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的府邸好不氣派!
以前我只是隱約知道隨着這幾年褚英戰功的不斷累積在建州女真內逐漸有了自己的奴隸和私產卻斷然想象不到他竟會有如此風光。
長久以來我對於褚英的印象仍然還停留在那個最初見面時有點驕橫有點任性的小男孩階段從來沒有認真想過小男孩終也有長大的一天。
坐在偌大的前廳內四面站着一大羣低眉順眼的奴婢丫鬟卻靜悄悄的連喘氣聲也聽不到一絲一毫這讓唯一坐着的我當真是如坐鍼氈。我反覆地挪動屁股扭來扭去偏就是找不着一個舒服的位置。手邊擱着上好的茶我不懂茶葉只是聽說這是朝廷下賜的禮品。
正當我坐得全身開始冒熱汗時走廊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立即如釋重負地站起身轉向門口。
褚英在門口剎住了腳步聽得出來他原是一路飛奔而來可偏在看到我的一霎間停住了腳沉着臉站在門口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
“怎麼了?”我鼓起腮幫子回瞪他。敢讓我等上半個時辰纔出現這就已經夠讓我窩火的了姍姍來遲的他現在居然還給我臉色看他還真以爲自己地位上去了就可以不把任何人給放眼裡了?
“見我來了不樂意?”
他冷哼一聲跨進門來。滿屋子的奴才丫鬟頓時呼啦啦一齊行禮:“請大阿哥大安!”
“你們全都下去!”
見他遣散下人我鬆了口氣這一屋子的木頭人真讓我感到憋悶散了正好我有事找他有下人在反而不好說話。
“坐。”他大大咧咧地在主位上坐了眼睛也不看我只顧低頭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今兒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玩?該不會是阿瑪走了你覺着無聊了?”
這都說的什麼話?每一句都夾槍帶棒的讓人不自在。我聽着忒不是滋味褚英原先可不是這樣的人!他雖然有時會耍小脾氣可是從不會陰沉沉地說些含沙射影的話這樣的褚英讓我覺着好陌生。
“怎麼不說話?難道是我說錯了?”又是那種不冷不熱的語氣。
我心裡泛酸枉我拿他當朋友他居然跟這城裡的所有人無任何分別都以爲我要嫁給努爾哈赤即將取代袞代的位置。我攥緊拳頭再也忍不住的憤怒跳起衝過去照着他的下頜就是一拳。
他一直低着頭直到我衝到他面前時才驚愕地擡起頭。當我拳頭擦過他頜下時他將頭一偏左手飛快地一擡輕而易舉地就把我的拳頭給擋住了。
“你瘋了?!”
“是!我是瘋了!要瘋也是被你們父子給逼瘋的!”我真是受夠了!在阿濟娜面前我要裝在孟古姐姐以及那一羣福晉們面前也要裝在努爾哈赤面前更要裝!好容易努爾哈赤滾蛋了我難得能夠跑出來透口氣沒想到連他也要來氣我!
我使盡渾身解數拼命捶他敲他“你小子渾蛋!沒良心的東西你說的是人話嗎?你是人頭豬腦……”
沒等我打得盡興出汗來他卻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我這才嚇了一跳意識到這小子如今的身量足足比我高出一個頭他若是當真起狂來兩個我加起來也還不抵他一隻胳膊。
我八成是真的瘋了!居然還以爲他是當年那個沒啥了不起的毛孩子。
“呃……”退後一步目光直直地盯住他領襟上的扣子“好男不跟女鬥!是男人就該有風度……”我胡言亂語其實嘴巴里到底在說些什麼連我自己都不清楚。
“男人就該有風度?嗯?這話倒聽着新鮮了。”他捏住我的下巴硬扳着往上擡他滿臉怒氣眼睛裡正往外冒着火“我可只知道就你剛纔那種犯上行爲若是換作別的女人早被我擰斷脖子了!”
我聽他講話咬牙切齒的忍不住腿肚子直打哆嗦。這小子仗打多了果然心腸也跟着變得狠毒起來。
“怎麼?現在終於知道要害怕了……”他忽然低低地笑出聲。
我心裡猛然一鬆差點身子一軟癱到地上去他剛纔狠的樣子可真一點不像是裝出來的。
“幹嗎耍我?”我打掉他的手揉搓着被他捏疼的下巴。驚嚇過度的後遺症出現我腿腳無力兩眼昏只能手腳並用地爬回椅子坐下。一瞥眼見手邊擱着的茶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取來就喝。
“那茶冷了叫人……”
“沒關係……”我連灌兩大口“天太熱我喜歡喝涼的。”吐掉嘴裡的茶葉沫子我大大地喘上口氣“你小子以後若是再敢這樣嚇我我一定跟你絕交!”
“明明是你先動的手!不講理的那個人是你你倒還真會惡人先告狀。”
真好!
跟褚英鬥嘴的感覺彷彿讓我又回到了那一年的秋末……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老實說找我到底爲了何事?”他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因爲是在私邸便只穿了身便服天青色錦緞袍子領口和袖口繡着暗底金線的蝙蝠圖案襯得他面如冠玉添了幾分高貴儒雅少了幾分戾氣。
畢竟是今時不同往日小男孩也終於長成少年。這不僅僅是身體上的變化就連心智上此時的褚英也遠非當年可比。我舔舔脣對他如今細密銳利的心思感到一陣敬畏認真醞釀了下才緩緩問道:“你府上的欣月……可好?”
“欣月……”他似乎想不明白我怎麼會問及這麼個人擡眼沉默半晌“欣月是誰?”
我一顫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臉色不禁也變了“你這是什麼表情?欣月是……”我激動得站了起來“她是大明的郡主你阿瑪把她賞給你的你……你……”我再也難以自制大步走到他面前漲紅了臉指着他“你弄得她生不生死不死的居然這會子裝傻充愣反問我‘欣月是誰’?別告訴我說你根本就不記得她這號人……”
“我是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