盟約的那幾家勢力,也在近些日子出現了不穩的跡象。
我昨日登門拜訪,想要談一談盟約續簽的問題。
最後都被那幾家的代表衆口一詞的推託掉了。”
聽完韓仕的彙報,似韓山童這樣的女強人都不由有些頭疼。
不過,一向剛強的韓山童從不將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人前,那樣除了引得手下恐慌之外,沒有任何益處。
“哼,這世上雪中送炭的沒有多少,但是卻始終不乏一些落井下石之人。
不必去管那些鼠目寸光之輩,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後悔的。”韓山童冷哼一聲,出言說道。
兩件事情問完,韓山童又將視線移到了小兒子韓顧的身上。
同時,沒有報太多希望的開口問道:
“那與我韓家簽訂有,行棧委託的煉丹師怎麼說。
其人可願意繼續留下來,將未完成的煉丹任務完成麼。”
韓山童之所以不抱太大希望,也是因爲她知道那煉丹師有着胎光境的修爲。
對方真心想要離開,韓家也是拿對方沒有什麼辦法。
況且,爲了此事得罪一個同階修士,實在是有些不太值。
昨天,韓山童也是報了姑且一試的想法,纔派韓顧上門與對方商量的。
韓山童已經做好了,韓顧帶來壞消息的準備。
真若如此,也只是在行棧繼續重金髮布煉丹委託了。
如今,韓山童也只希望再次到來的煉丹師,能夠來的快一些。
否則,韓家真的可能會面臨丹藥短缺的問題。
然而,接下來韓顧所說出的話,大大的出乎了韓山童的預料。
甚至,在坐的所有韓家高層,都不禁有些愕然。
“母親,那煉丹師雖然一開始,對於履行委託之事十分不滿。
但是,在我的遊說之下。
其人不僅同意爲我韓家煉丹,更是願意加入韓家,接替原先那名煉丹師的職責。
這是我與那煉丹師所簽訂的符契,請母親過目。”韓顧一臉沉穩的大聲說道。
其實,此時他的心裡早已經樂開了花。
辦下如此一樁大事,直接將陷入泥潭之中的韓家,又重新給拖了出來。
韓顧已然將自己,認定爲了韓家的大功臣。
獻寶似的將那份符契,遞給了他的母親韓山童過目之後。
韓顧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韓仕,眼中不由閃過了一絲得色。
其人心想着,你韓仕當初簽下一名煉丹師不是很得意麼。
如今我韓顧也不差,同樣爲韓家帶來了一名煉丹師。
而今時不同往日,當初你韓仕帶回來的煉丹師,那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哪裡能比得了我現在,完全是力挽狂瀾一般的存在。
在韓顧心中得意之時,韓山童正仔細的看着手中的這份符契。
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的她可以確定,這確實是一份已經生效過的,關於煉丹師內容的符契。
相比於之前韓仕所簽訂的那一份,這一張也不過是多了一條。
關於沸血酒釀造配方的細則而已。
並且,這條細則還限制了那沸血酒的配方,只有那煉丹師一人可以使用。
既然不得外傳,那麼將配方交予那煉丹師,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更何況,這沸血酒原本在三種韓家的釀酒配方中,就屬於最不中用的一個。
在如今的局勢看來,就算是沒有不得外傳的這條細則,都不是什麼不能考慮的事情。
總之,這張符契是絲毫問題都沒有的。
可是,本該爲此事開心的韓山童,卻反而高興不起來。
韓山童第一次,對韓顧這個二兒子產生了懷疑。
韓山童不禁在心底之中發出疑問,難道上一名煉丹師,真的是韓顧所殺的麼。
韓山童有此疑問,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因爲這個時間點實在是太巧了。
新近加入的煉丹師前腳被殺,後腳韓顧就掏出了另一份煉丹師所簽訂的符契。
並聲稱是在他的遊說之下,對方纔同意加入的。
最重要的是,上一名煉丹師是死在韓顧的府上的。
並且,現如今兇手都還沒有抓到。
煉丹師又不是大白菜,接連撞上已經實屬罕見了。
那麼又怎麼可能第一個煉丹師剛死,你韓顧後腳就遊說來了一個呢。
兩種小概率事件撞在一起,這種事情的發生率無限趨近於零,這樣如何能讓他人相信。
所以,韓山童幾乎下意識的認定了,韓顧其實是早就已經與那煉丹師定下加入意向了。
這個時間至少也是在,那第一位煉丹師沒死之前。
而韓家只需要一名煉丹師,在坑位被佔之下。
韓顧會做出什麼事情,那就不難猜測了。
尤其是韓顧與其哥哥早就存在矛盾,這殺死哥哥引薦之人。
然後,替換上他自己的人手的事情,說不定真的是他所做的。
原本堅定的相信韓顧沒有殺人的韓山童,這一刻完全陷入了動搖之中。
而韓山童身爲韓顧的母親,其人都陷入了懷疑之中,那麼更遑論在場的其他人了。
隨着,那份符契在韓家高層手中不斷傳遞。
每一個看過符契的人,都不禁陷入了沉默。
當然,他們不沉默都不行啊。
韓山童身爲家主,原本就以強勢著稱。
而這件事涉及,她兩個兒子內鬥之事。
這讓在場的一衆韓家高層,該如何開口。
最重要的是,如今最棘手的煉丹師的空缺,已經被韓顧給填上了。
他們就是想要開口責難,都找不到像樣的理由。
一時間,周圍的氣氛變得無聲且微妙。
那一衆的韓家高層,都有意無意的將目光投向了韓仕的方向。
畢竟,煉丹師的死最直接受到侵害的,只有韓仕一人。
此時,韓仕沒有功夫去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他低下頭,用略微有些顫抖的手,拿着剛剛傳遞而來的那張符契。
這東西出現在韓仕的面前,就好像有人在用手狠狠地抽他的臉一般。
可笑的是他之前還就兇手一事,去替韓顧做了辯解。
現在在韓仕的眼中,殺死他煉丹師的兇手,分明就是韓顧無疑了。
帶着這種想法,可想而知此時的韓仕到底有多憤怒。
好在韓山童還在場中,出於對母親的敬畏,韓仕還多少有些理智。
否則,他真的想拔劍上前,直接與韓顧拼命。
不過,這口氣韓仕實在是咽不下去。
他惡狠狠地瞪了韓顧一眼,直接將那張符契,一把拍在了桌面之上。
隨後,噌的一下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與會之地。
韓顧也沒有想到,他的哥哥韓仕的反應會如此之大。
在韓顧看來,那煉丹師本來就不是他殺的,自然沒必要做賊心虛。
況且,當時所有人都衆口一詞的認定他不是兇手,兇手是另有其人。
既然如此,他的嫌疑應該在當時就被洗清了的。
所以,韓顧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
眼見韓仕拂袖而去,這場會議很顯然是進行不下去了。
索性又一個煉丹師加入了進來,原本韓家發愁的問題,又變得不再是問題了。
韓山童固然是韓顧和韓仕二人的母親,但是她的主要身份乃是韓家家主。
如今,無論是不是韓顧耍的花招,煉丹師的問題被解決了卻是事實。
況且,也沒有切實的證據說明韓顧就是兇手。
一念及此,韓山童直接開口說道:
“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爲止吧。
至於,那符契當中關於沸血酒的配方一事,韓顧你自行去密庫之中抄錄一份送予對方就是了。”
說罷,韓山童也離開了這裡。
接着,那些韓家高層也陸陸續續的都走了。
只有韓顧顯得有些摸不着頭腦,原本他是想借符契一事表功的。
可是,似乎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
除了憤而離場的韓仕以外,其他人無論是母親韓山童,還是周遭的韓家高層。
他們的表現都有些太過平淡了。
此事現在雖然沒有一人對韓顧言明,但是他在離開之後,很快就明白了前因後果。
畢竟,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韓顧殺死他哥哥韓仕招募的煉丹師,然後將他自己的人頂了上去的事情。
很快,就在韓家之內完全傳開了。
並且不只是韓家,這條消息還在以極快的速度向着外界擴散。
當日參加過晚宴之人,基本都對此事深信不疑。
畢竟,那天晚上韓顧在起身敬酒之時,就親口承認了他手下存在煉丹師。
只是在最後,被他哥哥韓仕給捷足先登了而已。
如今,韓仕完全就是百口莫辯。
雖然沒有證據確實指明是他殺死了那名煉丹師,但是已經有很多人十分確信了這一點。
就連原本韓家用於追查煉丹師死因,所臨時成立的抓捕兇手的調查大隊。
都在這之後,被她母親韓山童給親自下令解散了。
很明顯不止是外人不相信他,就連他的至親之人也在懷疑他。
這個時候,韓顧終於明白了當日韓仕憤而離場的原因。
韓家兄弟二人的關係,在這件事中無疑徹底破裂了。
韓顧沒有想到同樣的招募煉丹師,韓仕沒有任何問題。
到了他這裡,卻出現瞭如此之大的波瀾。
早知如此,當日他就不會如此急於簽訂符契了。
可惜,現在後悔也沒有用。
另一邊,作爲始作俑者的師弋。
則一直躲在煉丹房之內,冷眼旁觀的注視着整個事情的發展。
如今事情的整個走向,正在按照師弋所計劃的方向發展。
並且,師弋還拿到了原本,就很想要得到的沸血酒的配方。
接下來,隨時都可以假死脫身。
對於,坑了韓顧這件事情,師弋本身並沒有什麼負罪感。
畢竟,如果不是韓顧爲了與他哥哥韓仕爭鋒。
而故意在宴會之上牽扯師弋,以至於師弋被血神宗宗主的軀殼注意到,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波折了。
師弋躲避血神宗宗主外出撈金,自然也是希望一路無事的。
可是,韓顧的行爲卻打亂了師弋的所有計劃。
如今,師弋爲求自保而拉韓顧來做墊背,怎麼看都是韓顧自找的。
人做錯了事,總要爲之付出代價。
況且,師弋也僅僅只是讓他背了口黑鍋而已,已經是手下留情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