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蕾聽到趙玉來了,慌忙將紙條放到了軟榻炕几上的棋譜中,趕緊起身去迎着趙玉了。
纔到正殿,就見趙玉已經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身邊也只帶了蘇嬤嬤一個人。
趙明蕾也一時拿不準今日趙玉爲何如此的生氣,只得小心翼翼的陪笑道“今日姑母興致好,來侄女這裡看看?”
趙玉這只是不做聲,怒容滿面,寒如冰霜。
一時間趙明蕾更是琢磨不透了,趙玉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死一般的沉默壓得人更難受。她只得又是小心的問道“可是誰惹姑母您生氣了?”
“啪”的一聲,趙玉重重的拍了炕幾,嚇得衆人全部跪了下去。口中皆道“太后息怒。”
趙玉仍是冷着臉道“除了良妃,所有人都給哀家下去!”
見今日太后真的動怒了,衆人也不敢違逆,連忙連滾帶爬的退下了。只剩了趙明蕾,她心中開始忐忑起來。
“姑母,您今日這是怎麼了?”趙明蕾仍是不知死活的爲了一句,殊不知這句話徹底點燃了趙玉的怒火。
“你倒是有臉問哀家!”趙玉冷冷的道“你自己做了什麼,你不清楚?”
趙明蕾聽着這話頭不好,連忙跪到了地上,哀聲道“姑母明鑑,我並沒有做什麼——”
可巧因爲方纔的炕几上的震盪,那張紙條從棋譜中露出了一角。趙明蕾也發現了一點,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中焦急的禱告着,千萬別讓趙玉發現。
可是從來天不遂人願。趙玉本就知道趙明蕾的那點小心思,是以馬上就發現了異常。
拿出了紙條,趙玉看了兩眼就變了臉色,神色更加難看。
把紙條摔了下去,趙玉怒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趙明蕾的心一下子冷了下去。這事竟然敗露在了趙玉的眼前。怎麼趕得如此之巧,錦妃纔剛送來的紙條,趙玉就過來了?
若不是知道楊錦茵深恨段玉姝,她幾乎要懷疑是不是楊錦茵要陷害自己了。
“姑母,侄女也是爲了咱們趙家——”事情已經敗露,趙明蕾卻還報着一點幻想,以家族利益來打動趙玉。
“你快別叫哀家姑母了!哀家可擔不起!”趙玉見趙明蕾如此的不長進,怒極反笑“趙家?趙家有你只會敗落的更快些!”
“姑母,我錯了,我錯了。”趙明蕾見趙玉真的氣急了,她也不敢再分辯什麼,只是一味求饒“求姑母繞過我這次。”
“趙明蕾啊趙明蕾。”趙玉氣得直撫胸口“哀家怎麼說你好!你那點算計,好好意思拿出來顯擺?你以爲你和錦妃在御花園的事,就是那麼的天衣無縫?要害蓮妃不說,還想嫁禍端昭儀?”
“你有沒有腦子?你以爲皇上真的笨到任你們擺佈麼?”趙玉怒氣衝衝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趙明蕾“蓮妃腹中的龍種皇上的重視是有目共睹的,你們下了手,就覺得皇上真的怪罪不到你們身上?”
“端昭儀從一個貴人受寵沒有多長時間就被封爲昭儀,她就單單就是憑姿色?你有沒有想過!”
“我錯了,我錯了。”這時的趙明蕾也說不出別的話了,只是不住的給趙玉磕頭“求求姑母饒了我。”
“你啊!”趙玉今日來就是來終止趙明蕾的這個錯誤,也並不是就要把趙明蕾怎麼樣。她長長的嘆了口氣“哀家今日並不是爲你,哀家是爲了整個趙家。”
“單單是你的事,哀家這次非要你栽了不可!”
聽着趙玉的口氣緩和了下來,趙明蕾連忙抓住機會哀求着“我是再不敢的了。”
“你去告訴錦妃,你們兩個這次那點拿不上臺面的算計儘早給哀家停了!”趙玉氣得頭痛,忍不住揉着額頭道“哀家在宮中已經幾十年了,從沒見過已經身居妃位還像你們兩個這麼沒腦子的!”
“都給哀家放聰明點!”趙玉最後撂下了一句話,“若是再出亂子,就別怪哀家不顧念你我的姑侄之情了!”
說完就扶着蘇嬤嬤走了,任趙明蕾怎麼哀求挽留都不理會。
待趙玉走了許久,趙明蕾才撐着身子慢慢的站起來,眼中滿是不甘和憤懣,卻也不敢真的做什麼。
她是知道自己姑母的手段的,從玉妃到皇后再到今日的太后之尊,她的手段絕對是會讓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的。
在外面候着的衆宮女見趙玉怒氣衝衝的走了,方纔也隱約聽到了裡面的聲音,是以一時之間並不敢進來。
許久,方纔聽到趙明蕾叫人,蝶衣連忙進去,只見趙明蕾臉色陰沉的坐在榻上,手中緊緊捏着一張紙,沉聲道“你親自去請錦妃。”
倚梅園。
段玉姝收到小祿子讓人傳過來的消息後,就只帶着秋心來到了倚梅園等着。
不多時,就見小祿子也是急匆匆的過來了。
“奴才給娘娘請安。”無論段玉姝說過多少次,沒有人的時候不用行禮,小祿子還是每次都畢恭畢敬的請安行禮。
“免了。”段玉姝有些疑惑,不知道小祿子今日叫自己過來到底是爲了什麼。當小祿子到了唐景明的手下後,她就儘量減少和小祿子的單獨接觸了,免得引起唐景明更多的猜忌。
“娘娘,奴才今日有件重要的事非說不可。”小祿子環視四周,見沒人,但也還是壓低了聲音道“錦妃和良妃想要嫁禍娘娘!”
“什麼?”段玉姝一下子愣住了,怎麼她毫無察覺?
“也是機緣巧合,奴才才知道的。”小祿子仍舊是低聲道“奴才有個同鄉在良妃宮中伺候,因爲奴才也算救過他,他也算是娘娘您的人了。”
“他說的,昨日太后去了菖雲宮,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之後良妃就把錦妃叫了過去,二人還爭執起來,他可巧在後殿外侍弄花草,就聽到良妃和錦妃本來要設計蓮妃小產然後嫁禍給您。只是被不知怎麼就被太后撞破阻止了。”
“有這樣的事情!”段玉姝又驚又怒,她沒有想到錦妃和良妃如此歹毒。錦妃也就罷了,可良妃爲什麼也要這樣?
只有一種可能了,一定是錦妃和良妃勾結要流掉蓮妃腹中的皇子,只是還沒有替罪的。嫁禍給自己,既和她撇清了關係又送了錦妃順水人情,良妃何樂而不爲呢?
“奴才也很是震驚。”小祿子蹙着眉道“娘娘您可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了。”段玉姝的臉色很不好,她也只恨自己爲什麼疏於防範,若是不是被太后撞破自己真的栽了也只是自己活該罷了。
小祿子最是會察言觀色的,見段玉姝如此表情,他也猜到了幾分,小心翼翼的安慰道“娘娘,這些事情也是預料不到的。您今後也要多加小心就是了。”
段玉姝搖搖頭,嘆道“從此後哪裡還有安生的日子?不過是算計和被算計罷了,端得看誰更是技高一籌。”
很快她就調整了自己頹唐的情緒,拿出一個荷包交給小祿子,道“打賞那個傳來消息的,告訴他以後好好給本宮做事,好處是少不了他的。”
“是,娘娘。”小祿子接了,“奴才替他謝娘娘恩典了。”
“對了,小祿子,你找的人怎麼樣了?”不能總是被動,她也要爲自己以後的反擊來積蓄力量。
“回娘娘的話,奴才已經有一些人選了,只是您也知道,必須要確定他們完全可信才能爲娘娘所用。”小祿子爲這件事也是勞心勞力,小心避開唐景明的人安排着。
“確實是急不得。”段玉姝瞭然的點點頭,“交給你了。你也要小心,皇上那兒也不是好應付的,不可有太大的動作。他能容忍我的小動作,但是一切要在他的底線內。”
“是,娘娘,您放心。”小祿子見時間不早了,往常這時唐景明是要去御書房批奏摺的。“怕是皇上要回去了,奴才先告退了。”
“去罷。”段玉姝叮囑道“千萬小心。”
“謹記娘娘教誨,奴才告退。”小祿子仍是急匆匆的離開了。
“小姐,她們太過分了!”秋心氣憤的道“她們也欺人太甚了!小姐您都那樣低聲下氣了,錦妃還不放過您!”
“這有什麼?”相對於秋心的氣惱,段玉姝倒是平靜了,不以爲然的笑笑“這宮中的鬥爭,從來就不會有休止的那一天。”
“小姐——”秋心跺跺腳,不滿的道“這次您命好,太后攔下了她們。可是以後呢?”
“以後?”段玉姝勾起了嘴角,臉上卻是沒有一點笑意,“明天的事誰能說的準?總有一天,我要讓所有傷害過我的人,全部都不得善終!”
秋心愣住了。夕陽的暖輝落到段玉姝的臉上,襯得白皙的面龐宛如上了釉的瓷娃娃般美麗。但與之不配的陰狠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恍惚間想起小姐在爲進宮前有一次和程校尉在郊外,也是夕陽落下的光輝映在小姐的臉上,那時還滿是少女的嬌羞。
那一切恍若隔世,永遠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