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夜色的掩護下無聲無息的進行着,大批的士兵自大放的城門而入,他們屏息靜氣,連一隻沉睡的鳥兒都沒有驚醒。
龍天若帶着一隊人馬在皇城門口迎接。
他的身邊,除了一直守在身邊的三個侍衛之外,還多了木槿和四名白髮蒼蒼的老者。
雖然已經垂垂老矣,可此時的他們,卻仍是英武剛強,黑亮的鎧甲在暗夜裡閃着凜冽的光。
他們是龍潛門的四大堂主,自年輕時即追隨宇文軒,是他的心腹之將,他們是龍天若最堅強的後盾,這麼多年來,忠誠的執行着他的每一道指令。
龍天若的左側,是姜博容五毒,他們背後,是野狼山和五毒教的英豪。
再往後,是姚啓善和安子言以及朝中的一些官員,他們亦沉默的站着,面上是難以言傳的激動。
爲了這一天,他們都已經等得太久。
風吹起人們身上的斗篷,在暗夜中烈烈飛舞,刀鋒雪亮,照亮一張張堅定的面龐,更照亮一匹黑色駿馬上絕色傾城的容顏。
雪國國主雪無塵,雖已四十有餘,卻仍有一張清俊無雙的臉,此時身披鎧甲,又添幾分英武之氣。
“雪叔叔!”龍天若叫,雪無塵下馬,無聲將他擁在懷中。
“等了這麼多年,總算有能力爲流煙復仇!”雪無塵聲音微哽,“你沒有讓你母后失望!”
“是!”龍天若哽咽道,“忍辱偷生近十年,今日總算可以一雪前恥,報我母后之仇,泯我滅門之恨!”
雪無塵凝重點頭,長劍揮起,低低叫:“入主龍熙宮!”
龍熙帝的美夢,是在太監胡厚德的尖叫聲醒來的。
這麼多年,他難得睡得這麼安穩,臥塌之側,也再沒有人虎視眈眈,朝堂之中,也盡是順民,再沒有那些仗着勞苦功高猖狂跋扈的舊時兄弟,他的江山萬里錦繡,他的子孫後代也將綿延,他總算可以稍稍的鬆口氣了。
睡得正香時被人吵醒,他龍顏大怒,咆哮道:“你這老賊奴,叫喚什麼?”
“皇上,皇上……”胡厚德的聲音又尖又細,帶着無盡的驚惶,“皇上,太子……”
他的話未說完,便嘎然而止,像是一隻啼叫的雞,陡然被人捏住了脖子,龍熙帝忽地坐起,大叫:“胡厚德!出了什麼事?”
他身畔的影后懶洋洋的開口:“皇上,能有什麼事呢?至多是被人割了脖子罷了!”
“什麼?”龍熙帝猛地一抖,厲聲叫:“影后,大晚上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臣妾當然知道!”影后咯咯笑,“臣妾在宮中活了那麼久,一向謹言慎行,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是慎之又慎的,臣妾自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那老傢伙已經死了!”
“是啊!他已經死了!”外頭突然傳來龍天運的聲音,“他可是你的老夥伴,對你忠心耿耿,父皇,他死了,你不隨着嗎?”
“運兒?”龍熙帝呆呆的看着屏風後走出來的那個人影,那人影黑色而濃重,手上一把刀,猶自往外滴着血,一滴兩滴,血液粘稠而腥臭,在飄忽的燈影下,越發顯得恐怖。
龍熙帝看傻了,他懷疑自己在做一場惡夢,可他不知道,這場惡夢,也許永遠都不會再醒來了。
“咕咚”一聲,似是有什麼從屏風後倒了出來,龍熙帝定晴一看,正好看到胡厚德死不瞑目的雙眼和血肉模糊的喉嚨,他終於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他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喉嚨,扯着嗓子大叫:“來人,護駕!”
“沒有人了!”影后輕笑,“這仁德殿裡,除了我們孃兒倆,連只鬼影也沒有了!都讓臣妾支走了!你就是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做?”龍熙帝狂叫,“你們孃兒倆,爲什麼要這麼對朕?運兒,朕立你爲太子,將來要把這皇位傳給你的!阿影,朕立你爲後,從今往後,你是這後宮的主宰,你說一,絕沒有人敢說二,朕給了你們天底下最尊貴的榮寵,朕對你們那麼好,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對朕?”
“好?你對我們好?”影后仰頭大笑,笑到眼淚都流出來,她看向龍天運,笑容悽慘,她說:“運兒,你聽到了嗎?這個老賊,他居然說,他對我們好!”
“他太善於遺忘了!”龍天運一臉的嘲諷,“母后,他已經忘記了,我們母子當年,是如何被人凌辱的!老賊,你可還記得,我和母后被你的敵人囚禁的日子是如何過來的嗎?你可知那時只有五歲的我,如何在監牢中求生?你可知母后爲了養活我,爲了謀求一隻給我飽腹的饅頭,又是如何任那些骯髒的獄卒凌辱?”
他說到最後,放聲大哭,“你不知道!因爲那個時候,你正追逐着那個尊貴的龍潛國公主!你的心裡,早就忘了你還有妻有子!你根本就是禽獸不如!你根本就不配活在這世上!”
“運兒,不要哭!”影后沉聲叫,“母后和你受的凌辱,不,還有你可憐的哥哥,因爲他,被人生生摔死的哥哥,我們所遭受的苦難,就在今晚,一刀刀的,從他身上補回來!”
“遵命,母后!”龍天運拎着那把滴血的刀,一步步向龍熙帝靠近,那腳步聲似是一步步踏在龍熙帝的心上,他猛地向前一衝,試圖拔劍自衛,但是,他這才發現,自己連爬下牀的力氣都沒有。
“軟骨散的功效,甚好!”影后掩脣輕笑,龍熙帝面如死灰,遂跪地求饒,“朕該死!阿影,運兒,求你們原諒我!阿影,朕是你的夫君啊!運兒,朕可是你的親生父親啊!你是朕的親兒子啊!”
“呸!”影后惡狠狠的朝他唾了一口,“虧你還有臉提那個親字!你知道何爲親?若宇文流煙沒有那麼大的氣性,非要離開你,你會記得你還有個親生兒子嗎?若那四大賊不覬覦着你的權勢,你又會想起我們母子倆嗎?你不會!在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我們母子的位置!”
“不是這樣的!不是的!”龍熙帝急急解釋,“朕心裡記着你們的,從朕知道那些孽種全不是朕的孩子,朕就把你們母子放在了心尖上,一直刻意保護,朕對你們的好,你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呢?怎麼只記得朕對你們的壞呢?”
“哈哈哈!”影后縱聲長笑,“你會記得我們,不是因爲你心念親情,而是因爲臣妾的計策用得好!”
“計策?什麼計策?”龍熙帝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