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街。
已經是臨近中午了,咖啡館、西餐廳、快餐店,都客流簇擁,來往人羣絡繹不絕。
身旁,裴易平溫和關懷的聲音響起:
“中午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點什麼吧,去哪兒?”
葉小怡的思緒被打斷,腳步停頓下來,看向他。
他的目光在四周搜尋,臉上的表情還是那樣木訥,即使和他接觸了快半個月了,他面對她時,依舊小心而忐忑。
他是喜歡她的,甚至到愛的程度。
他會小心關心她的每一個舉動,謹慎對待她的每一句話,環繞着她這個“女神”,態度甚至有些卑微。
她知道,這是有些內向自卑的男生,面對漂亮女生時的既患得患失又過分在乎的心理。
而她之所以能夠容忍自己勉強和他在一起,僅僅是因爲,他長得和唐辰稍微像一點罷了。
她不喜歡他的。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
嘆息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很殘忍呢?
明明不喜歡他,還偏偏給他希望,還偏偏給他機會,讓他惶恐而不安,讓他時時刻刻充滿了緊張與忐忑……
“等下再吃吧,我想靜一靜……”
她隨意說了一句,看到他如覆重施的舒氣表情,又緊張而侷促地稍稍走遠了點距離,似乎又在努力思索着找尋話題,不禁又心中生出一絲感慨……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而不喜歡一個人,對方再努力也沒有用……
她看得出他的努力,他努力地想要改變,努力地鼓起勇氣,努力地殷勤關心她,努力地嘗試着關懷她……
但是,愛情這種事情,真的靠努力就可以了嗎?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之前與唐辰在一起的那些時候,自己又何嘗不是也這樣努力呢?
有用嗎?
他的目光,始終都聚焦在妹妹一人身上。
他的笑臉,始終都是爲她一人而笑。
他的暖意的關懷,他的溫柔的眼神,他的疼愛的目光,呵護的表情……統統只屬於妹妹一個人而已!
他的眼中,根本就看不到她的存在,仿若她就是空氣,就是無關緊要的人一樣,他不關心,不在意,不關注!
而現在,這個男人圍繞在她周圍,她時時刻刻都可以看到他的關心,他的殷切……
而她,也漠不關心他的感受,不關注他的事情,和他在一起,還心有所屬想着別的事情……
在自己愛的人面前,其他人都不重要,都無關緊要。注意力的焦點,只有他(她)一個。
現在,也是這種情況。
算了。
她被別人折磨,被註定無疾而終的苦戀折磨,她自己又何苦再去折磨別人呢?
明明不喜歡,明明知道最終不會有結果,又何必耽誤別人,又何必給別人希望到最後又給他絕望呢?
早點結束吧,放人一馬,不好嗎?
早點殘忍,比晚點殘忍到兇殘,不更好一點嗎?
心中嘆息着,感慨着,惋惜着,她擡起臉來,再次看向他……
他的側臉,像極了唐辰,俊美有型,溫和雋永,如果是笑的時候的話,就更像了……
只是可惜,你不是他。
她頓住了腳步,把目光投向遠處路邊枯葉飄零的小樹,投向高樓大廈間那一片灰濛濛的天空……
城市的天空啊,就是這樣,充滿了冰冷與蕭索,孤寂與無情。
他的腳步也頓住。
站在一旁,有些侷促地看着她,又不知道說什麼,氣氛很是尷尬。
她回過頭來,讓自己的臉板起來,用冷漠將自己全身包裹,聲音也刻意變得冷冰冰的:
“我們,分手吧。”
她看到了,他的臉一下子蒼白。
看到了,他的眼神驀地黯淡。
她覺得自己很殘忍,心中涌起一絲愧意,又涌起莫名的疼痛,卻還是冷硬着聲音,又補了一刀:
“你是個好人,但是……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他的臉慘淡而灰白,想要勉強扯起一絲笑,卻是沒有笑得出,似乎是早有準備,早有預料一般地緩慢開口:
“好。”
她起身,加急腳步離開,迫使自己不再去看他一眼,感覺自己像個冷血的殺手……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
走到拐角的地方,她還是忍不住地回頭,這一次似乎有些太正常,又似乎有些不正常……
男方沒有生氣,更沒有竭斯底裡,也沒有各種耍無賴索要財物,更沒有極品地挑釁找事……
他還站在那裡,怔怔地望着這邊方向,遠遠地可以看到他的腳邊,秋風吹拂過一兩片枯葉,身影蕭索而落寞……
她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陣歉疚愧意,又莫名地涌起一絲失落,還有一種想笑的情緒……
她還是笑了起來,笑容很苦澀,很空洞,像是在笑他,也像是在笑自己。
她的目光落在街口。
一對情侶似乎是生氣了,女子跺腳要走,男子哄勸着拉着她的胳膊……
一對情侶牽着手,女孩仰着臉指着櫥窗看,男孩在一旁笑着陪她說話。
她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好些個畫面,相親的,追求自己的……那些男生,那些男人,自己從來都渴望會有這樣親密的場景。
只是可惜,只是可惜,因爲心中有過那麼一個人,就再也放不進其他任何人了……
會有一天,自己也像周圍這些情侶這樣,親親密密地牽拉着小手,甜甜蜜蜜地笑着鬧着,生氣了有人哄,委屈了可以發泄……
唉,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自己好可憐,也好可恨。
剛纔被分手的那位,被自己甩的那位,應該很恨她吧。
或者,至少心中是恨她的。
呵呵……
嘆了一口氣,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妹妹。
“喂,姐,對不起啊,之前在電影院……”
打通了,便聽到妹妹嘟嘟囔囔口齒不清的聲音,顯然是在吃東西。
“沒關係的,我已經和他分手了……”
葉小怡笑了笑,笑容很苦澀,輕輕地說道。
“分手……啊!?咳咳……”
電話那端,妹妹顯然受不了驚詫,噎住了,劇烈咳嗽起來。
“嗯,分了。沒事的,姐姐不怪你的……”
葉小怡望着昏沉沉的天空,感受着微帶冷意的秋風,心頭也一陣涼意,說完掛斷了電話。