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當陳熙踏入教室,就看到裡面坐滿了人。
李雨晴揮舞着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坐位,陳熙點了點頭便走了過去。
椅子還沒坐熱就聽到老師輕咳一聲:“這次的論文問題很多,有的同學小考成績那麼差,論文寫的卻出奇的好。還有的同學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抄都不會抄,居然80%相似。我這指的不是這次的論文和以前的一樣,而是這一學期有兩篇差不多的……”老師邊說,邊叫了幾個學生過去解釋。
論文這個東西上傳到網上的時候,數據庫就會自動比對,一學期裡有兩篇論文相似度極高那就屬於蠢貨做法,這一詢問立馬就會露餡。
很快,那幾名被叫上去的學生就面露苦色,有一個甚至還哭出來了,似乎想博得老師的同情。
搞了有十多分鐘,老師不想耽誤其餘同學上課的時間,於是讓他們下課後再來找自己。
“那位女生,我對你印象很深,上次課堂上你表現的很活躍。”老師指了指李雨晴。
李雨晴見自己被點名,沒有半點臉紅,反而是興奮的揚起了頭,對着周圍的人展示起了自己。
“呦呦呦,瞧你嘚瑟的那樣。”石濤笑的合不攏嘴。
“如今,大學生羣體日益龐大,教育水平普遍提升,然而,衆多企業卻難以提供與應屆畢業生相匹配的崗位,即便有,其待遇也不及往昔。
亞洲,作爲人口密集的地區,每年都有海量的畢業生涌入職場。
找工作本身或許不難,但難在尋覓一份稱心如意的職業。
我看亞洲的學生畢業後大多從事的都不是自己喜歡的工作,他們不但看重薪水待遇問題,還更在意自己工作的體面性。不少亞洲人覺得在辦公室裡打打字,閒暇時間喝杯咖啡非常有範。
聽說亞洲很多公司加班都沒有加班費,你之前說畢業後要回去找工作,如果你碰到老闆要求加班會如何做呢?”老師邊走邊問道。
李雨晴見自己又被提問了,高興的看了看四周的同學,然後自信的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回答道:“加班不給加班費,他又不是我家孩子,我還要慣着他?當然是收拾東西下班啦,理老闆幹嘛?”
陳熙偷偷捂着嘴在桌子下面笑。
李雨晴前世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雖然她不想加班,但是每當領導要求加班的時候,她還是乖乖留下,然後發短信給陳熙不停的抱怨。
現在的她就是嘴硬,還沒受過社會的毒打。
老師又問道:“那你不擔心公司找藉口把你辭退嗎?據我瞭解,你們那邊的勞動法好像不太健全吧。那你再說說,如果月薪達不到你的心理預期,你上班的時候還會努力工作嗎?”
“擔心有什麼用,做人就要硬氣一點。達不到預期?他每個月給我多少錢,我就幹多少錢的事情。給我三千塊,讓我做一萬塊錢的工作,那我絕對會說不!”
李雨晴回答的很堅決。
這也是陳熙前世在網上看到的很多年輕人的真實內心想法。
他們不斷的抱怨着自己的工資低,稱自己爲牛馬,每天過着牛馬生活。
“你所謂的‘多少工資辦多少錢的事’,是以你個人的標準來衡量的。但老闆可能並不這麼認爲。如果你渴望加薪,卻又不願承擔更多的工作,老闆看到這樣的態度,又怎會爲你加薪呢?這豈不是陷入了一個無解的死循環?”老師笑着說道。
“老師你不懂,現在的老闆就喜歡畫大餅,每天給員工洗腦說未來會給你多高的職位和工資,最後統統不會實現。以前的人受教育程度低,可能會聽老闆在那吹牛,現在的人壓根就不信這一套了。我在那好好表現有什麼用,老闆跟我談理想,我只想跟他談錢!”李雨晴反駁道。
陳熙點了點頭,這也是前世不少人抱怨的一個點。
很多年輕人說自己絕對不會吃老闆畫的大餅,他們稱這一做法是年輕人的覺醒。
但是爲什麼大部分老闆都會出現這個問題呢,換位思考一下。
無論是企業領袖、軍事指揮官,還是政治領袖,他們都渴望麾下成員能夠擁有共同的信念與目標。
儘管企業與員工之間存在着明確的僱傭關係,但僱主仍然期望員工能夠真心實意地爲公司着想,特別是在面臨困境,如資金鍊斷裂或經營危機時,員工能夠與公司共渡難關,而非輕易選擇離開。
其實吧,有的時候老闆也不完全是在畫大餅,只是他是想長期考驗一個員工,但是往往員工壓根就沒有那個耐心去等待,最後造成的結果就是大家互相抱怨。
部分人可能會持這樣一種觀點,如果老闆能夠直接提供高薪待遇,他們便會自然而然地忠誠於公司。但這種思維模式,更多地是站在員工個人立場上的考量,而非全面理解老闆的經營哲學。
從老闆的角度來看,他們更傾向於通過時間與任務的考驗,來評估員工的真實能力與忠誠度。在他們眼中,一個值得信賴的員工,不僅應具備出色的專業技能,還應具備與公司共同成長的決心與毅力。
老闆們往往不會輕易地將高薪與高位授予那些尚未經過充分考驗的員工,而是選擇通過一系列的挑戰與機遇,來逐步挖掘並培養這些潛力股。
當然,大企業除外。大企業的員工壓根就見不到幾次董事長……
所以有的時候拼命進大企業,不如選擇中小型企業要好。
陳熙年輕的時候覺得企業文化這種東西就是扯淡的,完全是給員工洗腦用的,不如錢來的實際,但是後期的想法就有所改變了。
每個人在生活中所處的位置不同,其思考方式與關注點也會有所差異。
對於基層員工而言,他們更關心的是眼前的薪資與福利待遇,因爲這些直接關係到他們的生活質量與家庭支出。
然而,當人逐漸做到更高的職位,就會從另一個角度來思考問題了。
其實吧也沒誰對誰錯,人嘛,大部分的時候思考的東西多半是怎麼保住自己的利益。
老師繼續說道:“我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在你們亞洲地區,似乎什麼事情都容易陷入一種‘內卷’的狀態。無論是商品銷售還是求職市場,亞洲人往往傾向於將價格或薪酬壓低,以此來獲取競爭優勢。然而,這種趨勢並非一個好現象。
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過度的價格競爭或薪酬壓低,會嚴重壓縮企業的利潤空間,甚至可能導致一些優質企業因無法承擔成本而被迫退出市場。對於求職者而言,雖然短期內可能會因爲薪酬要求低而獲得工作機會,但長期來看,這種壓低薪酬的做法會抑制整體薪資水平的提升,進而影響員工的生活質量與職業發展。
內卷現象還可能導致資源錯配與效率低下。當企業過於注重價格競爭而忽視產品質量或服務創新時,消費者的整體福利水平也會受到影響。同樣,當求職者過於關注薪酬而忽視了自身能力與職業發展的匹配度時,他們可能會錯失更適合自己的職業機會,從而陷入職業發展的困境……”
陳熙又點了點頭。
這個老師分析的很對,現在的亞洲就是這麼個情況。
亞洲企業就喜歡搞低價,用價格低來吸引消費者,一個企業這麼搞了,其他企業也紛紛效仿,最後導致的就是老闆沒的賺,員工的工資也變低了。
“爲什麼西方這種情況很少,那是因爲有着相對的法律。官方有相關政策,引導企業合理競爭,防止過度內卷。而且有市場監督局監管,打擊不正當競爭行爲,維護市場秩序和公平競爭環境,一切的這些現象不過都是資源分配的問題。然而,這種事在亞洲我覺得很難實現……”老師邊說邊搖頭。
陳熙覺得也很有道理。
你說把東西賣貴吧,不讓降價,又有些人會跳出來指責,憑什麼不讓我們買便宜的東西。他們會覺得自己是棵韭菜被人割。
總之就是兩個字,難搞。
有些時候,出臺的一些政策是爲了穩定市場,但在某些人眼裡是對自己不利的東西。
他們的想法是市場亂不亂我不管,反正我就要買便宜的東西。
至於市場混亂導致他工資變低,這個問題他想不通,他只能把怨氣撒到老闆身上,認爲是對方壓榨了他。
前世的時候有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出現。
以前去銀行貸款,公司老闆很輕鬆的就能從銀行貸到錢,然而打工人卻很難貸款到。
過了若干年後,公司老闆去銀行貸款頻繁被拒,反而是打工人有固定收入的卻可以輕鬆貸款。
這一現象反應出越來越多的公司不行了,銀行爲了風控已經不給企業貸款了。反而是那些覺得自己是牛馬的人卻能貸到款。
想想看,老闆都搞不到錢了,還怎麼給手下人發工資?
就在李雨晴繼續與老師爭論的時候,他又想到了剛剛的眼鏡男。
其實在這個年代,留學生能做的生意還是很多的。
之前眼鏡男提到的禮品卡就是其中之一,這禮品卡也不單單指的是蘋果的充值卡,還有Steam、英雄聯盟等遊戲的儲值點。
這裡面不單單是賺差價那麼簡單,一般禮品卡這種東西只有國外有售。
購買者大多數其實都是國內的玩家。
今年,上面對外匯管制的限額方面做出了調整,變成了每人一年五萬漂亮幣的換匯額度。
其實這個外匯管制從幾十年前就有了,每隔數年都會調整一下額度,陳熙記得他剛出國的時候還是挺寬鬆的,現在變的越來越嚴格了。
加上最近各國對金融政策大力監管,資金外逃的成本是越來越高。
目前每個地區的洗米佣金價格也是不同,例如大漂亮是20%、土澳是15%、聯合王國是15%。資金流向越多的地區,地下錢莊洗米佣金越多。
陳熙記得最早的時候這佣金也只要10%的,現在價格都開始瘋漲了,可想而知這洗米的難度也是越來越大了。
不過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搞灰色產業鏈人的腦子永遠都有你想象不到的點子。
這個禮品卡其實也就是爲突破外匯管制而搞出來的點子之一。
國內買家買國外的禮品卡,看似合理合法,其實裡面暗藏玄機。
在土澳買房的一些國人資金,很大一部分都是走地下錢莊弄到這邊來的。
陳熙剛剛花了一百塊錢,還是問到了一些有用消息。
“老師,你不懂。在我們那邊現在招聘都需要研究生學歷,因爲普通的本科考進去難,但是上了大學後,你就算不學習也很容易就能畢業,等於說你的知識還停留在高中階段,這也就是爲什麼本科生現在很難找到工作的原因之一。還有的人本科讀完後就選擇出國深造,隨便找了個野雞大學上混個碩士文憑,這種現象被人稱爲水碩。畢業生就跟商品市場差不多,真假混在裡面很難辨別,導致工作門檻是越來越高啦……”李雨晴還在和老師糾纏。
“畢業生找工作還是遵從供需關係,既然大學的應屆生市場已經飽和了,不如就去走技校路線。”老師回答道。
“在我們那,家長可不是這麼想的,他們覺得孩子就應該讀大學、坐辦公室、喝咖啡、拿高工資。技工的那些活在他們眼裡就是底層人乾的……”李雨晴輕笑出聲。
老師聞言也不知道怎麼說纔好,兩國的文化和社會現象不同,他這個土澳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種問題。
“哼,終於贏了一回。”下課後,李雨晴神氣活現的揚起了頭,活像一隻剛剛打架贏了的小公雞。
“哈哈哈,你再這樣,小心後面遭老師報復畢不了業。”石濤出言調侃。
“我這叫實話實說,他一個白人,哪裡懂得我們國家的事,天天就在那大言不慚。陳熙,你怎麼上課到現在一句話不說?”李雨晴白了石濤一眼,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男人。
“沒什麼,有點累而已。”陳熙打了個哈欠,摸了摸還有些疼的後背。
迪迪大學旁的一個公園草坪上,幾個留學生盤坐在一團,中央還站着一個男生,正是之前與陳熙攀談許久的那個傢伙。
“大夥來國外也有一些年頭了,這每年花費的錢那是不計其數,放在國內我們一年的花銷都夠普通人一輩子的工資了。
現在賺錢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只需要動動你們的腦袋和手指就能完成月薪過萬,隨便做上一兩年,你們出國的費用就全部能夠賺回來……”眼鏡男環視四周,臉上的激動完全掩飾不住。
“這麼賺留學生的錢好像不太好吧。”一個女生猶猶豫豫的問了句。
“有什麼問題?現在土澳有那麼多補習班,你們也聽說過那個馬修吧,他不就是賺留學生的錢麼?我們和他們有什麼區別?不都是幫助留學生畢業麼。”眼鏡男立刻反駁道。
“這麼說好像也是呢!”
“有點道理,反正他們也想讓我們代寫,雙方都是心甘情願。”
“行,我們就跟着你幹。”
“我也參加。”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本來還猶豫的人只要見到大部分人同意,剩下的人也會紛紛加入。
很快,草坪上的人就全部同意加入代寫大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