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弋是一個知道自己需求的人,而且他清晰地瞭解自己在整個血龍帝國中的定位,百萬以上的真靈境大軍其實只是月影州十分之一還不到的力量,對於整個戰局而言,他存在的意義,是一個全帝國都來參與戰爭的象徵。 他需求的是避亂享樂,繼續做一個快活逍遙,不問世事的人。但在這個形勢下,需要他挺身而出,充當帝國反擊戰爭的急先鋒,從而讓更多的大州在這次戰爭中貢獻更多的力量。 戰爭的象徵需要什麼? 很簡單,勝利。 對於帝國各州而言,在這場戰爭中,選擇盡力或者不盡力,有些類似於困境博弈。但這個博弈的均衡是可以改變的,那就是情緒會影響人們對不同選擇所獲得利益的判斷。 情緒是需要引導的。之前的接連失利,註定會打擊血龍帝國整體的情緒,從下到上,都處於一個較爲消極的狀態。 他們需要一個積極的情緒引導——而這個引導,就落在了尹弋等人的身上。 能坐到封王位置的,沒有一個是初生牛犢,都是狡黠自私的餓狼。 這時候,就需要老狐狸站出來,搶佔戰爭先機,並告訴餓狼們——不要想着依賴別人的打獵獲取食物,你們需要像我一樣勝利,咬斷獵物的喉嚨,才能在整場戰爭中獲得最大的利益。 當他勝利了,無論是血龍大帝還是三名尊主,都會賜予他較爲豐厚的獎賞。並拿着他當作一面旗幟,宣揚全帝國開始抗戰,讓割據已久,都想着在這一場大戰中藏私的各方勢力,嘗試去盡更多的力量。 尹弋需要勝利。 而且,這場勝利不能是小勝,必須得是大勝。 他將目光瞄向了神行州北部的掠非城。此城居於兩州之間,在血龍帝國軍事大師們的研究中,乃是“棋局防禦”中的一個戰略要地,倘若拿下,可以對整個戰局產生不小的影響。 只是,戰略要地必有重兵把守。 掠非城,有青龍帝國的尊者級封王,斜霞王,親自
鎮守。 再加上棋局般的防禦中,一城受攻定有三城以上支援。以尹弋自己的大軍和能夠調配過來的兵力,還不足以將所有的援軍都攔下並攻下掠非城。 尹弋不會花大力氣去搬運很多兵力,對掠非城展開一場強攻的。 傾力而襲,打贏了也沒多少值得稱道的地方,若是萬一輸了可就慘不忍睹。 他不是傑出的戰術家,卻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投機分子,是一條能在最惡劣的條件下都能生存下去,卻非想着用最小代價獲取最大利益的老狐狸。 那種屬於愣頭青的事情,他自然不會做。 這也是眼下爲什麼大戰在即,他卻在縱情聲色,一副沉湎於靡靡之音與溫柔鄉中的樣子,似乎毫不關心之後的戰局。 尹弋真的就像是一條狐狸,用近乎於本能的敏銳嗅覺,去捕捉敵人的蹤跡,發現敵人的每一絲動作苗頭。 尹弋絕不是能征善戰的統帥,也絕不是出類拔萃的先鋒,他是一個出色的投機者。 投機者,找尋的是機遇。 出色的投機者,就擅長找出並把握一切能讓利益最大化的機遇。 與許多人一樣,尹弋知道青龍帝國進攻血龍帝國的原因之一是檢測繼承人成色,進行立嫡;但和其他大部分人不一樣的是,尹弋會從這個看似與攻城八竿子打不着的方面,找到一個突破口。 突破口是什麼? 老狐狸尹弋沒有着急去主動尋找,那是餓狼做的事情;更沒有去製造,那是猛虎做的事情;他在等待,伸長了脖子等待突破口的出現。 因爲突破口肯定有,就是有沒有看到的問題。 尹弋能夠看到,他敏銳的嗅覺嗅到了奪嫡之間那激烈的競爭氣息,青龍帝國大軍雄渾鐵板般的氣勢下隱藏的是貌合神離。 就在兩日之前,他暗中派人潛入附近城池中架構的間諜網絡,截獲到數條看似不重要,卻往來在神行州與宜林州的兩座小城之間,似乎隱藏着重要內容的信息。 通過幾名諜報經驗豐
富的陣法大師,迅速將其破譯。 “就知道,這種奪嫡中,肯定有暗線臥底的存在。不過沒想到他們這一手玩得很大啊?一上來就要置那個駙馬爺爲死地,還打算犧牲一名尊者?呵呵……” 直到現在,尹弋也爲自己這個發現感到欣喜激動。 這無異於想吃老狐狸想吃兔子肉,結果兔子羣裡面暗流洶涌,灰兔子直接把白兔子打暈了送到了狐狸洞口一樣。 完全白送啊! 但這樣還不夠,因爲白兔子即使被打暈了,也有可能在狐狸即將叼住它的一剎那突然醒來一蹬腿跑掉。 老狐狸如今就在等待,等待灰兔子的出現,與灰兔子商量好究竟什麼時候把白兔子送過來,好讓自己順利把白兔子吃掉。 迷迭薰香的香氣中,尹弋有些頭昏腦脹,但他很享受這頭昏腦脹的感覺,在漫長的生命之中,這是打發無聊的等待時間的一種良藥。 突然間,他的思緒被一道傳音打斷了。 “尊王,有人求見。” “是誰?”尹弋依舊眯着眼睛。 “灰兔子。” 聽到這個代號,尹弋的狹長雙眼又眯了一些,僅僅留出一點點的縫隙:“嗯……讓他去後軍三號小帳等我。” “是!” 傳音中斷之後,尹弋沒有立馬起身,而是繼續搖頭晃腦,目光迷離,手指頭在雕龍椅子把手上輕輕瞧着,聽完了這一曲暢快自然的素琴。 兩刻鐘後。 尹弋的身形出現在了後軍三號小賬之中,神色與剛纔相比截然不同,頭冠整齊,戎裝威嚴,依舊處於青年時期的形象分外威武,一雙眼睛冒出炯炯精光。 整個小賬被九階的屏蔽法陣圍攏起來。在他的面前,站着的是一名籠罩在遮掩住全部氣息的灰袍之中的神秘人。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 尹弋微微一笑,說道。 “雙兔傍地走,安能辯我是雄雌?” 灰袍人以一種極爲含糊的語音說道,面罩之下,一雙紫眸略過一絲幽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