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若哈哈大笑,遂又突然變臉,咬牙切齒道:“今兒這故事 ,你們不聽,也得聽!”
沈千夢輕笑:“天邪王講的故事,一定動聽的緊,奴婢先給喝 聲彩兒,再給端杯茶,主子爺坐下來,慢慢兒講!”
她說完,還真的將旁邊的一桌一椅搬了過來,放在囚室中央, 又殷勤的奉茶,龍天若淺啜一口,拍掌笑道:“好茶!這茶香濃郁 醇香,正如爺的故事,越品,越有滋味!”
他拿茶蓋碗輕敲着茶杯,在瓷器的脆響中開始他的敘述。
“二十多年以前,一個叫宇文流煙的賤女人,跟一個叫龍嘯天 的賤男人成了親,同年,他們生下了一對雙生子,一個取名叫龍天 若,一個取名叫龍天語……”
東方敬冷笑:“若你的生身父母皆爲賤人,那麼,你豈不成了 賤種?”
“我就是一個賤種!”龍天若笑眯眯的迴應,東方敬目瞪口呆 ,他活到白鬍子一大把,還從未見過哪個人稱自己爲賤種。
“人一生下來,都是粉雕玉琢的嬰孩,白白胖胖惹人愛,可是 ,有的人長着長着,就莫名的成了賤種,而有的人,卻一路順水順 風,不需費吹灰之力,便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愛,你們說,這是爲什 麼?”龍天若緩緩發問。
自然不可能有人迴應他,而他似乎也沒指望有人迴應,便又自 顧自說下去:“因爲命運!因爲這該死的不公平的命運!”
他的聲調陡然拔高,面色紫漲,他氣咻咻的大喊:“是誰給了 他們不同的命運?是那兩個賤人!是宇文流煙,是龍嘯天,是他們 生生的把一個天真無知的幼童,變成了賤種!是你們,是你們這些 看似道貌岸然的人,一步步的把他逼成了賤種!”
衆人面現驚悚,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聽不明白龍天若的話, 當然,他們知道龍天若和宇文家的過節,但是,自從宇文世家傾覆 ,雙生子被逼上戰場開始,他們的命運便聯繫在了一起,這對雙生 子已然握手言和,龍潛門亦再未針對過他,他爲何無端的要有這麼 一說?
他們自是想不明白,而此時,三大護法卻心知肚明,他們齊聲 驚叫:“你是龍天若?”
“直到現在纔想到爺是龍天若,你們不覺得自己太笨了點嗎? ”龍天若滿臉不屑,“笨蛋註定是要敗在聰明人的手裡的,你們永 遠也想不到,你們眼中的那個賤種,也會有揚眉吐氣的時候!”
“可是,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東方敬驚愕道,“那一日 ,我們分明看到……”
“你們看到的,不過是爺的障眼法而已!”龍天若架着二郎腿 ,得意洋洋道:“你們以爲我受了龍嘯天的氣,便一定會投向你們 龍潛門的懷抱嗎?哼,你們想得未免太美了!不管是誰,只要欺負 過爺的,誰都別想逃掉!龍嘯天也罷,宇文世家也罷,還有你們龍 潛門,那個蠢得要死的龍天語,所有人欠爺的債,爺都會一筆筆的 討還回來!”
“欠債?誰欠你的債?”柳興怒聲咆哮,“除了你那禽獸不如 的父親,我們所有人都不欠你的!你娘宇文流煙爲了你,最終死於 你父親之手,她本可以回到雪國,好好的生活,可是,爲了你,她 捨棄了所有,宇文世家的人,對你更是百般忍讓,你自己倒說說, 你爲虎作倀,曾做過多少喪盡天良之事?至於龍天語……”
他突地一驚,顫聲叫:“你把皇上弄到哪兒去了?還有宇文國 主……禽獸,你說,他們在哪兒?”
“宇文老頭兒不識好歹,只看一眼,就識破了爺的身份,所以 ,爺老早就把他圈禁在皇宮的地道里了,那可是爺小時候待過的地 兒,爺要讓他在那裡好好的懺悔,懺悔對爺犯下的罪!至於我那個 好弟弟嘛……”龍天若轉向龍天語的方向,突然不可抑制的瘋狂大 笑。
“小賊,你笑什麼?”東方敬和柳興齊聲咆哮。
“爺笑你們笨,笑你們蠢!一羣蠢貨,竟然還敢跟爺鬥,簡直 讓爺笑掉大牙!”龍天若滿臉嘲諷,“你們的龍宇帝,天天與你們 待在一起,可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他,更沒有一個人發現爺不對勁 ,爺有時真的想不通,到底是爺的運氣太好,還是你們太笨,又或 者,是我親愛的弟弟,學我學得太像?把你們都搞懵了?”
衆人吃了一驚,齊齊向角落裡的那個布袋人望去,實際上,在 他們沒來之前,這個布袋人就已經在那裡了,他們看着他捱打受虐 忍飢挨餓,他們同情他的遭遇,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個人, 居然就是他們的皇上。
連領頭人都落入龍天若之手,他們此番是斷無生還可能了,衆 人面色黯淡,哀嘆不已,龍天語愈發興奮,大笑道:“是不是後悔 了?是不是怨自己瞎了眼,跟了這個又笨又蠢的主子?嗯,如果有 人願意棄暗投明,爺發發善心,倒還是可以饒你們一條狗命的!”
“你纔是狗!”柳興怒斥,“你禽獸不如,我們卻是堂堂正正 的人,人豈能與獸爲伍?”
“是!要殺要剮,隨便你,要我們投降,想都別想!”東方敬 昂頭,傲然道:“就你這樣的賤種,若稱帝爲王,便是天下蒼生的 大不幸!你弟弟那般寬厚待你,你被活捉到鎮國將軍府,他爲了救 你,不顧自身安危,險些連命都喪了,你居然這樣對他,龍天若, 你禽獸不如!”
“夠了!”龍天若勃然大怒,“如果不是因爲他,我怎麼會被 活捉?他是宇文家的人,鎮國將軍要捉的人,是他不是我!明明是 我代他受過,憑什麼?憑什麼所有的好事都輪到他頭上,所有的噩 運都要由我來扛?小的時候,宇文流煙選擇帶走他,把我一個人孤 零零的扔在宮中,任由龍嘯天宰割,我受過多少苦,?我流過多少 淚?我……求過你們多少次?我在宇文府長跪不起,我求他們,求 他們別再把我送到那魔鬼身旁,求他們將我帶離地獄,可是,沒有 任何人救我,沒有!沒有!”
他跺着腳,咬着牙,攥緊雙拳,反覆的重複一句話:“沒有, 沒有一個人!你們全都無視我!我那樣害怕,可是,沒有一個人願 意拉我一把!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
他紅着眼睛,像個瘋子般大嚷大叫,衆人全都靜寂下來,同情 卻又嫌惡的看着他。
沈千尋無聲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