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讓葉昭忍不住“啊……”了一聲。
“泉水姐嗎?”
電話那頭的阪井泉水輕笑了一下,“久違了哦,葉君。”大概是他自己的心事,彷彿這聲音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似的,帶着些許的不真實感。
當然,事實也的確如此。他們現在正相隔着上萬公里的直線距離。
“確實……”葉昭隨聲附和着。許久沒有聯繫,一時之間,他反倒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阪井泉水也沒有在意,“初日的演唱會,已經順利結束了吧?”
“是的,現在正和工作人員、樂隊的人在中野SUNPLAZA上面聚會。”葉昭慢慢說着,心裡有些受人惦記的暖意,“竟然還記得這些,真是感謝。”
“當然了,因爲是葉君值得紀念的第一次演唱會嘛。雖然,我沒辦法前去爲你應援。”阪井泉水稍感遺憾的說道。
“我有收到泉水姐託今井小姐送來的花籃,這樣就已經很感謝了。”葉昭無聲地笑了一下,感覺到心情隨着這樣的閒聊放鬆了不少,“對了,泉水姐還要在歐洲停留很久嗎?”
“那倒不會……大約在十一月份的中旬,就能回去了。”在這樣說着話的時候,從聽筒裡傳出來的聲音裡,不時夾雜着刺啦刺啦的噪音。
“我還以爲泉水姐今年要在海外旅行度過新年呢。”
“雖然我也稍微想要這麼嘗試一下,不過,東京的錄音室可還有大把的工作在等着我呢。”
職業生涯巔峰期的阪井泉水,平均每年至少會製作一張專輯,三到四張單曲,除去這樣公私結合的旅行之外,大多數的時間都待在錄音室裡。這次也不例外,在享受了這段空窗期的海外旅行以後,等待着她的還是晝夜顛倒的繁忙日程。
“我現在再說的話,一定會讓你覺得很囉嗦了。”葉昭故意道,“雖然工作很重要,不過……”
“……還請注意身體啊。”阪井泉水把他說了一半的話接了過來。隨即笑道:“這句話真的,聽過太多遍了。不過,還是很謝謝,然後,也把這句話送給最近很忙碌的葉君。請多保重身體哦。”
葉昭也笑,“這個還請放心好了。”
……
“現在是在英國、法國、西班牙、還是?”
阪井泉水“嗯……”了一聲,“很遺憾,全部都沒有說中哦。”她小小的賣了一下關子,葉昭也很配合的等待着,直到她說出答案:“其實,現在正在義大利的基安蒂。”
“基安蒂?產基安蒂葡萄酒的那個地方?”
“是的,大致上,從佛羅倫薩過去的話,要一小時左右?不過,也可能沒那麼久。原本只是想過來觀光一下,但是,在這邊發現了很有意思的,用酒莊改造成的旅館,對我這樣的觀光客來說的話,真的非常新鮮。所以就忍不住想要停下來小住兩天。”
“而且,”葉昭玩笑着補充道,“既然是在產酒區,當然也要稍微喝上一點兒才行。”
阪井泉水笑了一下,“確實。雖然自認不是什麼愛酒之人,但是從法國再到義大利,一不留神就飄飄然了。”她說的飄飄然,大概是指喝過酒以後微醺的狀態。
“十一月份中旬的話,”葉昭思索着,“大概還有機會趕得上二十五日的日比谷野音最終場吧?”
“我想一定可以的。”
“如果是那樣,我會爲泉水姐留下最終場的門票的。”葉昭道。
“謝謝。那我就不客氣的先收下了?”從阪井泉水的聲音裡,就能感覺到她的心情非常愉快愜意,“對了,葉君那邊,現在正是深夜吧?”
“嗯,”葉昭擡手看了看腕錶,“已經差不多快要到夜裡十一點了。泉水姐那邊呢?大概是……”他大概換算起了時區。
不過,不等他計算出來,阪井泉水先回道:“這邊正在悠閒的享受着下午的日光呢。”
“真是奇妙。”葉昭不禁感慨道。
掛掉電話,返回熱鬧的慶功會現場,大家還在盡興地飲着酒,喝的比較開的那幾位,臉上已經浮起了明顯的醉意。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以後,和他的座位緊挨着的川島美香相當“不拘小節”的勾住了他的脖子,另一手則拿着啤酒杯,“電話打得真久啊,葉君。”
“也沒有很久吧?”葉昭看着臉頰泛紅的川島美香,語氣含混的回道。
川島美香也不是要糾纏這通電話是來自誰,因此也不在意他的敷衍,“真是可惜啊,葉君今天不能喝酒。難得的慶功會,還想好好發掘一下葉君的酒量呢。”
“那種東西不需要發掘啦。”葉昭抽了抽嘴角,指着她手裡的酒杯,“還有,美香姐,如果不稍微節制一點,萬一把嗓子喝倒了的話,之後我可不原諒你啊。”
大阪的兩場演唱會在十一月的十日和十一日,距離現在還不到半個月,在這期間,還夾雜着三次演唱會彩排,要是真的有人臨時出了什麼小意外,絕對會帶來一連串的麻煩。
“大丈夫大丈夫~”川島美香笑眯眯地喝了一口啤酒,“只是這麼小小的喝一次不要緊的。”
“……”可是你這副架勢,跟“小小的喝一次”完全不沾邊吧?一邊在心裡吐槽着,葉昭放低了一下身體,躲開了川島美香壓在他身上的手臂,長舒了一口氣。
當然,雖然說着“大丈夫”,川島美香也不是真的就無所謂放飛自我了,在把手裡那一杯喝完以後,雖然還有些不盡興,還是放下了酒杯。葉昭相當有眼色的倒了杯烏龍茶遞給她,川島美香拍了拍他的頭,“人真溫柔啊,葉君。”
“雖然很謝謝,不過,美香姐這個拍頭的手法,好像是在摸小狗似的。”葉昭嫌棄道。
川島美香樂不可支,“哪有這回事。”
散場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的十二點了,末班電車已經停擺,東京的交通成爲出租車的天下。
不知道是不是特別值得一提的一件事,那就是今天晚上除了慶功會的聚餐由長戶大幸做東之外,出席的衆人的交通費也由BEING全數報銷。雖然是在製作和宣傳方面小氣摳門的BEING,不過該有的福利待遇還是都有的。
上村勇紀也喝了酒,葉昭只好叫出租車回去。不過,在自己離開之前,他還是先把川島美香送上了出租車。好在她酒量驚人,完全沒有醉。
……
十月份的最後一週,川本真琴的出道單曲所搭配的資生堂廣告在電視上正式開始放送,得益於電視臺每天一輪又一輪的轟炸,這張單曲頓時熱度空前。
在正式敲定了和資生堂的合作之後,索尼方面就預想到了今後可能會出現的盛況,儘管這張單曲當時的累計銷量都還不足十萬張,但岡崎忠夫還是力排衆議,非常大膽的提前生產了二十萬張放在那裡庫存備用。當然,這也承擔了相當的風險,如果這張單曲的後續銷量不如預期的話,唱片公司這邊將會賠的很慘。
十月二十七日,葉昭演唱會開始的前一天,資生堂的廣告正式在電視臺開始放送。
十月二十九日,索尼方面接到了唱片行追加訂單的要求。
到了十月的最後一天,當週的周榜單出來以後,川本真琴的這張單曲在本週大賣了九萬張,比她發售前三週的累計銷量還要多。而且,鑑於資生堂的廣告從開始放送到當週的榜單截至僅有短短兩天,這九萬張的分量着實驚人,這支廣告的效果也毋庸置疑。
十月當月賣出十八萬張,並且可以預想到隨着廣告的轟炸,在十一月份,這張單曲的銷量必定還會繼續攀升,葉昭和岡崎忠夫打的那個關於大貫亞美和吉村由美的賭,勝利也已近在眼前。
如果要說這次的單曲是因爲被資生堂相中才會大賣,不能算是葉昭自己的力量的話,未免跟耍無賴差不多了。小的事情,影響的範圍不大的事情,可以靠着自己的努力去完成,比如自己努力學習,最後考上了想要的大學。
但是,像是賣唱片這樣的事,要怎樣纔算“自己”的努力?莫非要在露天紮營,把三十萬張單曲放在那裡當街叫賣,並且和買唱片的每一個人握手擊掌纔算是自己的努力?那樣的話未免太過荒唐了。
所以,事到如今,岡崎忠夫也不等川本真琴的單曲真的賣過三十萬張,直接就找到葉昭,商議起了關於大貫亞美和吉村由美這兩個女孩子出道的事。反正既然有利可圖,當然是越早開始賺錢越好。
對於這些,葉昭自然是胸有成竹。畢竟有個已經成功的模板就放在腦子裡。其實,從川本真琴的成功,以及一些其他的新人歌手在1995這年的表現,可以感覺得出,樂壇不僅包容性越來越強,對於之前在玩的一些套路,也漸漸開始厭倦了。
就算按照提前半年開始準備出道,大貫亞美和吉村由美兩個人的出道日期至少也得被放到第二年的三到四月份,這倒是和她們原本的歷史軌跡裡的出道日期相差無幾。
有意思的是,就在她們兩個人被岡崎忠夫通知將有機會出道,並且安排了相應課程的時候,兩個人在索尼內部的錄音室裡遇到了本該成爲她們真正的伯樂的人:奧田民生。
此時,經歷了unicorn的解散,樂隊解散後的自我調休,以及單飛以後成功的再出發,奧田民生對於流行音樂,越來越有屬於自己的見解。在見到大貫亞美和吉村由美這兩個有趣的女孩子以後,他當即也對這兩個女孩子產生了興趣。
只是,當他找到自己的執行製作人,提出這個製作計劃的時候,卻得知葉昭已經有了讓她們兩個結成組合出道的計劃。更有意思的是,在簡單聽過岡崎忠夫描述的葉昭的構思以後,奧田民生髮現他們兩個人的想法竟然不謀而合。
就這樣,在進入十一月份,剛在大阪完成了第一次彩排,乘坐新幹線回到東京的葉昭,就在岡崎忠夫的撮合下,同他心中最喜歡的音樂人之一的奧田民生見面了。
面對着奧田民生,葉昭的神情顯得有些拘謹。雖然進入這個圈子以後,見過的大人物已經非常多了,就算面對北島三郎那樣的人物,他也只是遵循着對待大前輩的禮節而已。
但是奧田民生不同,如果他現在去參加什麼奇怪的訪談節目,到了快要結束的時候,一臉苦逼的主持人讓他說最後一句話,他絕對會來上一句“我十分想見奧田民生/甲本浩人”。不管什麼年紀,身處什麼位置的人,內心深處總有那麼一兩個特別崇拜,想要見到的人。
不過,拘謹歸拘謹,像是什麼激動到說不出話或者不敢對視之類的事是絕對沒有的。至多是在彼此鞠躬見了禮之後,葉昭特別補充了一句:“我非常喜歡奧田先生。”
從外表來看,奧田民生就像個普通的會社社員,如果穿的不是休閒裝而是黑西裝白襯衣和斜紋領帶的話,絕對是一副老實本分的上班族模樣。面對葉昭直接的“告白”,生性有些內向的奧田民生不好意思之餘,還是露出微笑,“謝謝。”
他們兩個人見面是爲了討論大貫亞美和吉村由美兩個女孩子的出道事宜的。
小室哲哉的成功讓許多音樂人都不甘寂寞,紛紛轉行投身製作人一角,奧田民生自然也不例外,想要看一看自己在當製作人這件事上的能力,所以他在錄音室遇到大貫亞美和吉村由美的時候,立刻就動了想要把她們製作成組合的念頭。
雖然最終,他的這個念頭因爲葉昭提前預定了她們兩個而落空,但與葉昭的不謀而合,還是讓他決定來和葉昭面談一把,共同商議具體的出道事宜。
現在的樂壇,小室哲哉勢不可擋,BEING則頹勢初現,至於愛抖露,還在她們的寒冬裡瑟瑟發抖。他們既不能去撞小室哲哉的鋒芒,更不可去走其他人已經走完的老路。所以,兩個人的目標都很明確,就是走一條吸取前人經驗,卻又前所未有的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