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安心絲毫不猶豫，大咧咧地開口。
“……”許煜城微微噎了一下。
“你沒聽懂？我說錢啊！錢，鈔票，毛爺爺，RMB……”
許煜城蹙起眉：“只是錢？”
“什麼叫‘只是錢’。”安心揚起眉毛，眼中有着自嘲的光芒，“你說這話，好像錢很容易得來一樣！”
“對我來說，的確是。”他又吐了一個菸圈。
“是是是，對你來說，錢很好掙，錢大概是這世上最容易就得來的東西了，對不對？”她順手扯下一片葉子，將它撕碎，就好像在撕下那高高在上的許煜城的牛逼氣焰，“可是這世上還有無數人爲錢發愁，吃了上頓沒下頓，因爲買不起房子而生活得一點兒尊嚴都沒有！也許那個幫助過你的人，也是其中的一員！你若是真的想感謝，你就應該給她錢！錢！錢！重要的話要重複三遍！給她買好的車子，房子，提高她的生活質量，讓她可以隨時去歐洲旅行，買名牌，走進名牌店裡手一揮，‘除了這件，這件，和這件，我全要了！’坐頭等艙，讓空姐點頭哈腰，叫她站着她不敢坐着；去吃大餐，鵝肝、三文魚、松露魚子醬，隨便點，自己吃一份，給自己的小狗吃一份！開敞篷跑車，飆車也不用擔心被交警抄牌，讓所有人都羨慕她！看見她的名字就嘩嘩流口水！！”
“你怎麼這麼俗氣？”許煜城微微皺了皺眉。
當然他知道她說的沒錯，可是她需要這樣說話嗎？跟土豪暴發戶女吊絲一樣，她就不能說得隱晦一些，文雅一些嗎？她這樣，只會讓他懷疑自己是個冤大頭！
沒有男人喜歡做冤大頭！
“我俗氣？好，我就是個俗氣的人！”安心冷哼一聲，“如果你做不到的話，只能認爲你只會說好聽的，只會打嘴炮！那就不要說什麼感謝，不要說你是個感恩的人！你沒資格說這樣的話！”
“我是可以給她錢，我也很想。”
許煜城看着明明滅滅的菸頭，情不自禁地嘆息了一聲，“可是，我對她的感謝，無法用金錢來衡量，我覺得，她有一顆金子一般的心，她就是個天使……”
他說到後面，語句裡面有一種夢幻般的味道。
是啊，他覺得，她就是個天使。
後來回到H城，他認識了很多人，進入到了許多高大上的圈子，見過了許許多多的人生百態，家族紛爭，有些豪門家庭爲了爭一份遺產，親手足相殘，互相在親人的葬禮上大打出手，有些爲了爭奪公司的控制權，不惜設下各種陰謀，曝光給媒體；有父親心臟病發，可以繼承家業的兒子明明看到了，卻不給喂藥，以至於看着親生父親斃命當場……爲了名和利，人類可以醜陋無恥到這樣的地步……
而他，又何嘗不是？當年許氏原本應該是大哥許江城繼承，可是他明白，若是大哥繼承了許氏，自己將再無發揮能力的空間，他自負滿腔抱負，不輸於大哥，而且大哥若是繼承許氏，許氏將無法進行改革，就好似一隻老去的船那樣，終有覆滅的一天……
所以，當他發現大哥和一名許氏老董事有內幕交易的證據，他就立刻花高價買通了那老董事家裡的傭人，將那些證據，呈上給了父親！
大哥應該是很恨他的吧，原本，大哥應該接掌許氏的一切，可是由於他的橫空出世，奪走了大哥原本應該擁有的煊赫，而且，自己還並不是在這個家庭裡面長大的孩子！
有的時候，他想，若是可可知道她費了那麼大力氣救活的自己，之後成爲了這麼一個自己有時候都厭惡自己的人，會不會後悔呢？
這也是他，無法去面對她的原因之一！
“你說得也太好聽了，怎麼以前都沒感覺到你還這麼浪漫，說話跟詩人一樣呢？”安心冷笑，“這世上沒有天使，天使不吃不喝早餓死了，什麼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不過是你不想用金錢衡量而已！”
“你根本不懂！”許煜城有些暴怒地喝止了她，“如果她需要錢
，她要多少我都會給她，可是我還想給她除了錢之外更多，更特別的東西，我也不知道，金錢帶給一個女孩子的到底會是什麼！”
“你不給錢，難道要以身相許麼？”安心冷笑，“你現在也沒法以身相許了啊！你已經訂婚了，難道你要讓這個你感恩的，好像天使一樣的女孩子，做你的另一個情人？你到底需要養幾個金絲雀在你的大房子裡？你也不嫌累？”
“你能不能住嘴！”許煜城愈發憤怒了，一把抓住安心胸口的絲帶，“TMD在你心中我就只能有這樣不堪的男女關係？我就不能對一個女孩子有發自內心的尊重，感激，愛憐，希望她過得好，希望她幸福？你TMD到底懂不懂，這世上有些在乎，有些珍惜，超越男女性別，無關佔有，無關慾望！”
“是是是，我不懂！”安心擡起眼，眼睛裡面亮亮的，那是淚水，那是不甘的，憤怒的淚水！
“我當然不懂！不懂你能對一個女孩子有發自內心的尊重，感激，愛憐！因爲我從來就沒有得到過！我也不知道這世上有些在乎珍惜，超越男女性別，無關佔有，無關慾望！因爲你對我的，也不過就是佔有，就是慾望！很抱歉，我到不了你這樣的境界！是我錯了！”
“……”許煜城看着月光下，她的臉。
她強忍着自己的淚水，吸着鼻子，可是一滴眼淚還是掙脫了眼眶的束縛，落了下來。
在月光下，那滴眼淚閃着鑽石般的光芒。
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親吻那滴淚水。
那一瞬間，他忘記了所有的一切。
那一瞬間，他只想着，只要她不哭，就什麼都不重要了。
“別哭了，你這貪財的丫頭……”
感覺到他柔軟的脣擦過她的眼皮，她有些愣住。
自己怎麼哭了？按理說，今天給了殷如山，殷琪和殷飛這麼大的一跟頭，她應該很高興，爽歪歪才對。
爲什麼聽見許煜城說這段話，她會那麼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