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天諭還是其它大佬,在經歷這麼多事之後,心裡都隱隱存了一個念頭,蕭十三郎的出現不管是什麼原因所造成,都是天意!
天意這個東西沒辦法解釋,非要形容一下的話,就是冥冥中註定會發生、看上去全是巧合但又很難改變其發展走向的事情。
就拿眼下這件事情來說,魔修被困金山,看似必然實則巧合,十三郎出現在妖獵森林,原因不明但也總歸是巧合;他恰好遇到牙木與圖洺,依然是巧合;巧合之後,偏偏他能穿過封鎖線,挖出一條長達兩千裡的地道;再然後,他隨便放出一隻飛蟻,本來是要被燒死的東西,又剛剛好被認識厭靈蟻的陸默所察覺。
而事實上,這些事情都有其必然的因素,飛蟻碰到陸默更是十三郎刻意爲之,若不然,怎麼會寫上那麼一句話。
魔修不知道這些,也無法相信十三郎有能力做這樣的安排,至於鰲丘之念,以及十三郎能夠輕鬆發現其魂奴並滅殺的事實,更是匪夷所思到極致,讓一羣閱歷廣博的老怪難以道個明白,便只能習慣性的將黑鍋扣到老天頭上。
不這樣做,還能怎麼辦呢?
天意讓魔修經歷大難,天意讓魔修不滅,天意讓蕭十三郎前來充當救世主的角色,天意要……要錢!
我的個天啊!
給吧!
閃靈族毫無疑問要承擔大頭,數十名本就可憐兮兮的修士更加淒涼。對身負重責的鰲丘長老敢怒而不敢言;其它被分派需要承擔份子的人心裡更是窩火,膽小的偷偷瞪幾眼。膽大的乾脆罵罵咧咧,恨不得撲上去咬幾口才肯罷休。
不管怎麼說,八千萬魔晶最終還是湊了出來,裝在一枚品階相當高儲物戒指裡,如同一座小型金山,漆黑髮亮的顏色。
“這麼多魔晶……得用多少年啊!”
壯漢是最後一個掏腰包的人,神念不小心朝戒指裡探了眼,眼皮抖啊抖的怎麼都合不到一塊兒。心裡想平時沒覺得幾千萬魔晶有什麼了不起,這回怎麼這麼扎眼。
雲離說道:“說什麼呢,蕭十三郎是靈脩,怎麼能用魔晶。”
木長老說道:“那也未必,塑靈族之人,誰知道會變成什麼樣。老夫曾與蕭十三郎見過面,他的法力……有點奇怪。”
“不就是靈魔異體。人家可不拿自個兒當魔修看。”
壯漢戀戀不捨地將戒指遞給天諭,說道:“魔宮研究得怎麼樣了?弄去那麼多異體,可有什麼進展?”
天諭老臉微沉,呵斥說道:“說什麼呢,魔宮豈能做那種事。”
“哪種事?我說了哪種事?”
壯漢臉上嘲諷意味更濃,說道:“和咱們玩虛活。誰還不知道呀!”
連番變故,所有種族都被天諭的那一卦拖累,在這羣魔修隊伍裡,魔宮的威嚴跌落到最低,無論哪個魔修。說話做事都不像以往那麼顧忌,壯漢本就是個直性子烈火脾氣。更是口無遮攔。
“好了好了,先辦正經事。”木長老忙着打圓場,內心好生煩惱。
到了這個地步,魔修如果再發生內訌,那簡直與找死無異,其它人也都明白這一點,發泄兩聲便作罷,不再討論那個忌諱的話題。
木長老說道:“這次過去,道兄可適當問一問,蕭十三郎到底有何打算,或者是計劃之類。”
“理所當然,不過,還有點小事要辦一下。”
天諭想了下,對鰲丘說道:“鰲道友,事情因你而起,爲體現誠意,是否應該做一些額外表示?”
“額外……表示?”鰲丘的手在發抖,好像沒聽明白天諭的話。
“就是夾帶,可懂!”
這回不用自己掏腰包,壯漢義正詞嚴,說道:“兩國交好,說八千萬就八千萬,那多寒酸!爲示我等拳拳之心,爾等愧疚之心,弄個小禮包,不算什麼過分的事。”
“……”鰲丘的臉又黃了,黃上加黃,黃得不能再黃。
這事兒不能講理,因爲誰也不知道八千萬是不是蕭十三郎的第一筆賬單,萬一那貨收了錢不認賬,或者心裡有點小不舒服,拖你幾天也要命啊!
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蕭十三郎辛辛苦苦挖幾千裡地道,不可能是爲了敲詐一點魔晶,然而也正因爲如此,所有人才會都認可“把他好好伺候着”的觀點,真要是對方不懷好意,逼急了魔修難道不會挖到通道殺下去,拼個你死我活。
那樣做,被獵妖使發現是肯定的了,魔修結果沒個好,至於十三郎,誰都不知會如何。
不愧是老怪,周圍人馬上明白了壯漢的意思,抱着割肉最好割別人的肉,遲割不如早割的念頭加入到勸說隊伍裡。
“此事應該,鰲兄何等身份,豈能讓一個小輩吃虧。”
“沒錯,不妨贈幾件法寶,或者提升修爲的丹藥之類。”
“嗯,此言有理,此言極爲有理。”
七嘴八舌一番說道,鰲丘的臉色青了又黃黃了又青,嘴角一個勁兒地抽,恨不得咬出血來。
天諭長老眯縫着網要入眠的摸樣說道:“如今大家都不好過,救命的東西還是留下;老夫知道鰲道友精於靈幡製作,不如……”
靈幡,其實也就是魂幡,因爲閃靈族的名字裡有個靈,變個叫法。
這句話說出來,衆人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紛紛恍然。
“沒錯,既然他有一隻鬼王,理當用得着此類法器。閃靈族的靈幡可滋養鬼魂,若出自鰲兄之手,品質更非尋常人所能及。正好投其所需。”
“沒錯沒錯,想他一名結丹小修士。所修又非魂道,能有什麼專用法器。鰲兄出手,定能扭轉局勢。”
如果用唯恐天下不亂來形容這幾位,似乎有點不合適,事實上,他們的用心真不能算惡意,的確是爲了穩定雙方關係,再說不用自己出血。起勁兒攪合。
天諭長老還是那副快睡着的摸樣,慢悠悠說道:“鰲道友,你看……”
“不用說了!”
“啪!”的一聲輕響,桌子上出現一枚黑黝黝的玉質摸樣的圓環,散發着氤氳之光。
“天母鬼環!”
幾聲驚呼同時發出,衆人一下子全都傻了眼,半響說不出話來。
“印記已消。諸位可仔細檢查。”
騰的一聲,鰲丘鐵青着臉站起身,竟是連內閣會議都不願再參加,直接掉頭而去了。
“我會的。”
天諭老人昏花的眼睛裡射出一絲精芒,平靜而肯定地回答道。
……
……
求人辦事兒得請客送禮,古往今來。這句話一直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
時間過得既慢又快,對焦灼等待的魔修來講,每分每秒都那麼難熬,如果不是擔心被獵妖使發現端倪,魔修恨不得將飛蟻直接送到洞口;反正魂奴也死了。還要裝作不知道路,未免太虛僞。
“世事無常。依老夫的看法,無常這個詞不合適,應該說奇妙才對。”
等待有些無聊,天諭長老的聲音頗爲感慨,說道:“明知道生路救下下方,我等卻不敢稍有動作,真真是……”
周圍人多數很疑惑,心想這豈非正是無常的寫照,哪有什麼奇妙可言。
“道兄的意思……”
“四大星域高居天外,視妖靈大陸爲罪孽,視我等爲遺棄之民,換言之,其實就和豬狗的身份差不多。”
天諭擡頭望着遠處,目光好似能穿透虛無,看到那一張張冷漠嘲諷的臉。周圍的人紛紛色變,雖不知道他爲何突然說到這個,但也均有憤怒顯現。
“新紀之戰過去的時間太久,誰也說不清當初究竟是怎麼回事,回頭想一想,老夫忍不住要自問,如果拿靈魔之間的仇恨與四大星域來對比,孰輕孰重?”
天諭嘴裡問着,不等衆人回答便自己接下去說道:“以我個人而論,更願意與那些星外之人作戰,而不是與靈脩拼個死活。”
沒有人搭話,或者說,沒有人敢搭話。
靈魔之間仇視萬年,任何與對方交好的行爲均被視爲叛族,誰敢揭這個瘡疤!
膽子最大的壯漢默默無聲,垂着頭只管在心裡思量,如坐禪老僧。他都如此,其它人更是膽戰心驚,暗想老傢伙莫非是想害人,這事兒要是被人捅到上面,麻煩可不止一點半點。
木長老輕咳兩聲說道:“道兄……還是不要說了吧。”
“呵呵,老夫命不長久,忍不住胡言亂語一番,卻忘記了諸位道友。”
天諭尷尬或是嘲諷地笑了笑,深深嘆息着,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我看那個蕭十三郎,活得就挺好。”
“可不是麼……”
壯漢還在心疼自己的魔晶,聞言隨口接了一句,隨後意識到天諭所指,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忽略靈魔的人很少,但也不是絕對不存在,恰恰好眼前就有一個,不但活得滋潤,奇妙的是衆人還不得不巴結他,起碼是暫時。
壯漢考慮的不是這個,他覺得自己的話與天諭的話湊到一起,有心人完全可以給他套上一個無視靈魔的帽子,得治罪。
“道友不必擔心,在座的人都是共患難的人,豈能做出那等事。”
“最好是這樣。”
天諭的話不能讓壯漢安心,偏巧這時候十三郎的又一封回信被人送來,大家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將壯漢扔到一邊。
“說的啥?”壯漢鬆了口氣,忙不迭朝接過飛蟻的天諭發問。
“嗬!”
天諭剛剛掃了一眼,立即被驚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嘴裡發出低吼,兩眼灼灼生輝。
“怎麼了怎麼了?他又要什麼?”壯漢被他的表現嚇了一跳,連聲問。
“這……”天諭幾乎說不出話,枯脣一個勁兒的抖。
“好大的氣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