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悄來臨,赫連峙又獨自一人在御書房喝着悶酒,想着她一人在冷宮中過得如何,會不會害怕?
老御醫的話也一直在他的腦中迴盪着,或許這是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倘若驗證出來的結果並非是他的子嗣,他將會大開殺戒,但如果是他錯怪了岑雪,這也許還能讓二人有一絲希望重新開始。
想着想着,這的確是如今唯一的辦法……
將手中的酒放下,他要去見岑雪,要去將他的想法告訴她。
急匆匆的離開御書房,他一刻都不想在耽擱了,腳尖頂地,氣運丹田,整個人縱身而躍,下一刻便消失在一片夜色當中。
“參見王上!”幾個守門的侍衛見來人是王上,都紛紛立刻行禮。
“開門……”赫連峙命令道。
侍衛不敢遲緩一刻,立刻將冷宮那沉重的大門打開。
赫連峙大步的跨進去,坐在那冰冷大廳中的岑雪,明顯聽到了那屬於他的腳步聲,是那麼的熟悉,但又那麼的陌生,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坐在一張椅子上,閉上眼睛,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當赫連峙踏進那殘舊的大廳時,四周一片昏暗,只有一盞微弱的燭火照耀着這偌大的大廳,他的岑雪就那樣安靜的靠坐在椅子上,猶如死寂一般,一動不動。
他看不下去了,短短几個時辰而已,她就憔悴成這樣,心痛藉着血液蔓延了他的心。赫連峙快速的走上前,大手粗魯的磨蹭着她冰冷的小臉,她在做無聲的抗議嗎?爲什麼不看他?“雪兒……”低喃着,他不知該如何對她,憤怒已經藉着摧毀八仙桌的那股勁兒褪去了不少,他終究還是捨不得她,越來越捨不得,從她毀容開始,他就心疼她,一直在自責自己爲何沒有保護好她,在他的羽翼下還被傷成那樣。“孩子在,我在,孩子不在,我亡……”感受到他的撫觸,默默的重複呢喃着這句話。
雖然她很想靠近他溫暖的懷中,但是,他的殘酷卻還歷歷在目,岑雪淡淡的說着,好似囈語,卻又堅定無比。“老御醫說了,等孩子出世後,可以做個滴血驗親就知道是不是孤的骨肉,你敢麼?如果不是,孩子,騰格,整個圖瓦部族,全部都要被毀滅,即便這樣你依舊要這個孩子麼?”大手依舊輕柔的撫摸着她的臉,赫連峙平靜的說着。“孩子是你的,驗一百次都一樣,我問心無愧。”終於睜開眼了,岑雪用哭得紅腫的眼睛瞪着他,說得萬般委屈。“好……孤就信你一次……”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赫連峙告訴自己他並非真的原諒她,只是不想親手殺害自己的骨肉,所以就姑且等幾個月吧。
如果結果出來孩子不是他的,到時候他絕對不會再手軟,他會親自殺了那個孽種和騰格,再滅掉整個圖瓦部族!“我林岑雪可以對天發誓,我真的沒有背叛你,真的,如果我今日說了半句假話,那我寧願受五雷轟頂之苦,死後墮入阿鼻地獄,永生不得輪迴轉世!”既然他退讓了一步,岑雪也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絲的希望。
“夠了,不必再說了,等孩子出生後,一切便能真相大白!”赫連峙制止她的話,他現在只想靜靜的抱着她一會,就一會……
漫漫長夜,赫連峙並沒有離開,留在冷宮中陪着她,一直到天明才離開!
“混賬……既然打入了冷宮,怎麼可以再對她再有半點情分,看來她不得不用那個辦法了。”扎娜眼中蹦出腥紅的火花,得知王上竟然在冷宮中陪了那個女人一整夜,她的怒氣就無法平復。
將臉上的面紗解開,原本那猙獰的面頰,如今已經恢復得九成,不過依舊還能看到昔日的一些痕跡,她需要時間,需要時間,不能在王上眼中露出她半分的不堪。
拉開梳妝檯的抽屜,裡面擺放着一瓶瓶的黑色瓷瓶,顏色都一樣,只是塞住瓶口的塞子顏色不同,扎娜就是靠這些塞子的顏色來分辨藥效。
從中拿出一瓶紅色塞子的的瓷瓶握在手中,這東西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派上用場了,看來這次還得拜託它了。
看着這小小的瓷瓶,扎娜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這可是她精心調製提煉出來的普陀花粉,還被她施加了一點魔力,只要人吃下一丁點,漸漸的,他便會心智渙散,緊跟着,很快他便會失去自我,完全聽從下藥之人的指揮。
“哈哈哈……”扎娜看着鏡中的自己,得意的大笑着,只要王上連續六日都服下此藥粉,很快,王上將會只聽從她一人的話,到那個時候,她還怕王上會不愛自己嗎?
興慶宮中,藍齊兒昨日親眼看着主子被帶走,卻沒有能力阻止,她去了好多次冷宮,但門外有侍衛輪流換班守衛,根本就不讓她進去。
“朱雀侍衛,求求你想辦法讓我去見見主子吧,讓我給主子送些吃的和換洗衣服也好呀?”藍齊兒想了許久,只有朱雀能幫得了她。
“這……”朱雀眼中爲難的看着她:“不是我不願意幫忙,只是王上昨日已經下令,任何人不得進去見娘娘,我也沒辦法,要不你看這樣好了,你有什麼東西要帶給娘娘的,你就交給我,我會帶進去轉交給娘娘的。”
朱雀的話讓藍齊兒一陣失落,但是王上的口諭就撂在那裡,她也能理解她的爲難之處。
將手中提着的食盒和一個包袱交給她,感激的說道:“朱雀護衛,這裡是我親手爲主子做的飯菜和糕點,包袱裡是一套換洗的衣服和主子最喜歡的那件狐狸披風,雖然已經是春天,但夜裡還是比較涼的,麻煩你都給主子送去吧。”
朱雀接在手中,點點頭,讓她安心:“交給我吧,我現在就帶過去送到娘娘的手中。”
藍齊兒一陣感動,還好朱雀護衛能幫忙,若是不然,主子在冷宮裡可怎麼過呀?
另一邊,宇文泰和單雄下朝後沒有離開王宮,直奔御書房而去,目的很簡單,就是爲了岑雪的事情而去的。
御書房中一陣爭論,趙常德在門外不敢逾越一步,正巧扎娜手中端着一個瓷盅走過來:“趙公公,您怎麼站在外面,怎麼不在裡邊伺候王上呢?”
趙常德對她客氣的一笑,隨後又皺起眉頭的說:“裡面老丞相和宇文將軍都在,老奴在裡面的話,不太合適。”
“哦……”扎娜輕聲應道,她已經猜到那兩個老傢伙爲何而來了。
昨日單羽舞破壞了她的大事,想必她回去後,一定跟那兩個老東西說明了,今日纔會進宮來逼着王上,如果她沒算錯,宇文拓等人也必定會在半個月內回到都城,看來她的行動必須得加快纔是。
“大祭司,您手中這是什麼呀?”趙常德好奇的問。
扎娜被他一問,這纔回過神來:“哦,也沒什麼,也就是我調製的清心茶而已,平日我有什麼不順心的,都會喝上一些,近日我見王上如此煩心,就想着沖泡一點送來給王上。”
趙常德聽後,點點頭,從袖中不知何時拿出了一根銀針,意思再清楚不過,送來給王上進食的東西,都必須要檢查一遍,以防有毒。
扎娜自然明白他要這麼做,主動的打開蓋子讓他驗一驗,她扎娜是何人,豈會被這些愚蠢的人抓到把柄呢,那也太小看她了。
趙常德將銀針的一端侵入茶盅,過了一會拿出來,銀針和之前沒有變化,他這纔敢送給王上,倘若不是那麼仔細,他有多少腦袋都不夠砍的。
“大祭司,那這清心茶就交給老奴送進去吧?”趙常德說道。
“好,那就麻煩趙公公了。”將東西交給他,也好,這樣王上反倒了少了戒心。
此時,老丞相和宇文泰正好從御書房中出來,見到門外的二人,尤其是扎娜,絲毫不予理會的擦身離開。
扎娜看着這兩個老東西,哼在過一陣子,等她坐上了後位,看他們倆還能神奇什麼!
趙常德見二人離開,便端着扎娜的清心茶走了進去,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托盤上已經是空的,扎娜一看便知,王上肯定是喝下了那盅茶。
很好,如今她只需要等,六日,只要六日,王上便可聽從於她的話,到時候,第一個她就要將冷宮中的那個女人處死,留她在,只會給自己留下隱患!
御書房中,赫連峙剛剛纔與老丞相還有宇文泰爭論了一番,他們都是來爲岑雪求情的,希望他能讓岑雪離開冷宮,回到蘭陵殿去。
但是他是一國之君,君無戲言,昨日才下令將她打入冷宮,今日就赦免她,讓其回到王后的行宮,這算哪門子道理,無論如何,他都沒有答應,但雖然居住在冷宮中,他也派了朱雀照顧好她的生活起居,絕對不會令她受苦。
端起一旁趙常德剛剛送來的茶,喝下一口後,覺得這茶好像跟他平時喝的不太一樣,不過口感很好,很香醇。
朱雀帶着藍齊兒交給她的東西來到冷宮門前,讓守門侍衛開門,如今除了王上之外,也就只有她能進去了。
“娘娘,昨夜睡得可好?”朱雀走進門,看着她呆呆的站在窗前,一言不發。
身後傳來朱雀的聲音,岑雪這才轉身朝她而去:“還好,只是這裡實在是太安靜了,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
這偌大的冷宮只有她一人,沒有半個人跟她說話,要是長期這麼下去,恐怕她會胡思亂想起來了,但還好有肚子裡的孩子可以陪陪她,如若不是,她真不知道要如何在這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