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房子,陳逸楓內心忐忑的站在那。
原本他今天來是想把晨彩月給叫出屋單獨相處,因爲之前與方浩然的鬥嘴,腦子一熱便跟過來了,現在心裡自然是有些小後悔。
一想到那個威嚴的中年男人,陳逸楓的小腿都有些開始打顫了。
方浩然瞥了身後的人一眼,露出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
“嗒嗒嗒。”
這時候,樓上傳來了腳步聲。
晨彩月邁着小碎步走了過來,她調皮的繞着方浩然轉了一圈。
正當男人想要把手中的鮮花遞給她時,晨彩月卻來到了陳逸楓面前:“愣着幹什麼,進來吧。”
“彩月……這個……送給你!”陳逸楓厚着臉皮,從背後緩緩抽出一束略顯蔫蔫的野花,臉上帶着幾分不好意思。
先前與方浩然一番脣槍舌劍後,他便將花一直放在身後,不料剛剛進屋緊張之餘,身子不經意間倚靠在門邊,使得那本就樸素無華的花朵更添了幾分狼狽與不堪。
當看到自己手上的東西,陳逸楓一時間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找個地縫立刻鑽進去。
“謝謝啦,我很喜歡。你別臉紅呀,這花一看就是你精心採摘的,這可比某些人之前花錢從店裡買來的要貴重許多呢!”晨彩月接過花束,輕輕嗅了嗅,眼神中帶着幾分俏皮,轉頭看向一旁的方浩然,言語間充滿了調侃。
感受到晨彩月的態度,方浩然原本還昂首挺胸的氣勢,頓時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顯得有些萎靡不振。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不好,明明長相出衆,且學習也好,怎麼就是得不到對方的青睞。
這要是別的女孩子,自己都不用花心思送花,她們都會紛紛圍上來纏着他。
方浩然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陳逸楓,這小子長得沒他帥,家庭條件也不好,除了嘴溜一點會哄女孩子開心,簡直就沒法和他比。
樂器、畫畫他也會,只是沒有在外表現而已……
在那個年代,家庭條件稍微好一些的人都會樂器。
晨彩月學的是琵琶和大提琴,晨國霖學的是小提琴,方浩然是鋼琴。陳逸楓就有點特殊了,是自學成才,也就是野路子出來的。
陳熙的樂器也是屬於自學成才,雖然家裡也給他請過老師,但他不喜歡按照別人的方式去練習。
晨家人畫畫、樂器樣樣都會,這或許是因爲家中的老爺子曾是軍人,深感自己在藝術修養方面的不足,因此希望子女能夠多接觸這些領域,以此來彌補自己曾經的遺憾。
“進去吧,我爸在客廳。”晨彩月眨了眨眼,指了指一個方向。
二樓的晨國霖則是依靠在樓梯扶手邊,偷偷聽着下面的動靜,並用手捂着嘴笑。
客廳內,晨彩月的父親-晨忠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當兩個男人在女兒的帶領下走來時,他擡起頭看了看方浩然,並對其微微一笑。在看到兩人身後的陳逸楓後,他的眉頭緊皺了起來。
“他怎麼來了?”晨忠板着個臉看向女兒。
“我讓他進來的……”晨彩月抱着父親的胳膊開啓了撒嬌模式。
晨忠對這個女兒也是寵的不行,剛出生的時候好不容易纔搶救過來,自然是被當成了掌上明珠對待。
這也讓晨國霖很是不爽,小時候是要什麼沒什麼,而妹妹卻可以想買啥就買啥,爲此這事也被他時常掛在嘴邊那麼多年。
經不住女兒撒嬌賣萌,晨忠也就沒讓陳逸楓走人了。
“你瞧瞧你,讓你去學醫也不學,讓你去文藝團也不去,天天就知道玩玩玩!”晨忠搖着頭,嘴裡抱怨了幾句。
父母兩人都會醫術,結果子女卻無一人願意學習,這成了晨忠和景黎一生的遺憾之一。
“叔叔,你也別怪彩月了,現在的年輕人都是想幹嘛幹嘛,你越說她,她就越不想去做……”這時候,方浩然笑着開口道。
“你就知道護着她。”晨忠見狀沒有不高興,反而是笑着打趣道。
“搞的你不是年輕人一樣!”晨彩月撇了撇嘴。
“你瞧你,人家幫你說好話,你還這麼對別人。我和浩然的父親是老朋友了,怎麼到你這一代就變成了這樣……”晨忠伸出手在女兒頭上敲了一下。
當然,用的力度自然是不大的。
“爸,你幹嘛呢!”晨彩月小臉一紅,捂着腦袋側過了身。
“叔叔,彩月平時比較活潑,我都習慣了,哈哈。”方浩然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你看別人對你多大度,好好學學。”晨忠指了指方浩然,又指了指女兒,最後將目光看向了陳逸楓。
來者都是客,陳忠也是個出身不錯的人,禮儀教養方面還是很好的,他指了指沙發示意對方坐下便和方浩然聊起天來。
看着在那聊天的兩人,陳逸楓尷尬的坐在那也不知道該幹什麼,他看了看對面的晨彩月,於是便鼓起勇氣插嘴和他們聊天。
陳逸楓這人很喜歡賣弄自己的嘴皮子,這點和馮運特別像。就算不懂的東西,他也要說上幾句,裝做自己是個行家。
這種行爲對於知識儲備比較低的人算是降維打擊,但是碰到高知識份子那就不行了。
見多識廣的人哪裡會被三言兩語所忽悠?
晨忠對於陳逸楓的這種插嘴行爲有些不悅,不過他也並沒有表達出來,而是想通過聊天來看一看這個年輕人會點什麼。
“浩然,你以後想做什麼呢?”
“按老爹的意思接管家裡的生意吧。”
方浩然想都沒想就答道。
“哼,天天就知道聽家裡人的,一點主見都沒有。”晨彩月抱着胳膊嘲諷道。
她這個年紀就喜歡和父母對着幹,自然是對這種話不屑一顧。
因爲她之前就將父親安排好的工作全部推掉了,晨彩月覺得這樣很酷,很有個性。
“呵呵,你就是個叛逆的小傢伙,以後我要是不在了,你就知道後悔了。”晨忠笑着伸出手戳了戳女兒的小鼻子。
這句話在未來也印證了。
“你呢?”教育完女兒,晨忠又看向陳逸楓。
剛剛晨彩月對方浩然的態度,陳逸楓都看在眼裡,他自然不會說同樣的話。
“我也要做生意,不過我要靠自己的本事獨立創業。”陳逸楓拍了拍胸脯,一臉自信。
“呵呵。”方浩然聽完嗤笑一聲。
陳逸楓此舉無疑是在故作高深,擺出一副大尾巴狼的架勢。實則,不過是囊中羞澀,根本沒東西接班,卻硬要將自己的無奈包裝成一番高風亮節,好像是因爲胸懷鴻鵠之志,才毅然決然地拒絕了父母的一片好意與殷切期望。
這番說辭,在方浩然聽來,不過是自我粉飾的華麗辭藻。
“那你有什麼本事呀?”晨忠笑眯眯的問道。
“我……我……我會畫畫、書法,還會彈吉他……”陳逸楓結結巴巴的回答着。
“哦?你這些都是藝術方面的,你剛剛說要做生意,難道是想賣畫或者當歌手?”晨忠有些不解。
在這個年代,賣畫是沒出路的,只能去出版社上班。當歌手也只能去文藝團之類的地方,拿的都是死工資,完全和做生意搭不上邊。
“這些東西是賺不了錢的,但是有多種才藝在身我就比別人要有優勢,在談生意的時候我可以充分發揮藝術才能去拿下合作……”陳逸楓這話也不無道理。
有的時候談生意不是全都討論利益方面的事情,往往達成合作還要看對方人怎麼樣。
可能打一次球,或者是在一起唱歌就能簽下合約。
晨忠不懂做生意,但是道理他是懂的。他想了想又問道:“那你創業也需要資金呀,現在雖然逐漸允許並鼓勵個體戶經營,但是你家裡也不是做生意的,經驗方面你好像也沒吧。”
“我可以先去學習,至於錢嘛……我可以拉着別人一起合作……”陳逸楓支支吾吾的答道。
其實他也就是在吹牛X,做生意方面他壓根啥也不知道。
母親也就是個開小賣部的,完全不能給他提供什麼經驗和資金。
“啪啪啪!”就在陳逸楓說完後,晨才月突然鼓起了掌,並給對方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你在那起什麼勁,你懂做生意嗎?”晨忠瞪了女兒一眼。
“不懂啊,但是我覺得這樣很有骨氣,比靠父母強。”
“好啊,那你以後每個月沒有零花錢了,自己去打工賺吧。”
“別啊,老爸!我這人就是個軟骨頭,這零花錢要是斷了,我可怎麼活啊!你忍心讓你女兒去喝西北風嗎?”晨彩月抱着父親的胳膊賣起慘來。
她這副模樣,讓晨忠覺得是又好氣又好笑,對面的方浩然也忍不住捂住了嘴,眼神流露出的笑意卻完全擋不住。
晨忠估計做夢都想不到,最後陳逸楓會在他去世後,把做生意的主意打到他老婆身上。要是能未卜先知的話,估計他現在就會將面前的青年給轟出去。
“有骨氣是好事,但是也不能盲目自信,做生意就和打仗一樣,那是要有天賦的。我本來是個學醫的,現在成了一個軍人,這一路走來經歷過想象不到的困難……”晨忠語重心長的說道。
“是是,叔叔,您真是我輩楷模,不僅醫術高超,轉行從軍後更是展現出非凡的領導力和戰略眼光,這哪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您的經歷簡直就是一部活生生的勵志傳奇,讓人欽佩不已……
我若能得您一二指點,定能少走許多彎路,受益終身。
在我眼裡,您就是那位既能懸壺濟世,又能指點江山的英雄人物……是我學習的榜樣,也是我心中的燈塔。希望叔叔以後能多多指教,讓我有機會更近距離地學習您的智慧和勇氣……”
陳逸楓連忙開啓了馬屁模式。
結果馬屁沒拍到,倒是拍到了馬腿上。
作爲一名軍人,晨忠最討厭那些沒本事,就會靠嘴皮子溜鬚拍馬之人了。
面前青年剛剛的那些話,直接拉低了其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做生意不是光靠嘴說就行的,還要懂得很多東西,例如分析市場、營銷、成本計算、政治等方面……”方浩然突然開口。
“你這怎麼越扯越遠了,做生意還能跟政治扯上邊?我怎麼感覺你在瞎說呢!”晨彩月陰陽怪氣的看向剛剛發言的青年。
“做生意當然是要跟着政策走啦,我家在全球多個地方都有生意……”
“吹牛!”
“晨彩月,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看着女兒又在胡鬧,晨忠擡手就想打人了。
“叔叔,彩月就是有點孩子氣,沒事的。”方浩然見狀連忙上前阻止。
其實晨忠也就是在嚇唬她,壓根就不捨得去打女兒。
“啦啦啦!”晨彩月滿不在乎的對着方浩然做了個鬼臉。
女孩雖然是一臉鄙視,但在方浩然眼睛卻顯得極爲可愛,他燦燦一笑看向晨忠,後者則是無奈至極。
“叔叔,你們以後打算回武林市嗎?”方浩然問道。
“上面讓我在新廬當院長主持一下工作,後面再回武林。”
“爸,我們這又是華京,又是蘇省,又是江淮省,每次換地方教材和語言都不同,搞的我以前上課都聽不懂,怎麼又要換地方了。”
晨彩月不滿的抱怨了一句。
“我是個軍人,上面說去哪自然是去哪的,要服從命令!”晨忠板着個臉。
殊不知,回武林老家根本就是一個幻想。
因爲後面他就會突發疾病,永遠的留在新廬這個陌生的地方。
陳逸楓一聽晨彩月以後會去武林,頓時臉上掛上了難受的表情,他看了看女孩開口道:“彩月,你以後真的要去武林麼。”
“當然去武林啦,之江的工資那麼高,我纔不想呆在江淮這個窮地方呢!其實去蘇省也行,我那邊還有很多同學呢!”晨彩月歪着頭邊思索邊說。
“錢錢錢,就知道錢。我和你媽因爲工作突出,上面獎勵的東西都沒有要,還把以前家族裡的老物件都上交了。我們這麼有覺悟的人,怎麼會有你這種女兒。”晨忠聞言一臉陰沉。
“爸,我就說說而已嘛……”晨彩月露出一個笑容,又開始賣萌想糊弄過去了。
很快,景黎就下班回來了。
醫院的繁重工作讓她累的有些直不起腰了,她看了看突然造訪的兩個青年,露出一個微笑後便進了廚房開始做菜。
廚房內。
“你個臭小子躲在這幹嘛呢?”景黎一進廚房,被一個高大的身影嚇了一跳。
晨國霖此時正坐在廚房的小板凳上偷聽外面的情況。
“媽,你說這兩個傢伙,你想讓誰當女婿啊?”晨國霖指了指客廳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