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撼天!
兩道貫穿亙古的耀芒終於在無數雙或擔憂,或欣喜,或驚駭的眼神中碰撞在一起。
悄然無聲,天神山方圓百里彷彿陷入了歷史的長河,彷彿變成了無聲電影,兩道耀芒碰撞的瞬間,整個天神山的時空好像被凝滯住了。
也許過了一秒,也許過了千年,也許僅僅是幻覺,就在無數人思維停滯的剎那,一聲響徹九幽的轟鳴聲傳徹世界。
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整個天神山徹底變成了荒蕪,羣山化爲飛灰,岩漿噴涌,瞬間後連岩漿也歸爲湮滅。
一個巨大無比,橫穿天地的黑洞出現在天神山上空,一片片虛空崩塌,一方方大地徹底消失。
天地塌陷了一角,亙古以來虛無的天空彷彿真的變成了神話中的有形之物,這一刻天塌了!
於是下一刻無數看到這一幕的人張大了嘴巴陷入呆滯,久久無言,整個世界這一瞬間都在駭然,他們的天沒了!
從千年前仙道覆滅的那一刻,天就塌了。人間整整千年沒有發生過五氣之戰,連數百年前那場席捲整個華夏的武道之戰也未曾在人前展露,不是人間沒有強者,而是人間的天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們的戰鬥。
腳步有些闌珊,林無鳶身影漸漸消失在長街上,一行水花在大雨中顯得有些異樣,不知是淚還是水。
許久,盪滌的岩漿中忽然浮現一抹淡淡的紫色光芒。
一聲歇斯底里的“殺”讓兩人同時打出了最後一招,也是最強一招,這一招之下定分生死!
彎彎的月牙船上擺着一副骸骨,骸骨沒了右手手臂,沒了兩腿,肋骨也消失了大半,唯一完整的頭骨也顯得坑坑窪窪彷彿埋葬了無數年月。
月仙子臉上的笑意愈加明顯,遙看遠處那道落下的燦爛光彩,許久才輕聲道:“好像結束了,我感覺他還活着呢。”
林無鳶也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眼中帶着說不出的悲傷,真的活着麼,爲何氣息全無,世間好像再也沒有這個人。
“今曰乃是我登上至尊之曰,吳良,你是天地人傑,人間妖孽,我用我最強一擊送你上路!”
天神山山脈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留給人們的只剩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坑洞下岩漿涌動,卻只是傳來陣陣海水般的盪漾之聲。
白骨吳良仰頭看天,狂笑一聲一掌拍碎自己先前在傳功殿內恢復的一根小腿骨,長嘯道:“宗主,此乃仙人之骨,不會辱沒你至純之心!”
仙骨再碎,吳良未停,白骨手掌拍向腦門,狂笑道:“仙骨已碎,元神何存!”
林無鳶眼中露出一絲異樣,奇怪道:“你真是先天?”
“碎!”
……
這一戰是爲千年第一戰,第一場在人間的五氣之戰!
原本該是白色的骸骨此刻微微泛黃,沒了那原先剔透的晶瑩與白玉光澤,一切看起來都和死人無異。
“哈哈哈,好!五氣朝元,心火焚天!”
“殺!”
一具看不出相貌,只剩下森森白骨的骨骸從岩漿中站起,骷髏的嘴巴一張一合,聲音緩緩傳出。
白骨吳良點頭,“肺肝腎心脾,金木水火土,五行五氣,心最難懂,你心至純,心火一成,五氣當爲坦途。”
月仙子癡癡地看着她離去,良久才囈語道:“爲何我感覺你還活着,你若這麼死了,我還活着做什麼?”
整個世界彷彿什麼都沒剩下,雨下的天神山,或者此時該叫天神湖更好,顯得格外豔美讓人不忍打破這唯美之景。
撩了撩秀髮,林無鳶臉色複雜地看向月仙子,許久才嘆息道:“殺了你,我和他就兩清了。”
“來戰,我心如火!”
火紅的心臟被陳元道拋入天空,一道燦爛的火焰跨越時空而來,坍塌的虛空被點燃,地底的岩漿被點燃,整個天神山都被點燃。
輕輕搖頭,月仙子雙眼微紅,遙看遠處,許久才慟哭道:“爲什麼!你應該死在我手上,你的命是我的!”
……
許久,伴着雨水的岩漿湖忽然動盪了起來,湖底陡然升起一道月牙似的的小船狀物體。
隴西之地,遠離雲市的一處小縣城,白紗蒙面的月仙子漫步在雨中,雨水打落,玲瓏的嬌軀浮現出**的曲線,月仙子恍若未知,捂着胸口喃喃道:“你當死去,我何來悲傷?”
都死了,兩位曠古爍今的蓋世強者都死了!
“宗主,你……我……之戰……尚未……結束!”
這顆奇異的心臟上升騰着一縷縷豔紅的火焰,陳元道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愈加慘白,對着吳良虛弱地笑道:“我成五氣,凝聚心之火,五行五氣,心之一道最爲難成,我做到了,百年後,我若不死,定能超脫五氣,你信嗎?”
話音落下,崩塌的虛空再次被撕開一道縫隙,陳元道少了半邊身子的模樣讓人駭然,然而陳元道恍若未知,略帶好奇地用那隻完好的左眼看向吳良,半晌才輕輕點頭,淡笑道:“是未結束,再戰!”
白骨吳良點着骷髏腦袋,很認真也很鄭重地用空洞的白骨腦袋向陳元道,說話漸漸順利,緩緩說道:“宗主,我敬你,你死之後,我當慟哭。”
這一戰,陳元道拋棄了一切,拋棄了超脫之道,拋棄了無上之尊,只爲吳良送行……或是爲自己送行!
“兩清?你要殺我?”月仙子緩緩擡起頭,眼神冰冷中透出一絲異樣,看着林無鳶癡癡笑道:“原來你也被他拋棄了,可憐人,你這輩子再也逃不過這天地之間的恩怨纏綿。”
“看來你真的瘋了,瘋子活在這世上更可憐,我送你一程,陪他一起去吧。”
吳良沒了,陳元道沒了,天神山沒了……
陳元道很鄭重,緩緩擡起左手,變掌爲爪,猛然一下插入自己的胸口,一把抓出一顆呈現火紅色的心臟。
“也許吧,我該走了。”
林無鳶聳聳肩,有些鬱悶,有些解脫,鼓鼓嘴無所謂道:“不管了,剛剛我殺了你一次,也夠對得起他了,按理說這時候我該去送他一程的。你說我是不是太善良了?”
“元神碎,仙骨碎,天地碎!”
“你說呢?”月仙子好像沒受傷,輕聲反問了一句,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哈哈哈,好!你若死,吾當年年祭奠,千年不悔!”
三聲碎,天動地搖,岩漿沸騰,百里之外的大地繼續塌陷,無數人奔相而走,逃命的隊伍繼續拉長。
這一戰甚至不止於五氣,碎裂元神與仙骨的吳良戰力堪比五氣朝元巔峰,陳元道亦是如此,心火一出,心臟崩碎,一身戰力盡賦一招,戰力蓋世!
月仙子不閃不避,任由漫天針雨穿透己身,嘴角滲出絲絲豔紅,很快就隨着飄落的雨點滴落地下,殷紅的血液緩緩融入地底,沒有隨着雨水漂流。
……
大雨瓢潑,漫天的雨點遮掩了一切,連岩漿都止住了沸騰。
吳良熱血沸騰,這一戰,值了!
心火成,陳元道百年來超脫五氣不難,甚至百年也許都用不到,這是一個奇蹟,因爲無數強者困在五氣一途,耗盡千年壽元,終究無法超脫。
與這樣的強者戰,與這樣的至尊戰,那纔是吳良此次最大的收穫!
“九品靈仙亦是仙,今曰吾碎仙骨,只爲宗主!”
也許是——同歸於盡!
除了雨聲,整個天神山百里方圓都陷入了死寂,一切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神山。
陳元道的確是有一顆至純之心,一生只爲神宗,只爲宗門!
林無鳶臉上展露笑顏,漫天針雨和天上的雨點融爲一體,剎那間飛向月仙子。
漫天的雨點打落,整個華夏都被這瓢潑大雨驚動。
陳元道大笑,這是敵人,可敬的敵人,他當敬之,人生得一知己難,而有吳良這樣的敵人,他又何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泛黃枯骨忽然動了動,空洞的鬼眼微微散發出一縷淡淡的神采。
一道不停搖晃的虛影緩緩浮起,吳良長嘆,自己終究是仙道至尊,今曰之戰,生死未卜,就讓仙道爲我送行,以證仙道之名!
是這片天地容不下他們嗎?還是說這世間之事總是一飲一啄,得到了一些總要失去一些,吳良以人花之境戰五氣,天都不許嗎?
“好!”
“信!”
大雨中,街道盡頭再次浮現一道玲瓏身影,林無鳶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覆蓋了整個臉龐,被雨水打溼的秀髮緊緊貼在秀美的臉頰上。
無數遠離隴西的普通人都感受到一股淡淡悲哀在這雨中升起,很莫名的感覺,也很讓人悸動的感覺。
“死了嗎?”
吳良這般想着,掙扎着動了動身體,半晌才悵然若失道:“沒死,這都不死,還活着做什麼。”
仙骨碎了,元神碎了,仙體碎了,人花碎了,這一刻他就是真正的骷髏,生不如死,還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四周掃視了一圈,吳良骷髏眼中忽然滲出一絲黯淡的液體,不知道是雨水還是岩漿。
長歌當哭,陳元道死了,他承諾過,他該慟哭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