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穿着米黃色帶點點的褲子,腳上是一雙墨蘭色畫着卡通的鞋。
王小花的心第二次震了震。
這居然是個老師?王小花打量完之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她轉頭看她大姨父一眼,眼中有徵詢的意思。
她大姨父連忙呵呵呵了幾聲,很平靜,以見怪不怪的態度對王小花說:“丁有才是教小學二年級的,是班主任,爲人師表,非常負責,爲了跟小朋友們打成一片,這才從自我做起,說明有才是一個很有愛心的老師。”
“對,這叫行爲藝術,爲人師表,從我做起。”聽了大姨父對他的誇獎,丁有才忽然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剛纔的那份穩重都不見了,他竟然擡起手來做了一個華華麗麗的剪刀手。
剪刀手!剪刀手!
王小花瞬間被雷翻了。一個四十歲左右打扮得不倫不類的男人,竟然歪着頭在那裡做剪刀手,這樣的場景簡直讓她終身難忘。
她被雷得裡焦外嫩,還沒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就聽到丁有才笑嘻嘻地說道:“我還有一個絕招,小朋友們都很喜歡,你知不知道是什麼絕招?”
王小花又不好不給大姨父面子,只好無奈地悶悶地問道:“什麼?”
“那就是我可以模仿蠟筆小新的聲音。”說完後她就仰起頭來,用力的扯着嘴角,兩隻手把眼往兩邊吊角起來,甕聲甕氣地對王小花說:“你猜我班的學生給我起了個什麼綽號?”
王小花的三觀再一次被刷新,她恨不得馬上找個地洞鑽進去。
一連兩天都是遇到了這樣的極品男,讓她對這個世界的美好性產生了懷疑。
她大姨父一直都是一個很持重的人,這次竟然給自己介紹這麼一個怪物,可見阿姨想把自己嫁出去的心到底有多麼迫切。
不管高矮胖瘦跛瞎窮醜,是個雄性生物就要逼迫她嫁掉,這妥妥的就是這樣的節奏的。
丁有才往前湊了湊,幾乎將臉貼到她的臉上,調笑的跟她說道:“我不告訴你。”
王小花完全沒有意識,脫口而出問道:“爲什麼?”
“保持神秘。”王小花簡直要崩潰了,明明是你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學生中的綽號叫什麼,現在又要不告訴我,保持神秘。
她恨不得立刻跑到廚房裡面去,拿一盆冷水對着自己兜頭澆下來,好讓自己清醒一點,清楚怎麼跟眼前的這個怪異男相處。
尤其是他自從開始模仿蠟筆小新的聲音之後,就在那裡指手劃腳,不停地模仿,看上去就像馬戲團的小丑,怎麼也不像個正常人。
王小花大姨媽家的客廳和餐廳是開敞式連在一起的,還好他們的客廳比較大,王小花覺得她的表姐們應該聽不到這個怪異男到底在說什麼,也應該看不到他的德性,否則自己真是丟人丟到嘉陵江去。
王小花看到他在那裡各種賣萌撒嬌,一點也不像個男人,只好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回過魂來,平心靜氣地問他說:“你是教什麼科目的?”
“教語文。”他覥上臉來,對着王小花嘻嘻的笑。看着他那張老臉不停地做出各種賣萌挑 逗的笑容,王小花點點頭繼續想找個話題,怎麼樣也要堅持跟他說上十五分鐘,否則到時候阿姨和大姨媽又得圍攻自己。
“你做喜愛的作家是誰?”
“我喜歡的作家當然是湯唯,我覺得她寫的《色戒》、《北京遇上西雅圖》都很好看,你覺得呢,對於文學這方面我還是很有研究的,我們學校的同事都稱讚我是一個行爲藝術家兼大文學家。”
王小花聽完後在那裡坐立不安,她睜大眼睛,目光呆滯,望着這個手舞足蹈的男人,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他大模大樣的在這裡說《色戒》是湯唯寫的,難道不怕張愛玲被氣活來找他麻煩嗎?
“對不起,我覺得有點不舒服,想先去一趟衛生間。”王小花再也坐不住,站起來黑着臉就要走。
他卻搶先一步,一把抓住王小花的手,笑咪、咪地做着各種賣萌傲嬌的舉動跟她說:“你先不要太着急,我們先約個時間去看電視劇。”
“看電視劇?”王小花再一次被震撼。“去哪裡看電視劇?”
“可以去我家,總不能去看電影吧,電影院裡的電影實在不適合我們去看。我悄悄地告訴你哦。”他嘟着嘴,故作神秘的往王小花的身邊湊,幾乎要湊到她的耳朵邊上,卻又故意提高了聲音,大聲地跟她說:“你知不知道有人去看恐怖片《阿凡提》,被活生生的給嚇死了?”
“《阿凡提》是恐怖片嗎?”王小花真想兜頭問他這一句,她不禁有些懷疑這個人到底是怎麼當上老師的。
雖然說是個小學老師,雖然說是個二年級的小學老師,可是他是來搞笑的嗎。
見王小花沒有反應,他便神秘兮兮的跟王小花說:“我覺得我們可以去我家,用我們家的電腦來看電視劇,想看什麼就看什麼,我悄悄地跟你說,我有一顆根正苗紅的愛國心,我最愛看的是抗日電視劇。”
這個愛好倒是讓王小花覺得很詫異,她嘴脣蠕動了一下,但還是沒有問出口。對於眼前這個打扮得五顏六色,滿臉皺紋的怪物,實在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好。
還有他爲什麼接近四十歲了還沒有結婚呢,難道是因爲沒人忍受他嗎。王小花便脫口而出說:“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有結婚?”
“我結過,我喪偶。”他拍着胸跟王小花說。
“哦。”王小花勉強地點點頭。大姨父這是怎麼搞的,竟然給她找一個這種德性的喪偶男人,難道她王小花就真的那麼差嗎?
那個男人已經湊近王小花,神秘兮兮卻又用很陰狠的音調跟她說:“我跟我老婆結婚七年,我們的感情一直不好,卻沒有離婚,你知不知道爲什麼?”
“爲什麼?”王小花看在大姨父的份上,勉強地應酬着他。
他忽然換了一個表情,將兩隻手劈成剪刀手,將手頂在他的額頭上,看上去就像一隻老兔子一樣。
他哈哈地笑了起來,笑得毛骨悚然,笑得前仰後合,才指着王小花說:“那是因爲我的字典裡從來沒有離婚兩個字,只有‘喪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