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震驚地跌坐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文若海,眼神空洞,只見她難以置信地向前探出了手似是要一把奪過文若海手中的黃絹,“你說什麼?爲何?爲何皇上要這麼對本宮?”
文若海恭謹地向後退了幾步,一臉難色道,“皇后娘娘,這……聖意不可揣測!”
皇后在若蘭的攙扶下站起了身,只見她猛地向前跨了幾步,狠狠地奪過了文若海手中的黃絹,目光在那黃絹上流轉着,臉色越發陰沉,直到最後,她愴然笑道,“真是這樣!真是這樣!皇上真的要這麼對待本宮!”
“皇后娘娘,這……”文若海深嘆了一口氣,雙手交疊,很是爲難的樣子,“皇后娘娘,這皇上的天意……您就暫且受着吧,好好地休養幾日,說不定皇上就將您給放出來了。【如果發現你喜歡看的書籍沒有及時更新,請報錯給管理,我們會在及時處理!】”
皇后手握黃絹,冷笑着看向了文若海,“說不定?還好好地休養幾日?事已至此,本宮能夠安心地養在這冰冷的鳳儀宮嗎?!”
鳳儀宮本就空曠,加上皇后之前幾乎打發走了所有的下人,此刻,她的冷語在殿中迴盪着,無數的回聲交疊,更顯寂寞森冷。
“皇后娘娘,奴才說一句不該說的話,皇上雖喜怒不定,卻從不會無緣無故地發落了誰。”文若海頓了頓,打量了一下皇后的神情,“奴才不知皇上這次的處置是爲了何事,在奴才眼中,您也絕沒做過大不敬之事。既然如此,這個中緣由,也只有皇后娘娘自己去體會了。”
說罷,文若海深嘆了一口氣,面色陰沉地向皇后跪安,躲出了這鳳儀宮。
隨着那殿門關合,皇后無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緊緊地攥着身旁若蘭丫頭的手,“你說……你說……皇上是不是知道了?是不是?”
只見皇后話還未完就已經盈了滿眼的淚,若蘭手足無措,跪倒在地,道,“皇后娘娘,您可要振作!”
皇后眼露悲慼之情,無力地笑着,“原來……本宮同皇上多年的夫妻之情還敵不過一個跟‘她’相似的女子!”
皇后望着遠處,那窗外的綠樹紅花竟像是諷刺一般,長得越發粗壯,開得越發豔麗,只見那牡丹之上還有着各色叫不出名兒的花朵,那花王終究是被壓在其下了。正如,自己是執掌這六宮衆花之人,現如今,只怕要被衆花欺壓了。她愴然冷笑了出來,整個宮殿都回響着淒厲的小聲。
若蘭無言,眼中也含着淚,緊緊地握着皇后的手,“娘娘,娘娘,此事並不是毫無轉圜餘地的。”
“轉圜?”皇后面露頹喪之意,“皇上……已經不再信任本宮了。情本就沒有多少,連最重要的信任都沒了,本宮還能如何?”
“皇后娘娘,您是天下之母。皇上不能這樣對您啊,況且……況且……皇上的信與不信全在一念之間,娘娘,您並不是沒有機會的啊。”若蘭苦苦哀勸道。
皇后面無表情,滿滿的傷心都已經化作了心中最深處的哀怨,“本宮真傻,他是皇上,他想如何對待他身邊的女子都在於他一念之間,不管,這是他皇上的特權,他整治了旁的妃嬪,也可以整治本宮,這個道理,我竟然才明白……”
春風拂過這冷寂的宮殿,再暖的溫度也暖不了這殿中人的心,她終於明白,這深宮本就是冷的,皇上的心也是冷的。
“璟萱小姐……你醒醒!璟萱!”
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璟萱吃驚地睜開了眼,渾身依舊乏力,痛楚吞噬了她整個人,她不禁叫出了聲,半晌,纔有心力注意身邊的人。
閆染!天源!
怎麼是他們?璟萱猛地坐起了身,一陣頭昏,差點摔在牀上,“孩子,我的孩子呢?”她着急地問着。
“娘娘!”閆染急忙扶住了璟萱,“娘娘,您產後虛弱,還是先躺着吧。”
“我的孩子呢?!”璟萱不依不饒,趁機緊緊抓住了閆染的衣袖,“你告訴我,我的孩子呢?”
閆染低下了頭,“娘娘,都是奴婢不得力……”
“我的孩子怎麼了?”璟萱激動地抓着閆染的雙肩,緊緊地瞪着閆染的雙目,“他怎麼了?我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他就離開我了?”
閆染臉色一沉,“娘娘,是個女兒,可是前幾日,在六王府中發生了爆炸,那個王府的侍婢帶着孩子逃了,目前下落不明啊。放心吧,娘娘,奴婢一定會爲您找回那個孩子的,一定會的,還請娘娘珍重自身啊!”
愴然淚下,自己的孩子,又一個孩子就這麼離開自己的身邊了,下落不明,咱們母女還能有見面的機會嗎?璟萱悲觀地想着。
“娘娘,其實,這公主丟了也不失爲一種福分,若是她被接入了宮中,她還能有平安的日子過麼?雖然她不是皇子,威脅已經小了很多,可是那些恨您的人終究不會願意放過任何一個傷害您的機會啊!”閆染扶住了璟萱搖搖欲墜的身子,雙眉微蹙,苦口婆心地勸道。
璟萱深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想她回到那吃人的深宮,只是,這孩子不在自己的孃親身邊,還能有多好的日子過呢?”
我的孩子,你才這麼小就離開了,即便不被人害死在襁褓之中,只怕是日後連安穩日子都沒有了,真不知道你會流落到何處。璟萱悲愴地想着,整個人無力地靠在了牀上,撫着自己的小腹,這臃腫的身子還未完全恢復,好像孩子還在那裡一樣。
若你一直在這裡就好了。璟萱逐漸失神,眼中泛着淚光,她嘲諷地一笑,“原來這宮中得了恩寵的人都會是這般下場,原來這寵妃就是這麼個結局……早知道,我寧願不走這條路。”
爲家族翻案,就一定要付出這樣的代價嗎?難道,選擇了復仇之後,自己的人生便是如此了?璟萱滿心惆悵,無數的悲傷涌上了心頭。
“璟萱小姐,眼下再去糾結從前的事情已經是無用了,還請你振作,請你相信,貧道一定會爲你找回孩子的。”天源道長踱到了牀邊,一臉嚴肅。
璟萱狐疑地瞧向了天源道長,“方纔……你叫我什麼?”
天源微微闔目,作揖道,“璟萱小姐!”
心臟漏跳了一拍,璟萱故作懵懂地回了一句,“這不是皇上的戀人麼?你何故如此叫本宮?”
天源面無表情,冷然道,“這個人究竟是誰,娘娘心裡比咱們都清楚。”
璟萱深深地凝望着天源的眼,那雙俊目深不可測,彷彿是用秘密熔鑄成的琥珀,她笑了,“天源道長何以如此有信心?”
“你不是安婧彤,你是西林覺羅璟萱!”天源擲地有聲道。
如此肯定的語氣,他究竟是掌握了什麼?璟萱狐疑地打量着天源,他是道士,他就能算準這世間的一切麼?還是另有隱情?
“娘娘,您還記得您在邊疆遇險時,在井底聽見的那個聲音嗎?”閆染接茬道。她的眼中比平時多了幾分柔光,輕輕地爲璟萱披上了厚衣。
璟萱點了點頭,驚詫地瞧向了天源,“是你?!”
天源微微頜首,作揖半跪在地上,“正是貧道!”
“是你將本宮魂靈安防在了安婧彤的身上?”璟萱倒吸一口冷氣,雖然,她從在宮中醒來的那一刻便明白,自己的醒來定是不同尋常的,但是,要她如此直面這種鬼神之事,多少是有些驚駭恐懼。
天源輕輕地搖了搖頭,“貧道並不會移魂之術。”
什麼?!
璟萱聞言,越發迷糊了起來,不會移魂之術?那自己是怎麼?
“宮中的那個屍體也是假的,是皇后找來,希望當今聖上能夠就此死心,再不前往邊疆。”天源緩緩地解釋道。
“那我……”
“你並沒有死……”天源瞧着璟萱認真道,“也是機緣巧合,在你落井的時候,貧道正在附近,貧道當時正在找尋命格奇絕之人,有一股很奇妙的直覺,讓貧道走到了井邊……”
天源道長將那日之事娓娓道來,日暮時分,他走到了一處偏僻荒涼的地界,只覺得那裡的地形有些怪異,便想看一下那裡的風水,又聽見了號角之聲。他便好奇地踱上了前去看了幾眼,這就發現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被人追逐着。
此後的一切便是盡收眼底了,他本不是紅塵中人,按理來說,並不該插手這紅塵中的糾葛,忽而,他算了算,發覺這女子命格極爲罕見,出於好奇,他便觀察了一下這件事的發展也順帶救了那個女子。
那個女子命不該絕,更是有大富大貴的徵兆,只不過,若是按照她原來的身份走下去,只怕會是死路一條,天源糾結再三,聽聞宮中常有不明死因的侍婢,便請江湖術士改變了那個女子的相貌,並且託宮中交好之人送入宮去。
這纔有了溺水多時不死的安婧彤,一躍成了寵妃的侍婢,這纔有了之後的各種爭鬥和今日的結局。
璟萱聽着,震驚之餘,狐疑道,“那……你爲何要救我?只是因爲我納罕的命格?從我認識你的那一日起,你一直只是幫扶着我,卻不曾索取什麼,我的命格再納罕,又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