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這一瞬,安心突然覺得這位張師傅的聲音,有點耳熟。
是的,那是一個在記憶塵封已久的角落,跟隨着塵埃一起幾乎掩埋的聲音。
她幾乎都忘了這個聲音,以爲自己再也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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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可可,張叔叔今天給你買了花仙子的糖人兒!”三十來歲的男子,矮矮墩墩,憨厚的樣子,眼睛眯成一條縫,胖乎乎的手指舉着一個漂亮的糖人兒。
“謝謝張叔叔!”小小的自己,高興地跑過去。
她喜歡張叔叔,張叔叔雖然並不是‘安和樓’的掌勺大廚,可是他做人一直溫厚,做事情也很勤懇,對於燒菜有着發自內心的熱愛,外公外婆也很器重他。
只是張叔叔命運坎坷,妻子身體不好,一直懷不了孩子,後來好不容易生了個女兒,又在五六歲的時候得肺炎夭折了,妻子不能再懷孕,張叔叔和妻子感情又非常好,安慰她就算沒有孩子也不會離開她,人人都稱讚張洪是個好人,就算老婆不能生也絕對不拋棄髮妻,只是偶爾張叔叔眼裡的那種
寥落和寂寞,還是可以發覺的。
也許是因爲這個原因,張叔叔特別喜歡自己,簡直就是把殷可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疼愛,安家二老也能體會張洪這份心意,平時裡也經常讓張洪陪殷可一起玩,有的時候,比起有點嚴肅的殷如山,張叔叔倒是更慈愛得多。
“哎呀,張哥,你看你又這麼客氣。”媽媽就會笑着嗔怪,“可可都已經有點胖了,再吃糖,整個就成一個圓球了!”
“小孩子,胖點可愛,而且可可根本不胖,大小姐你看可可的臉蛋就像蘋果一樣,紅彤彤的,可可長大了一定是又像你又像殷大哥,是個大美人!”
“張叔叔,你做菜累了吧,可可給你扇風!”小小的自己看着張叔叔矮胖的身軀累得一身汗,汗衫都溼透了,就會拿着大蒲扇跑過去,對着張叔叔扇啊扇。
“哎呀,張叔叔不
怕熱,可可你看你熱得小臉都紅了,快回去休息去……”
“張叔叔,我不熱,我陪你說話啊!我給你講故事!”
“好好好。”張叔叔一臉滿足的笑容,自己無論說的故事有多麼離譜,前後矛盾,破綻百出,他都會說這是世界上最好聽的故事。
四歲多的時候,有一回自己淋了雨感冒了,那天正好‘安和樓’生意特別好,殷如山和媽媽都在忙碌,自己不想讓他們擔心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睡着睡着發高燒發到了39度多,要不是張叔叔發覺不對,不顧一切地冒雨及時把自己送到醫院,醫生說很有可能就會轉化爲肺炎,到那時候,小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後來‘安和樓’倒閉了,張叔叔也沒了工作,那時候自己還小,媽媽又已經失去了幫助他的能力,最後一次見到張叔叔的時候,他把所有的物品打包了一個大大的包裹,站在泥濘的街頭上,對自己揮手:“可可,再見!”
張叔叔,救了她一命的的張叔叔!二十年沒有見面的張叔叔!
安心的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轉。
她猛地拽住張洪的手臂,力氣比她自己想象中大得多:“你等一下!”
“你是……”張洪有點訝異,轉過頭,看了看這個女人。
她年紀很輕,大概二十四五歲的樣子,長得很漂亮,有種動人的氣質,但是他覺得自己並不認識她。
“過來一下好嗎,我有幾句話想說。”安心雖然很激動,卻還是很清楚自己要說的話決不能讓別人聽見,那個接待小姐自然也不行。
“哦。”張洪原本沒什麼耐心,卻不知道怎麼的,下意識地答應了安心,和她一起走到了旁邊一個僻靜的角落。
“說吧,什麼事?”
“你是不是……張叔叔?”安心感覺自己全身在顫抖,聲音都變了。
張洪一震,整個人似乎被雷劈過一般。
兩眼發直,呆呆地看着安心,看了很久很久。
她的臉,她的眉眼,她嘴角的弧線,她那期待地看着他的表情……
半晌,他蒼老的臉似乎煥發出一種奇蹟般的光芒,低聲喃喃道:“你……是不是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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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的眼淚,嘩地落了下來!
她轉過身,不想讓張叔叔看見她的表情。
可是,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她的肩膀在顫抖,整個人抖得好像一片葉子!
“可可!你真的……真的是可可!”張洪的眼眶也紅了,緊緊地攥着安心的手臂,聲音夾雜着喜悅和滄桑,“你,你還活着……這……這真是老天長眼……老天長眼啊!可可,你活着就好,你活着就好,張叔叔爲你做的這一切沒有白費……”
可可,可可竟然還活着!
這一刻,張洪覺得自己的人生,終於完滿了。
這二十年,妻子病故了,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雖然掙了不少錢,雖然在業內闖出了名頭,被稱爲H城第一大廚,甚至有國外的雜誌和電視臺過來採訪他,可是他覺得自己的人生一點樂趣也沒有。
他只有一個心願,這個心願,他從來不曾對人說過,有的時候做夢他都怕把這個秘密泄露出去!
那就是,復仇!
爲了可可,復仇!
曾經,殷如山請他去給自己的‘海山一色’當大廚,他是非常不屑的,殷如山這小子,雖然有點小聰明但到底上不得大臺面,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殷如山陷害曉芬小姐的事情。
但是那時候他已經幾乎一文不名,又欠下了高利貸,實在沒辦法,就勉強答應跟殷如山試試,誰知道殷如山偷偷給了他一件東西,那正是以前‘安和樓’的獨門秘方!
當時他非常驚訝,這獨門秘方,應該只掌握在老太爺,也就是曉芬小姐的父親手裡,而老太爺已經去世了,這東西怎麼會到了殷如山那裡?
殷如山說那是曉芬小姐給他的,但是張洪當然不信,那時候張洪就存了點心眼,他是個老實人,卻不代表他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