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出手!”
說出四字,十三郎已連出四拳。
沒有施展神通,沒有動用法器,只有力量與速度。
第一拳,他打的是上官馨雅。
驟然出手已令人意外,十三郎選擇的對象更出乎衆人意料:尤其令人憤慨的是,他渾然不顧對方身份性別,直取當胸。
李勢無匹,十三郎目光狠辣毒絕,彷彿要將那兩座猶自起伏難平的山峰砸扁。
此時再想到之前他所說的那些話,三人心裡同時升起厭惡的感覺,沉聲怒喝。
“無恥之徒!”
來此之前,三人也曾有過疑慮;畢竟這裡是道院,三大結丹欺負一名築基,本已有傷顏面,更何況對方是以爲彬彬有禮的少年口雖說出家人爲求真道不折手段,但他們都還沒達到本心通明的程度,又豈能不忌世人所視所想。
經過一番試探,聽到十三郎對上官馨雅那般惡毒的言辭,再看他一副不死不休的猛惡聲勢,三個人心裡同時生出悔意,不該對其存着什麼憐憫之心,直接動手就好。
“這樣狡詐陰險冷漠且善於僞裝做作的下流胚子,就算他不是自己所找的對象,也不該留在世上害人。”
三人彼此交換目光,已然動了殺心。
可十三郎已經出手,不管他們怎麼想,首先要做的還是擋下這一擊,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人如風,腿如風,拳如風,十三郎的身體如一股旋風颳過以無法想象的速度出現在上官馨雅身前拳裂當空。
上官馨雅面寒似水,眼裡閃過一絲異色,嗔怒嬌喝。
來不及躲避也來不及施展神通,她擡起玉手朝腰間一拍那條系在腰間的裙帶自動飛出,繞出一道道圈影,彷彿十餘道盾牌憑空浮現與那隻拳頭相撞。
一連串爆響,裙帶截截斷裂,上官馨雅的身體也連連後退,臉色瞬間發白。每破去一道圓圈,她的氣色都變得愈發黯淡,身體好似被一隻大錘連續夯擊竟連法力都運轉不靈。此種情形之下,她連維持那隻破損法寶都已極爲艱難更別說施展其它手段。
那隻拳頭彷彿一把帶着邊刃的鋼錐,不斷將裙帶割裂、擊散,絞成碎片。以無可阻擋的絕殺之勢,臨胸而來。
何須神通?看什麼本源?假如沒有其它變化,這一拳,就足以要了上官馨雅的命!
誠然十三郎蓄勢在先,上官不防於後難出全力,可由此一擊便可看出,即便是公平對戰,十三郎也絕不會輸給她半點、甚至猶有過之。
看着那隻拳頭愛眼前不斷放大,正對着十三郎淡漠冷冽到讓她心寒的目光上官馨雅驚慌失色,眼裡浮現出絕望。
那一刻,她心裡忽然閃過一道奇怪的念頭,爲何自己並不覺得羞恥憤怒,十三郎又爲何沒有什麼嗜血殺戮的表情。
他只有冷漠,帶着一絲譏諷還有一絲輕蔑,隨後……倉惶大叫!
“脫衣服!”
叫出這一聲,十三郎在地面掃出一條弧形深溝,捲起漫天塵土碎石,形成一道灰暗無法穿視的幔布,將上官馨雅的身形遮掩起來。他自己則如同被按壓到極限的彈簧一樣倒卷飛回,以更快的速度,直衝到那名道人身旁,再出一拳。
脫衣服?什麼脫衣服?
上官馨雅愕然回視,這才發現自己因爲裙帶解下,衣裙被十三郎拳風所激,竟然已經敞開領口,露出好大一片晶白。
“你……我……”
上官馨雅面無人色,手忙腳亂地將衣服揉捏到一起,竟連戰局如何發展都望了關注,自然更談不上追擊相助,聯手對敵了。
羞恥、挫敗、頹喪、甚至還有一絲無聊,種種思緒瞬間涌上心頭,這位世外高人已渾然不知自己該幹些什麼,只餘下茫然與後怕。
或許,還有些其它的東西:畢竟她是一個女人,終究是一個女人。
另一邊,道人驟見十三郎出手,連忙祭出飛劍相助。還沒等他回過神,突聞一聲令他瞠目結舌的大喝,心裡下意識爲之一頓,再醒悟時,十三郎已改了方向,那隻彷彿要撕裂空氣的拳頭竟已抵達面門。
這一拳,比朝上官馨雅打出那一拳更狠、更毒,也更加決絕!
原因只有一個,是道士說的要出手。十三郎骨子裡是個小心眼的人,即便是這種情形之下,猶不忘對敵人區別對待,下手也加重三分。
“啊!”
驚呼中,道人只來得及將飛劍擋在身前,就聽一聲驚天“脆”響,隨後便是一聲嗚咽式的哀鳴,身體如風倒卷而出,飛出十餘米。
不是他的身法快,是他情非得已。
巨大的力量如同山洪爆發,連綿不絕:飛劍被生生砸在腦門正中,如同貼出一條亮色,再碎散開來。
他的運氣足夠好,也足夠不好。因爲是劍面平豎,道士才避免被自己的飛劍劈成兩半,但在那到往暴無匹的力量轟擊下,飛劍寸寸而斷,道士的鼻子竟被生生砸進腦袋,變成一個平面。
鮮血狂飆而出,飛劍碎,靈光散,道士的頭顱如同被繩索猛拉一樣劇烈後仰,腦海裡如同有千萬只鴨子嘎嘎亂叫,混亂而又迷茫。
到底是法寶,到底修爲不同凡響,到底他是世外高人,十三郎雖然擊碎飛劍,拳力也被消解大半。否則的話,即便是劍面,也要將他拍成肉餅。
眼下道士飛劍被毀,身心皆受重挫,還丟了一隻鼻子,清新悽慘不說,短時間怕是很難恢復,沒有再戰之力。
“放肆!”
怒喝之聲響起,和尚此時終於反應過來,擡起一雙肥厚帶着金芒的肉掌,凌空朝十三郎的後心虛按。
兩道巨大的金色手掌隨之出現,包含着異常濃郁的佛門氣息,威嚴神聖透出悲憫的味道,彷彿不是滅殺敵人,而是爲了超度惡魂。
此時,十三郎被飛劍的反挫之力所激,身體倒捲到空中,其方向正是巨掌所及,看上去,他竟好像湊上門去一樣。
上官清醒過來,看到這一幕不禁掩脣驚呼,目光極其複雜難明。
和尚口誦佛號,慈悲的聲音說道:“道友不念蒼生,休怪貧僧出手降魔,辣,…”
“降你妹!”
暴喝聲中,十三郎的身體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反擰,於間不容髮之際轉過身軀,雙拳齊出。
兩聲如同一聲的巨響,轟鳴聲中,十三郎如同一片落葉飄飛到空中。那兩隻金色的大手一晃,再晃,終於難以支撐下去,潰散開來。
反之十三郎也極不過好,他身體不受控制地一路飄飛,絲絲血跡中脣角溢出,不能終止。
與前兩次不同,這一次的對撞攻守易勢,和尚可以算偷襲,十三郎倉促迎擊,吃了不小的虧。
和尚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佛眼怒睜如金剛現世,終是穩定下來,巍然如山峰。
他知道對手已負了傷,擡頭看去,發現十三郎在空中飛退,冷哼一聲,僧袍甩動而上,緊隨其後。
十三郎飛,一飛再飛,繼續飛,還在飛……”三才之陣封鎖天地,蕭道友,你跑不掉…”嗯?”
和尚一邊追,一面揚聲開口,聲音竟如一面面巨鼓敲響,直動心神。普通修士與之面對,單單是這記佛言就絕難承受,別說與之惡鬥廝殺了。只可惜,和尚剛剛走出沒幾步,就發現一個讓他無法置信、幾乎認爲自己眼花了的景象,登時呆愣在那裡,半響無語。
一道靈膜阻礙了十三郎的身體,卻無法阻礙他的手。十三郎伸出兩根晶瑩的手指,朝靈膜上輕輕一點。
彷彿撐開的雨傘被收攏,靈膜從四面八方朝他的手中彙集,轉眼間便消失一空,哪有半點影子。
“噗!”
道士狂噴一口鮮血,心裡如同被重錘砸了一擊,再遭重挫。三才陣是他佈置,然而他卻最先受傷,腦子裡一片混沌,哪還有餘力操持陣法。
一個無人操縱的陣法,其威力憑空下降一半,怎麼能攔得住十三郎。
倒黴的是,此時道士聽到陣法兩個字,腦子裡下意識地想要反抗,結果竟敢上破陣的那一刻,生生又受一次反噬,真可謂是黴運當頭。
“聲音大了不起嗎?大和尚,你也聽我一聲!”身體朝遠方飛射,十三郎竟還能轉過臉來,肆意譏諷。
“咚!咚!咚!”
三聲聚鼓,如同三道驚雷在耳邊炸響。和尚一搖再搖,終於壓不下身形,連退三步。上官馨雅本就在猶豫,此時更是連忙施法抵禦,沒有了追擊的念頭。
最倒黴的毅然是道士,可憐他本就重傷未愈,此時聽到三聲鼓響,身心再遭一次毀滅性的打擊,臉上的表情彷彿見了鬼一樣,嘶聲大喊:“夔神鼓!四目師兄是你所殺!你是……,蕭十三郎!”
“屁話!小爺本來就是!”
十三郎哈哈大笑,身形展動如一溜青煙消失在遠方,再無一絲蹤影。
“不要跑!”
道士一聲大喝,身體從地面躍起還想去追,奈何體內如同千萬只螞蟻在啃咬,法力四下亂闖如同炸了羣了野馬,哪能提起一絲力氣。
“破天觀不會放過你!”道士嘶聲大喊。
“追!”和尚朝上官馨雅點頭示意,擡腿欲動。
“額…昂!”
又一聲驚天之吼,緊跟着一隻碩大的驢屁股出現在眼前,兩隻臉盆大小的驢蹄彈掠而出,如同踢一隻皮球,將和尚的身體踹出不知幾許遠的遠方,轟然摔落。
“給臉不要臉,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傳來,書生仰頭灌了一口,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